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苇儿见令妃站在一边,既无奈又难过的样子,轻声劝道:“令主子还在这儿”
“都出去”
苇儿还要劝:“这汤煨得极对火候,参也不苦”话音未落,冰儿突然转过脸,抬手把碗给掀了,苇儿从脸到衣服,泼满热汤,尴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然而冰儿也是自作自受,手上一用力,牵扯到身上,顿感一道伤口裂开,入髓钻心地疼起来,她把手塞进嘴里,硬是熬住一声惨呼,然而瞬间脸就惨白,满头豆大的汗水。苇儿顾不得自己身上潮湿,也顾不得满地碎渣,要紧问道:“公主是不是弄疼了要不要传御医”令妃也唬了一跳,几步上前,看冰儿已经痛得满脸是泪,气息都窒住了,忙道:“还问什么快叫御医进来”
冰儿忍过刚才那阵剧痛,渐渐缓了过来,道:“不要叫御医”令妃见她手上,虎口处已经咬出血来,不难想见刚有多么疼痛难熬,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你死犟着干什么就是叫一声痛,又有谁瞧低了你不成何苦拿自己的手撒气”又哄道:“叫御医来瞧瞧脉息,忍痛太过了,也是伤心脉的。”
冰儿摇摇头道:“用不着,打时都没死掉,还怕现在死了不成”她觉得裤子上一道黏黏的湿,犹豫了一会儿道:“只怕要换小衣。”
令妃这才明白过来,揭开被子一看,裤子上的血痕已经绽出来一片,也觉得心惊,忙吩咐宫女们重新拿药涂洗,置换衣物。一阵折腾完,冰儿已是恹恹的样子,嘴唇都脱了色。苇儿看着日日陪伴的主子,只觉得心里痛得发酸,忍着泪道:“少进点人乳老米粥吧,再虚下去”冰儿没有反对,苇儿试探地捧来粥,喂了两口也还肯吃,不过接着就是摇头道:“我心里火烧似的,想吐你把东西收了吧。”
苇儿听得凄凉,脸上一点也不敢表示出来,又问要不要传御医,冰儿道:“我自己身子,自己明白。太医院药汤,左不过那几味药倒是御药房收着些西洋来的烟膏子,可以止痛”
令妃忙叫人先问御医,胡舒寅伺候了一夜,获得恩准到太医院暂时休息,来的是另一个医正,沉吟了一会儿回复道:“少用些福寿膏也是可以的,但多用伤身,又易上瘾,还望娘娘知晓。”除了送来煎好的药汤,只肯给了一点烟膏。
烟膏的药效还是极好的,不过是半块指甲盖大小,已能看见冰儿渐次平静,略略辗转也不攒眉啧舌忍痛不已了。不过知道有毒,也各存着警惕。苇儿边用帕子擦拭冰儿额前汗水,边吩咐小宫女收拾东西,边道:“身子是自个儿的,您一定要保重昨晚上,多悬多少人为您提着心皇上几乎一夜都没睡,都守着您,五更早朝一下,又马不停蹄赶来看您”于是便把昨晚的情形一一说了,拭泪道,“我以前在先头皇后身边,二阿哥七阿哥病重时都没见皇上这么忧虑过。”冰儿默默听着,木然地盯着床板。苇儿说了半晌,冰儿道:“我想睡会儿。”苇儿知趣地退了下去。冰儿闭上眼睛,哪里睡得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眷恋父亲刚才温柔慈爱的抚慰,一时又恨他上回冷酷无情的责打,脑中盘旋而出慕容业洒在菜市口的血迹,心中剧痛胜过身上伤痛,只觉喉头发咸,却咬着牙根把涌上来的腥咸液体咽了下去。
晚上,镇静止疼的药效已尽,冰儿身上的伤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她俯卧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牙齿紧咬着枕头,身下的丝绸床单都被抓破了,虽然痛得泪水直流,但她仍然不肯哼一声。苇儿拿着手绢轻轻擦拭她头上的冷汗,担心地问:“公主,很难受么伤处有点溃破化脓,怕是发了棒疮。叫太医来看看吧哪怕不看伤,就诊诊脉”冰儿咬着枕头摇了摇头。“那要不原方子再抓一副煎了吃”
“不好的。”细柳道,“太医说那个止疼的方子不能老用,对身子不好。”
“我的药箱里有药”冰儿断断续续说道。
苇儿此时却存了个心眼,她和细柳交换了一下眼色:“宫里用药,总要太医验了才行。是什么药,奴婢先拿去叫太医验一验。”
“你怎么这么麻烦”冰儿大怒,狠命地挣起身,把枕头用力扔了出去,“干脆一点,叫我死了算了”这一动弹,又扯得刑伤猛烈地疼起来,她一下子栽倒,痛苦地挣扎着。“公主”苇儿和细柳忙抢上去扶着,门外几个老嬷嬷呼啦一声都推门进来,连令妃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冰儿”令妃尖声道,脸都有点发白,低头见她裤子上又渗出脓血来,触目惊心,吓得攥紧了拳头,一叠连声地问:“怎么弄的疼得厉害吗”
苇儿惊得泪都下来了,边帮冰儿换中衣换药,边说:“是奴婢不小心”
“叫她走你们都走要死也让我静静地死”冰儿不敢再动,伏在枕头上气狠狠地说。
“又死死死的怎么回事”令妃快步上前,见冰儿一头冷汗,痛得脸色煞白,呼吸都不顺畅了,也吓得不轻,连忙拿帕子为她擦头上的汗。好一会儿冰儿平静下来,令妃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点,吁了一口气道:“可吓死我了。你又拿苇儿发什么无名火没有她,这会儿你已经不在了。”便把昨晚苇儿救她的事说了,“太医们本来都说没法子了,好容易从鬼门关里逃回来,还不注意身子你对得起谁哟”
一个嬷嬷走过来在令妃耳边轻语了几句,令妃点点头对冰儿道:“皇上又来看望你了。不许再说傻话了。啊我做主,苇儿快去休息。从昨晚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上过,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吃得消”
“我不见”冰儿拉起被子蒙住头。
“听话”正说着,乾隆已经踏了进来:“怎么了”
令妃行了礼,对乾隆努了努嘴。乾隆轻轻坐在冰儿床边,拉开她蒙头的被子:“别这样,对身子不好怎么了哭成这样”
令妃怕冰儿气头上乱发火迁怒于苇儿,忙道:“恐怕是发了棒疮,伤口又疼了,看样子真伤得不轻”
“怎么会发棒疮的”乾隆语气和脸色一样焦躁易怒。令妃不敢回答,又不敢不答,好半晌才道:“北五所里,用药治伤,怕都不得妥帖。”
“混账”乾隆怒气冲冲,“上次是派的谁给冰儿上药的就不说是朕的命令,就是你堂堂皇妃有话吩咐下去,如此疏忽懈怠的,也是该死你给朕好好去问话弄得格格这副样子,她们绝逃不了干系”令妃知道两个嬷嬷要倒霉了,也觉得乾隆未免有点迁怒,又知乾隆的个性最是要强的,不敢违逆,只好恭顺道:“是,臣妾有空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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