姜白动摇,末了坚定地攥紧了拳头:“嗯!”
明明应该很感动,却莫名感到几分苦涩的沈宴秋:“……”
将勺子往碗里一扔,自暴自弃地站起身:“罢了,我吃饱了,走吧。”
姜水不着痕迹地掩嘴偷笑了一下,招呼侍女青柳道:“青柳,快让人把轿辇抬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殿门,本以为会被早一步出发的姜九黎甩到没影,却意外发现他的轿辇就候在前方不远处。
等他们出发了,后者的轿辇方徐徐向前继续挪动。
沈宴秋心中微动,凝了两眼,这才撇开眼望向别处,唇角却是不可抑制地向上扬起。
什么啊,这人是吃准了她会跟来的吧……
不来叫她,却又别扭地等在外面。
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保护她的方针。
最后沈宴秋几人和姜九黎几乎前后脚的功夫走进上书房。
其他皇子皇嗣们早已在各自的桌案前正襟危坐好,神色恭敬严肃。
沈宴秋恍惚有种回到高三阶段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感。连动作都畏手畏脚了不少,暗自四顾了一圈,正打算问姜水哪个是她的位置,就听姜九黎在授桌台前冷不丁地懒倦出声道:“老规矩,迟到的人到外头罚站,一炷香后再进来。”
沈宴秋表情有一瞬的碎裂,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姜九黎:“你认真的?”
晚了几秒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姜九黎挑挑眉,回视向她:“本殿看起来像在说笑?”
沈宴秋:“……”
姜白拉拉她的小指头,小声弱弱道:“秋秋姐姐,咱们出去吧。”
跟皇叔讨价还价,只会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
沈宴秋看小太子面团似的白玉脸上,明明蔫的要死,却还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愧疚,咬咬下唇,决定给人争取一番道:“是我害小水、小白迟到的,要罚站的话,就让我一人去罚站吧。”
姜九黎意外地好说话,颔首应允道:“嗯,那你去外头站满三炷香再进来。”
沈宴秋表情崩得更厉害了。她是想帮人领罚来着,但这家伙直接给她叠加三倍的罚量,未免也太不客气了点,她决定把早上的那点感动全部收回!
瘪瘪嘴,咬声道了句“三炷香就三炷香”,安抚地拍拍姜水和姜白的脑袋,便往外走。
姜九黎没看她,翻了两下桌案上的书,吩嘱其余人翻到附页。
半途想到什么,又将书放到一边,往门外走了几步。
他食指中指稍稍并拢,在门框上叩了两下,对长廊上已然走出一段距离的沈宴秋道:“过来,就站这儿,别去太远的地方。”
正打算找个地方偷懒的沈宴秋脚步顿了顿,沉默地抚抚额角,认栽地往回走。
姜九黎看她一副安分不下来的样子,转而对屋檐上听候调遣的傅朝道:“傅朝,过来守着姑娘。”
话毕又觉得有些关心过头的嫌疑,于是补充了一句:“帮姑娘计着时间。”
傅朝躬身落地:“是。”
沈宴秋听着脑仁一抽一抽的疼,这人现在不仅不准她偷懒摸鱼,还怕她划水少站时间,连计时都冒出来了。
三炷香难道不是凭感觉随便站站,差不多到时间就行了吗。
沈宴秋愤愤,没忍住冲姜九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然而在傅朝将香炉端来时,沈宴秋内心再次感到绝望崩溃。
他怎么没早告诉她,他的一炷香是那么粗的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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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沈宴秋靠在门边,背抵雕纹格案,怨气满满地看着傅朝手上香炉里的香,以几不可见地速度缓缓往下烧着。
气闷地鼓了鼓腮帮子,这一炷香烧下来少说也得有半个小时了,等它烧完三炷,以她老寒腿的脆弱程度,晚上一定要酸痛到失眠。
不甘心地刨了刨门,心头突然涌上一计,神色都焕发不少:“傅朝,我有点热,你帮我寻把扇子来,要大一点那种。”
傅朝迟疑:“姑娘,今儿个风大天阴,晚间可能下雨,您还是忍忍,莫用扇子,免得身子受凉。”
沈宴秋轻嘶一声,故意露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不吭声,就这么横眉看着他,胁迫意味明显。
“……”
傅朝迫于压力,只好硬着头皮允声道:“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傅朝将香炉放地上,便匆匆跑开了,上书房附近无女侍,要想找到扇子,还得去就近的宫殿。
沈宴秋见傅朝离开,看了眼地上的香炉,想着也是无事,便抱到自己手里先用原始途径催化了一下——
对着燃烧的香头疯狂吹气,加快燃烧速度。
反正姜九黎说的是三炷香时间,只要烧到底了,管她借助了什么外力方法,都奈她不得。
……
姜九黎特意将上书房的门窗大敞着,好方便他留意沈宴秋有没有老实呆着。
中途隐约察觉傅朝离开了,也没去问发生何事,过了会儿,给其余人布置了篇文章开始写,这才得空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沈宴秋狠了劲的对着香炉狂吹,偶尔被烟熏到,还会皱脸轻咳两下,鼻尖染上一抹黑灰,憨俏不已。
不过看上去确实卓有成效,才片刻的功夫,已经将那炷香吹得大半近底。
看那小表情,还挺得意。
姜九黎微不可见地扯开唇角失笑了一下,眼底的纵容连自己都不曾注意。
那边傅朝就近去了内务府,讨了把扇子过来,一路一直用的轻功,没多久便赶回到上书房。
沈宴秋看到他,赶忙招呼:“傅朝,快,帮我把第二炷香点上。”
傅朝愣了愣,转而瞄见烧到底的香炉,脸上闪过一瞬的懵和无措。
他的轻功是退化了吗,明明已经尽可能的在赶了,怎会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等他魂不守舍地点燃第二炷香,看姑娘拿过扇子,把她对第一炷香做过的事如法炮制地再做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
傅朝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室内的殿下,小声道:“姑娘,您这样做不太好吧……”
殿下素来不喜旁人卖弄小聪明,玩弄文字技巧。
沈宴秋手上不停扇着风,头也不抬地道:“你看我这身板,让我规规矩矩站三炷香,你觉得我能站得住?”
别说站了,就她刚刚吹得那几下,已经感觉肺活量不太够用,脑袋有些缺氧了。
傅朝无言,默默往旁边靠了靠,别开眼,朝别的方位站岗。
倘若一会儿殿下发现出来,他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香炉是用纯金属做的,沈宴秋时间久了也抱不动,索性放地上,蹲它边上扇风。
沈宴秋的激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遭现实磨砺抨击,就丧气得不得了。忙活半天,手都酸了,才堪堪结束第二炷,顿时没了再干一轮的耐心。
看傅朝帮她点香的时候,周身已经肉眼可见的散发郁郁寡欢的气息。
正打算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谁知蹲太久,脚跟发麻,用力时重心不稳,身子一歪,直接往一边倒了过去。
傅朝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姑娘!”
沈宴秋正想撑起身说句“没事”,余光瞥见上书房里跑出的白色衣影,索性两眼一闭,顺势装晕躺了回去。
目睹全程的傅朝:“……”
姜九黎修眉紧蹙,将沈宴秋揽到怀里,话却是对着傅朝说的:“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
傅朝面露难色:“呃……”
他总不能说姑娘是在看到殿下出来后选择性地晕过去吧。
“那个,应该是姑娘身子骨太弱,站太久受了风,体力不支才会晕过去。”
姜九黎神情有些凝重,将沈宴秋拦腰抱了起来:“把轿辇叫来。让若雨进宫。”
傅朝颔首:“是。”
躺在姜九黎怀里的沈宴秋万万没想到装晕这招那么好用,早知如此,她前面就不折腾那么多了。
许是过于得意忘形,沈宴秋嘴角有些没忍住得逞地往上勾了勾。
正巧捕捉到这幕的姜九黎脚步一顿,意味深长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带了点好整以暇的意味。
勾在她腿弯的手臂撤回,沈宴秋始料不及,一声惊呼,身体失重落回平地,若非姜九黎环着她肩膀的手没松,定要摔个四脚朝天。
沈宴秋惊疑未定地轻拍胸口,注意到姜九黎打量的视线,一时间尴尬地脚指头都攒起来了。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装晕被人当场戳穿更窒息的事吗。
眼珠子转了两圈,当下决定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于是戏精附体,捂着胸口狂咳,一只手搭上姜九黎肩头,故作虚弱地道:“姜九黎,我之前的伤好像复发了,好难受怎么办,你快让若雨进宫替我瞧瞧。”
姜九黎挑眉,双手环胸静静看她表演:“你的伤都修养一月有余了,还痛?”
沈宴秋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样子说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我伤的是心脉,没个一年半载哪能好。”
姜九黎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淡淡道:“若雨今天不在宫里,赶来估计需要不少时间,既然你那么难受,不如本殿先替你把把脉?”
沈宴秋:“……你之前不是说你对医术只懂皮毛的吗?”
姜九黎唬她道:“巧了,把脉正介于本殿懂的皮毛之间。”
沈宴秋想骂街,做人全能到这种程度未免太没意思了点吧,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跺脚道:“我就是难受,把脉把不出来的那种难受,你就说要怎么办吧。”
“没要你怎么办,进去坐着吧,不让你罚站了。”
“真的?”沈宴秋眼睛亮了亮,指指地上刚燃起的香炉,故意矫情地来了句,“那这个怎么办,我没站满三炷香,岂不是让你失信臣子。”
要知道屋里的皇子皇嗣们在姜九黎出去的瞬间,全挤到了窗案边,扒着窗框围观看戏。
姜九黎拂了拂袖袍,劲风吹过,香柱断折,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这下开心了?”
“开心!”沈宴秋高呼一声,便提着裙摆往屋里跑。
傅朝还候在原地,举步维艰:“那个……殿下,那属下还要不要将若雨唤到宫里来?”
“你说呢。”姜九黎随口扔下一句,便跟在沈宴秋后头,走进了上书房。
傅朝欲哭无泪。属下这不是不知道才问您呢嘛。
沈宴秋进去后,环顾一圈,只在姜九黎的授桌台旁看到一张没坐人的桌案,不过上头堆了好多杂书,看上去像是放杂物的,所以没多想,搬了个软垫,就跑去姜水的座位,和她共用一张。
姜九黎紧随其后地回到授桌台前,有几个围观的皇子手脚慢了些,带倒一片文房四宝,才仓乱坐回自己的座位。
原本哄闹的上书房瞬时安静如鸡,大伙儿大气不敢轻喘一声,生怕皇叔追责他们方才凑热闹的行径。
正所谓看戏一时爽,看完火葬场,用在他们身上再贴切不过。
姜九黎却是没太搭理一个个“视死如归”的肃穆脸,拿过桌上的戒尺,点了点一旁的桌案:“回来,这才是你的位置。”
沈宴秋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我个子那么高,会挡到大家的。”
再说了,坐人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断绝自己所有走神开小差的机会。
“挡到什么,挡到本殿的脸吗?”
沈宴秋:“……”
艹,她都忘了古代是没有黑板一说的。难怪小白、小水这么矮,还坐在靠中间的位置。
姜九黎继续:“位置是按课业等级来选的,你连私塾都没上过,自然没有挑选余地,倘若心有不满,等下次课业考拿了甲等再来与我说。”
gu903();沈宴秋咬咬牙,拿成绩来压人就无话可说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拎起软垫,到了姜九黎身侧不远的桌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