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没问题,只要您送得起贺礼。”
冰儿把金瓜子扔了过去:“这礼够重了吧不够的话,还有五两一腿。”
“免了”海兰察笑道,“本来我的意思是送根鸿毛就够了。”他又顿首:“奴才谢公主大礼”
冰儿离开,兆惠长长地松了口气:“你这没王法的油子真是胆包了天了”海兰察看兆惠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笑道:“你放心。对那小丫头,我有数的。”
“你呀,总在这自以为是的脾气上吃亏不是”
“兆二哥,你错了。”海兰察脸色凝重了些,“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像在金川、就像在扬州,见够了龌龊,但我没龌龊给你这军机大臣讲个真实的笑话:我们的范知府,你知道吧,刚上任还没多久,一天突然召集下面的小吏和扬州的士绅,”海兰察清清嗓子,半眯眼睛摆个姿态,瓮声瓮气道:“下月初五是本府的生辰,听说有人在为本府备寿礼。这怎么可以呢上谕官员要廉洁自守,本官更应以身作则。本府生辰那日,来吃面可以,有礼物的一律打出去”
兆惠插嘴道:“这说得不错啊。看来这范崇锡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小人倒罢了”海兰察冷笑道,“他的手段,你也未必想得出你想想,他刚到任,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生日还不就是借此捞一把那天真空手去的就我一个傻子,其他人也没见范崇锡打出来呀好笑的还在后面。他收了礼,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人看,对众人说:你们这么搞不行的、不行的下个月二十二我太太过生辰,到时候你们可真的别送礼了”
海兰察学人最惟妙惟肖,听得兆惠前仰后合,但渐渐就笑不出来了,摇头叹道:“主子心里的两个大疙瘩,一是西北的用兵,一是吏治。如今我看,吏治比西北用兵还难我没在外放过差,但也知道下面是一片浑浊。范文正公说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我这个军机大臣是真正失职了”
“你也甭自责。”海兰察说,“这事儿咱们兄弟私下说说就是皇上也未必管得住。二哥,你和我一样,是带兵行伍的丘八头子,不是混官场的料不说这,咱哥俩难得一聚,尽丧气话同丰堂喝酒去”
几日后,冰儿得知海兰察要摆酒,立刻去粘着乾隆请他批准自个儿去。
“瞎胡闹你一个女孩儿家,出去喝酒,又是和海兰察他们一帮子粗人成何体统不要吧。”乾隆严词拒绝,但最后一句松了口气,让冰儿揪住了小尾巴:乾隆语气“可商量”,这刁顽公主自然不会放松,搬了一堆正理歪理出来,先跪在地上求,最后不知怎么跪上条炕,半撒娇半撒泼地滚在乾隆怀里。乾隆在女儿这般搓揉下最终还是服了软,一方面以考虑到冰儿狂傲率直,在宫里已是处处树敌,多出去交结几个朋友,对保她也是有好处的;一方面此时正在笼络海兰察,以公主的名义示恩,也是妙着。于是乾隆道:“好了,别闹了。去吧微服去,换身男装。别招摇,别弄得惊天动地的。”
京城里头号名馆子同丰堂里,正是热闹时分,朝南一间大包厢中,坐着的俱是穿戴日常服饰的,正在磕瓜子闲聊,海兰察边招呼刚来的客人,边凑趣搭话。兆惠则俨然半个主人,吩咐小二打扫瓜子皮,给客人端茶送水递热毛巾。大家不穿官服,又素知海兰察脾气的,也不计较名分,随和地一起坐了聊。
“哟,赵兄”海兰察大声招呼着踏进包厢的赵明海,“几年没见,你更精神了”他突然住了口,因为看到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头戴镶碧玉帽正的六合一统小帽,身上是蜜合色带兰竹暗花的长衫,外罩亮赭纱镂金绣云的坎肩儿,腰间微露大红汗巾;手执一把湘妃竹骨折扇,往那儿一站,眉目如画,风度翩翩。海兰察不由愣了神,少顷才轻声道:“公主万安”
这公子哥儿就是冰儿,她抿嘴一笑:“你的规矩好,不穿公服就没有等级,所以今儿个我和大伙儿一样,混杂坐也不要紧。”赵明海笑道:“我是圣命难违,带了个不速之客来。”冰儿笑道:“我哪里是不速之客,早和海兰察说好了,那金瓜子不是我送的贺礼”
冰儿一扫众人,只有海兰察、兆惠、赵明海是熟人,其他也有几个似乎见过,还有些就眼生得很了。一时人到齐了,整整开了三大桌,众人还要排座次,冰儿已经随便拣了张凳子坐下来:“还搞这些名堂坐哪儿不是吃呀,搞这些没意思的规矩,烦都要烦死”海兰察也道:“我也是这意思。车轮大席,分什么首座末座,坐哪儿算哪儿一会儿热菜上来可等不得,快开吃吧”
众人再稍谦两句,也就随便坐了,有人道:“海老弟这个开吃用得别致赌桌上学来的吧”又有人道:“娘的,你小子怎么混的上回我要喊你上宪,今儿倒转来,你居然成了卑职了”还有人道:“老海,够不够意思就在这一杯了兄弟们,狠劲灌他”
海兰察笑道:“糟了糟了,才刚刚开席,我就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了”说罢要逃席,被离得最近的人揪回来,可劲儿就灌了一杯,海兰察手舞足蹈,边喝边讨饶,其实他酒量很是来得,一杯下去,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兆惠举杯站起身:“海兰察是我兄弟,也是大家的兄弟,我兆惠打小儿和海兰察一起熬鹰撒狗打兔子,那交情诸位是老海的朋友,也就是我兆惠的朋友。今天借老海的酒,敬各位一杯干”兆惠举杯一仰,放下酒杯时,杯中滴酒不剩。
兆惠是严肃个性,海兰察却脱佻得很:“我海兰察是父母去的早,从小就知道靠朋友闯荡。海某有今日,靠的是圣上天恩,也是诸位支持。来,我和你们一个个干小二,把他们的杯子都加满谁要剩一滴,罚十杯”他“滋溜”干了酒,眼珠一转又一个鬼点子:“这么着喝闷酒嘴里都淡出鸟来朝廷制度,不许叫小妞,我们又不是酸文人爱个吟诗作对的。不如从我开始,我们掷骰子,到谁谁起来唱小曲,或者说笑话说不笑加罚,不会说笑话就吹牛,吹爆就罚,怎么样”
下面的多是粗豪性子,一听哄然叫妙,海兰察便要了骰子一掷,一六一五一幺,海兰察从自己开始点了十二,数到户部主事、亦是刑部尚书阿克敦的儿子阿桂,阿桂站起来,有些尴尬地道:“众位饶了我吧,罚三杯算了”众人如何肯依。阿桂只好讲笑话,他是个伶俐人儿,已经知道与赵明海一道来的公子哥儿不是等闲人,思忖了一会儿说:“有个捐班的县令到任后,去拜见上司,上司问:贵治风土如何县令道:本地并无大风,更少尘土。上司又问:春花如何就是问年岁怎么样县官答道:今年春天棉花每斤二百八十文。上司接着问:绅量如何就是问赋收县令答:卑职身量,脚穿三尺六寸。上司又问:百姓如何县官说:白杏只有两棵,红杏倒不少。上司说:我问的是黎庶就是黎民和庶民县官笑道:原来说的是梨树这里多的很,就是果子小些。却不知道大人爱吃梨上司不耐烦地说:我不是问什么梨杏我是问你的小民县官忙站起来回道:卑职的小名叫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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