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女婿杨齐宣府前,在傍晚时分,又来了一位客人。
当听说驸马杨洄轻车简从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前时,杨齐宣愣住了,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驸马这是为何”见杨洄那小心翼翼地模样,杨齐宣问道。
“方才听得一件事情,不能不来且觅一处清静所在。”杨洄此时也不掩饰自己,面上带着阴郁。
杨齐宣也不是傻子,看了看周围,他这驸马府前确实人员复杂,不宜说话,便将杨洄引到府中偏院,屏退下人之后问道:“驸马听得何事”
杨洄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叹息道:“杨大夫,你误我矣”
“此言怎讲”
“昨日叶畅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当初我只是说叶畅并未请我打探相公口风,你为何就同相公说了弄成这般模样,旁人还只道是我在进谗言,离间相公与叶畅的关系”
杨齐宣不是傻瓜,事实上他也觉得,杨洄在叶畅的事情上表现得太过热心了一些。他早就怀疑,杨洄之所以热衷此事,必有背后原因。但因为打压叶畅在李林甫心中的形象,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故此才不去追究此事。
此时听得杨洄还欲把责任全推与自己,心中不禁有气:“驸马此言,某就不懂了,某为相公之婿,事与相公之女有关,如何能隐瞒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驸马执心为正,不暗藏鬼胎,有何惧之”
杨洄张开嘴巴愣了愣,这才想到,杨齐宣能被李林甫挑为婿,怎么会是傻子跟着李林甫,就算是傻子也会学精明一些啊。
“驸马放心,若是叶畅寻你麻烦,我自然会替你解释。”杨齐宣心中快意,又义正辞严地道:“我与驸马交称莫逆,此事义不容辞”
杨洄心中暗恼,却又无计可施。要知道,他们虽然都是女婿,可大唐天子杀几个女婿都是正常的事情,而李林甫却待女婿们个个都好。在某种程度上说,他这位天子女婿,倒不如杨齐宣这个宰相女婿
“咳我今日来,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又听说了一个消息,叶畅自李相公府回去之后,与一人密谈许久,还亲送此人出门,许多人都看到了。”
“杨钊此事我已知晓了。”杨齐宣不以为然地道。
他这一句,让杨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杨齐宣会放弃,但既然他还盯着叶畅,那就证明,他仍然会继续在叶畅与李林甫间挑起事端。
想到这里,杨洄心中的恼怒散去大半,他笑着摇头道:“若只是杨钊哪里需要我来说与大夫听,此人身份有些特殊,名为第五琦,杨大夫只怕未曾听过其名。”
杨齐宣思忖了好一会儿,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下便有些不屑地道:“京城之中,人口百万,如此无名之辈,某是不曾闻之。叶畅好结交贬夫走卒游侠伎伶,想来又是这等人物吧。”
“非也,非也,此人曾为陕郡太守从事属员,乃韦坚臂膀”
“韦坚”
李林甫并没有把李适之放在心上,但当初韦坚给他的压力却是极大,故此即使在两三年之后的今日,韦坚早已死去,李林甫对韦坚仍然甚是忌惮。更何况年初之时,还发生了韦坚故吏为其鸣冤之事,更让李林甫警惕。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当初就是叶畅出卖了韦坚等人,故此叶畅根本不可能与韦坚故吏走到一起去。可杨齐宣从李林甫身边人那儿打听过内幕,知道当时李林甫只是让叶畅背上这个骂名罢了。故此,一听得这个消息,他声音顿时尖锐了一些。
犹豫了一会儿,杨齐宣看着杨洄:“当真”
第312章娘子军破夜曲江
杜甫有些疲倦地看着长安街道,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户,嘴边浮起了一丝苦笑。
这丝苦笑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他振作起精神,对跟在身边的家仆道:“下一家吧。”
“郎君都跑了这么多家,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赶不上晚饭啦”那仆人嘟囔着道。
杜甫哪里不知道天色将晚,但手中的文章尚未投递完,还有数家要跑呢。
“郎君,此次乃是朝廷拔举人才,又非进士科举,用不着行卷,你还忙来忙去,何苦来哉”仆人却他不回应,又唠叨道:“何况便是要行卷,你也该请位郎君相助,他堂堂宰相之婿,若得他之力,将郎君文章递到李相公手中”
“住嘴”杜甫勃然变色。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喟然一叹:“休得胡言,阿戎虽为宰相之婿,有些事情,反而更不好烦劳他。”
“郎君就是矫情,当初叶司马待郎君,那可真是没有话说,可是郎君偏偏不理会他。后来那些人要算计叶司马,又是郎君遣我去向叶司马示警”
“此事休提了。”杜甫摆了摆手道。
旧年李适之之子挑起的风波,仿佛就在昨日一般,这一年来,他潦倒于京城,已经是囊中羞涩,甚至不得不从住处搬出,借居于族弟杜位宅中。他的族弟杜位,年纪与他相差不大,亦是李林甫之婿,曾数次说要将他荐与李林甫,都被他婉拒了。
若是为了求官,便接受李林甫的赏识,那么同叶畅有什么区别,当初他与叶畅划袍断义还有什么意义
杜甫是个很纠结的人,他做不到李白那样的潇洒自若,李白可以一面毫无惭色地用一个人的钱去饮酒寻欢,另一面将其人骂得狗血喷头这厮这般做,别人只会说他真性情中人也,而杜甫这般做,只怕就有人要说他是反覆小人了。
他所要送的确实不是旧式的行卷,而是这两年来有了更多的见闻之后写出的时论文章。这种与众不同的行卷,虽然为他招来了一些关注,但大多数地方得到的还只是一句“哗众取宠”。
又送了两户人家,眼见天色真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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