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冰儿问道:“先也听人说钱家,钱家与他究竟有什么仇”
方仁秀道:“谁知道呢钱老太爷原也是休致的道台,科举出身,曾做了几任知县知府,官声都还不错,曾是一名能吏,几次考评卓异。回到乡里,从不招揽是非、武断乡曲,不知怎么会和山匪结仇”他不胜恐惧地摇了摇头,命一名师爷到二堂取了案卷给海兰察看。冰儿头凑过去,卷头就写着“查休致福建道钱讳恒故后刨坟戮尸案”。冰儿觉得“钱恒”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见后面“刨坟”“戮尸”的字样,又觉得恶心,不愿意再看下去了。
离开县衙,海兰察算是到绿营走马上任,其实这里驻防不过一小股绿营,数百号兵卒,为首的长官是个姓宋的守备,虽然守备是五品官员,不过明清时的武将不值钱,平素与知县相见,亦不过平礼。海兰察来到绿营的门口,宋守备已经穿着公服在外面迎候,按着礼制打千请安,瞄了冰儿一眼,双眼就大喇喇看着海兰察。
海兰察进到里面,宋守备喊人奉茶,海兰察一摆手道:“不必了。今日来,先看看这里的情况。”
宋守备报道:“协下是三百四十名军士,上个月和凤凰山上的土匪开了一仗,未有伤亡。”
海兰察瞥了瞥他,并不多说话,那宋守备似乎神色间也不大敬服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宋守备道:“海游击带来的人先安置到营里吧”
海兰察抬抬下巴指着冰儿道:“金千总是上头特意派来学习的,他和他带的两个人给一个套间。我的人随便。”宋守备着意又看了冰儿一眼,拖着声调说:“嗯如今营盘小,只怕不方便呢。”海兰察说:“你带我去瞧,哪里挤不出套间来”宋守备见海兰察如此维护,只好陪笑道:“也不是。原来是为海游击备下的”
海兰察的笑容里带着些冷意:“我不过是镇下派来剿匪的,事情办完了,协下将士们该开发赏格的,该送提名夹片的,都误不了。金千总是上头派来的,你分外仔细些。”他把“上头派来”几个字刻意说得很重。等宋守备退下后,冰儿便怪他:“老海,你干嘛老强调我是上面派来的弄得他另眼看我,真没意思”
海兰察道:“军队里头上下严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你不和他摆摆身份,万一哪天我没招呼得到你,受了他的委屈怎么办再说,你和那两个不全乎的人,迟早要露馅儿,现在给他心里打个底,防着以后出什么闲话。”冰儿见海兰察还颇有缜密的一面,无可指摘,点点头应下了。
一路上旅途劳顿,冰儿晚上睡得香甜,早上天亮时虽醒了醒,探了手出被窝,觉得有些寒冷,想起又不用去书房读书,懒懒地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模模糊糊也不知躺了多久,渐次清醒过来,外头听见士兵们操练的声音倒也不慵懒,虽然好奇,不过贪恋床上温暖。只等李玉生带着哭声轻轻敲她的屋门,冰儿才竖起身子。
“主子醒了没”
冰儿道:“什么事”
李玉生便抽泣了两声:“只怕要闹人命了,主子起来瞧瞧去吧。”
冰儿一愣,披着衣服下了床,见窗户纸上白得亮眼,不由把窗推开一条缝隙朝外张了张原来晚上竟下了场雪冰儿从箱子里找出厚衣服,边穿边压着声音问李玉生:“好好回话。出什么人命陆亭呢”话说完,她就明白了三分:这些小太监们甭管老实不老实的,说话都好拐弯抹角,爱把人心里的气吊到七八分,才来加油添醋,于是先暗自警告自己谨慎不能偏听。
果然李玉生又是几声哽咽:“奴才们被欺负是小事,没人伺候主子,倒是奴才们的罪过了”
冰儿扣上衣服上的扣子,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一头长发,总成一条辫子,再戴上皮毛里的帽子,到门口拉开闩,李玉生急忙跪下,冰儿道:“热水呢”李玉生抹了一把眼泪,急急跑到耳房里取了一壶热水,殷勤问道:“可要奴才服侍”
“不用。”冰儿自己拎了水进去洗漱,完毕后才又打开门示意李玉生倒残水,闲闲问道:“出了什么事”李玉生赶紧夹着哭腔一顿倾诉。
原来早上下了雪,绿营里点卯时候误了的人就多了,海兰察第一天来,起了个大早,见出操的人如黄鼠狼拖鸡越拖越稀,不由大怒,派人叫宋守备,未曾想,宋守备正和小妾睡得黑甜,半日才叫了过来。海兰察嘴巴岂能饶人,冷嘲热讽说了几句重话,没曾想宋守备也是个泼皮,硬邦邦地顶撞道:“海游击责备我,协下也只能领了。不过原也该严于律己才是,却不知海游击带来那个千总,为何尚在房中酣睡呀”
海兰察冷笑道:“我带的人,自然由我约束。你这里一帮子,近日里要打凤凰山的毛贼;往远了说,还要备着皇上挥师西征,懈怠到这样,我怕一本子参上去,有人要吃挂落”
宋守备愣了愣,毕竟不敢硬顶,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卑职明白了。”
海兰察未能约束好冰儿,本来也只好各退一步,警戒下次就算了,没想到恰巧冰儿身边的陆亭,仗着自己主子金贵,自己似乎也跟着金贵起来,扯着尖细得有些沙哑的嗓子与营里负责后备的小卒子吵了起来:“什么这么落雪的天气没有热水我没有热水不要紧,我们主子用不上热水,你就不怕你们大人活剥了你的皮”营里的人素来跟着宋守备长久的,乍一见这个外人还这么着颐指气使的,又觉着海兰察圆盘脸笑眯眯的不像不好说话的样子,便有几个士兵讥刺陆亭道:“哟剥我的皮就你这小身板骨,也来剥老子的皮怎么瞧着像骟过的公鸡,嗓子里不利索”
陆亭顿时一个大红脸,倚着自己身份特殊,揸开五指就给了那说风凉话的士兵一记漏风巴掌,他力气有限,但被揍的岂能受辱当下扑了过去,打个满脸花。旁边人要看热闹,任着打了一会儿才去拉架,扭了送到海兰察和宋守备那里。陆亭脸上似绽开了颜料铺子一般,嘴里还要撒泼,冲着海兰察道:“海大人您不认真给这些猴崽子们一些颜色,他们就快骑大人您头上去了”
海兰察大怒,戟指着陆亭道:“我瞧着是你想骑我头上来了过来之前没跟你们说过规矩么”他少见的横眉立目,颊边肌肉一抖扯了个冷笑,对宋守备说:“入乡随俗,你瞧怎么办吧”
宋守备见海兰察这副样子斜睨着自己,才觉接了一个烫手山芋,陪着笑道:“还是大人做主。”海兰察哼了一声道:“按军法,自己人内讧,砍脑袋也不为过。两个都绑出去”宋守备急得大冷天里手心冒汗,见打架的两个也没有了方才的英雄气,都是脸色煞白,双腿筛糠似的抖。陆亭见有人拿着麻绳上来,话都说不囫囵:“海海大人瞧我们主子的面子”
海兰察冷冷道:“你们主子今日是我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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