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沈郎君卓卓然如神仙中人”
两人边走边说,叶畅身边诸人离得有些近,沈溪微微觉得不快,他自己身边诸人,甚至哪几个艳婢,都被打发得远了。
从北市往积德坊,叶畅没有走原路,而是被沈溪领着先折向南,经安喜门竖街,到漕渠边上,再顺着漕渠东行。这沈溪常住于洛阳,对这里甚为熟悉,每经一坊,便指点解说:此坊住有何等人物,某某名人曾居于此。
他虽未有诗才,但谈吐之间,甚为儒雅,当真有世家大族子弟的风范。叶畅心中犹豫,此人看起来在洛阳城中有几分影响,但不知他的背景究竟如何。初次相见,又不好探问。
顺着漕渠,过了时邕坊,此时天色也渐昏暗,城中的净街鼓已经开始敲响,周围行人都是匆匆在六百声鼓响结束之前,若不能回到宿处,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叶畅正待与沈溪告辞,忽然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他们身前、身后,都是十余人,虽然看上去并无什么异样,但叶畅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毕竟遇刺遇多了,这种事情的反应,就要快一些。
他向侧一退,忙对沈溪说了一声“让开”,拉开了与沈溪的距离,生怕连累到这厮。结果他一退开,却发现前后诸人,齐齐发喊,从怀中腰间掏出刀剑短刃,蜂拥而来
迎着对方,叶畅与自己的伙伴们也全拔出了武器。
大唐之际,儒生皆佩剑,游侠俱挟刀,因此,叶畅一行身上,并不缺少武器。
他们这武器一出,便听到刺客中有人用生硬的唐语喝道:“不相干的人滚开”
叶畅倒也是希望不相干的人让开,免得束手束脚。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被善直训练了一年,对付一个成年男子不成问题,但若对手是一个精通技击的刺客勇士,自己那两下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此,善直一人突前,其余人将叶畅护住,乌骨力更是紧随在叶畅身侧,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去掩护叶畅。
与沈溪已经拉开了两三丈的距离,叶畅觉得,应该不会再连累他了。但是紧接着,他发现了异样。
对方阵营中,只有不足十人,向着他们冲来,剩余近二十人,全部扑向了沈溪
叶畅愣了。
对方的目标,竟然不是他,而是沈溪
而且是在洛阳城中
叶畅怎么也想不到,在洛阳城中,还是大唐的统治非常稳固的天宝初年,竟然就有这样光天化日执械明伤的事情。便是此前他遭遇的刺杀,或是暗夜,或是城外,绝对没有人敢在城中行此不法之事
一瞬间,他心念电转,要不要救这沈溪。
沈溪的随从都在数十步外,被刺客隔绝开来,只有六个艳婢离得稍近。叶畅身边,释善直与乌骨力这两大战力都靠得很近,再加上贾猫儿与其余数名长安游侠,虽然人数上比刺客还少,但阻他们一阻,等沈溪的随从跟上还是做得到的。
必须救
叶畅只想了很短的时间,便拿定了主意。
他来洛阳城,是广结善缘而不是惹麻烦的,若是这沈溪就在他面前被人刺杀,他却置之不理,沈溪是一般人倒还罢了,可是有一定背景的人物,岂容这等事情
此后少不得要处处刁难他。
更何况,这群刺客虽然是以沈溪为主,却并没有放过他们,十多个人冲向沈溪,另一半人却是奔着他们就来了。
而且,不救也不行,释善直是个刚烈的脾气,与叶畅一起遇刺了几回,几乎在发现对方是刺客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
腰间戒刀猛然出鞘,和尚怒喝一声,便向着对方冲去。
与此同时,沈溪的随从当中,亦有人狂奔而来,那人速度奇快,转眼间,几乎可以去另一世参加百米赛跑。他原本被刺客拉下数丈的,仅两个呼吸间,他便已经追上一个刺客,手中不知哪儿来的,多出一柄弯月般的弯刀,狠狠便掠过刺客的颈脖。
“打吧。”叶畅这个时候有些悲愤地下令道。
自己为何总是碰到刺杀这一档子的事情,好不容易没有人刺杀自己了,结果还被人连累
其实他知道,自盛唐到中唐,刺杀之风一直很盛行,涌现出许多高明的刺客。只不过没有想到在洛阳城中,而且天色未完全晚下去,竟然也会有刺客。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得也快。
善直的战斗力完全在刺客们意料之外,而沈溪身边的那速度奇快者,亦能以一当三,再加上贾猫儿等人偷鸡摸狗,对方一时间无法伤着沈溪,反倒被击伤了数人。他们也果决,转身呼哨一声,然后开始飞奔,迅速跳入漕河中的一条船,转眼间,便离开了。
留下几名伤者,他们走时还补了刀,没有一个活口
叶畅眉头顿时皱起,这些刺客对自己人都如此狠厉,绝不是普通的游侠无赖,他们背后,当是有一股极大的势力,约束着他们不得不如此
他再看向沈溪,却见方才臃容华贵的翩翩公子,此时已经“花容失色”,整个人都缩在地上颤抖。
“别杀我,别杀我”叶畅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却大叫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叶畅苦笑,原来这位贵公子空有其表:“刺客已经逃了。”
沈溪这才抬起头,发觉刺客果然走了,地上只留下几具尸体,这才缓过劲来。他泪眼汪汪,掉头看自己这边,却见他的婢女中有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顿时尖叫着跑了过去。
“鹿鸣,鹿鸣,你怎么了”
却是方才被刺客顺手刺了一刀,其实并不致命,只不过她们哪见过这等情形,已经晕厥过去。
叶畅的注意力不在这受伤的婢女身上,而是看着沈溪随从中方才奔得最快之人。
那人给人的印象最深处,便是一双大腿极粗,难怪能跑得如此快。他身上也被砍伤,坐在地上不停喘气,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溪。
沈溪正忙着给那名为“鹿鸣”的艳婢包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叶畅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那人的伤口,幸好,也只是一些皮肉伤,休养些时日便好了。他让人给那人包扎,那人感激地道:“小人谢过叶郎君了。”
口音稍稍有些怪异,而且相貌甚为丑陋,皮肤黝黑,满脸横肉,头上还有疥癣。叶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壮士不是唐人”
“杂胡海客。”那人自嘲地一笑:“流落洛阳,为家主人收容,赏口饭吃。”
“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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