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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玛 蔡智恒 2262 字 2023-09-30

我依然相信那一定是我今生

最美丽的记忆

国标舞舞者

反覆读了几次,总觉得不太满意,写不出诗该有的感觉或意境。

人们常说恋爱会让人变成诗人,也许是因为我不是处於恋爱的状态,

甚至连单恋也不算,所以才无法写出一首完整的诗。

不过对我这样的普通高中生而言,这已经是绞尽脑汁的最佳解了。

反正我的目的不是写诗、也不是写下爱情留言,而是许愿。

我希望将来离开通车的日子后,我还能遇见她,不管何时与何地。

放学的公车上,可能是因为紧张,精神有点亢奋。

下车时经过司机旁,虽然知道司机会习惯性看著乘客下车,

但当他瞄了我一眼时,我又莫名其妙感到心虚。

迅速将卡片投入收件箱后,我飞也似的冲下车。

之后坐车时,总会特别留意右手抓著的吊环上面的卡片。

爱情留言活动从二月初到三月中,这段期间我从未发现我写的卡片。

这其实很正常,毕竟我不可能找遍车上每一个吊环上的每一张卡片,

而且这路公车也不只一辆。

虽然知道刚好看到自己所写的卡片的机率极低,

但我还是很想看看那张卡片系在吊环上的样子。

当公车终於回复正常而不再一片粉红时,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无论如何,这件事要让它早点过去,我不该放在心上。

在联考脚步已经逼近的阶段,我应该更专心、更心无旁骛。

如果我有任何敏感或细腻的心思,应该要全放在数学上头,

或许还可以帮助我解题。

「只剩100天了。」她说。

是啊。

「第二句。」

「下车小心。」

教室黑板的右上角,总是用黄色粉笔写下距离联考的天数。

黑板每天擦来擦去数十遍,那小块黄色角落始终被慎重地避开。

当你问高三生今天是几月几号他会想三秒才回答,而且未必答对。

但如果你问的是距离联考还有几天他会毫不迟疑说出正确的答案。

而且是用惊恐的语气。

一旦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黄色数字,脑袋会瞬间凝固,无法思考。

我猜她也是如此,所以根本无法说出有意义的第二句话。

「吃过早餐了吗」她问。

吃过了。

「身体要顾好。」

谢谢关心。

「下车小心。」

当黄色数字只剩下两位数时,我常没来由的感到紧张,然后心跳加速。

这种紧张感突袭的频率随著黄色数字的减少而增加。

似乎只有在上学途中遇见她时,心跳的速率才会平缓。

而她的简单问候对我来说是种良药,可以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

不被紧张感突袭。

距离联考刚好只剩两个月的那天,我又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

「栀子花又开了。」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片白色花瓣。

是啊。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

「下车小心。」

对於时间飞逝这件事,我真的无话可说。

从初识她那天算起,已过了一年又一个月。

当今年的栀子花凋谢后,我还可以再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吗

即使侥幸可以,又是在何处呢

为了怕分心,也不想在上课期间莫名其妙想起她,我刻意不去赏花。

但我终究按捺不住想闻香的冲动,还是在某天中午冲去赏花。

可惜栀子花半数已凋谢,剩下的半数又大多转为乳黄色的花,

纯白的栀子花所剩无几。

花儿谢了,才决定去赏花。花落了,变成土肥,等待下一个春末夏初。

还会绽放出一大片洁白吗

我竟莫名感伤,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联考症候群

「帮你加个o。」

「he是地狱。」她笑了笑,「但加个o就变成heo了。」

没错。我也笑了,谢谢。

「下车小心。」

「如果你的面前有阴影,请别害怕。」

「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阳光。」

谢谢。我说,不过阳光就在我面前,所以阴影早已抛到背后。

「下车小心。」她笑了,笑容如朝阳般温暖。

6月的第二个礼拜四,就是我学校的毕业典礼。

离联考还有将近三个礼拜,为了确保我们这种准考生会努力不懈,

校方希望我们毕业后还是要来学校,老师也可以来帮我们复习功课。

差别的只是可以比之前晚一个钟头到校。

而夜间也开放一间阅览室到晚上九点半,让准考生自由利用。

因此毕业后我还是每天到学校,待到晚上九点半才回家。

不知道她学校的状况如何,但晚一个钟头出门的我,从此不再遇见她。

乘客换成上班族和一些买菜的妇人,不再几乎全是学生。

这路公车已坐了三年,如今我竟然觉得好陌生。

而且好孤独、好寂寞,有时甚至觉得伤感。

我想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夜间的阅览室开放到考前三天,我一直待到最后一晚最后一刻。

离开学校这次真的是彻底离开后,独自在站牌下等公车。

突然又想起她,不知道她准备得如何会紧张吗考得上吧

我想她应该和我一样,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压抑所有念书以外的念头,

一心一意专注在联考这件事吧。

车来了,我仍然从后门上车。简单瞥了一眼,座位只坐了三成。

我依照习惯转身往车尾方向走,打算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走到第四步,发现她就坐在身旁,略低下头,或许休息或许沉思。

再往后走也不是、站著也不是、坐下也不是,我所有动作完全暂停。

车子重新启动,我吓一大跳,嘴里不禁发出一声「啊」。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右手反射似的向上抓,刚好抓住一个吊环。

这扰动应该唤醒了她,她抬起头看著我,眼神充满惊讶。

互望了一会后,我觉得在略显空旷的公车中当唯一站著的人实在很怪,

便继续往车尾跨出一步,然后把书包和袋子放上行李架,

在她右侧50公分处坐下。

这距离差不多是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我感觉坐著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座椅有些硬或是坐姿不自然吧。

或许不是座椅或坐姿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习惯在她身旁坐著。

眼角余光偷瞄了她几次,她似乎仍然维持著休息或沉思的状态。

一想到应该开口跟她说些什麼,顿时觉得紧张万分,心跳狂飙。

我猜联考当天听到钟声要进入考场时的紧张感约莫也是如此吧。

从未以坐著的角度跟坐著的她交谈,我得先克服这股陌生感才能开口。

暗自深呼吸试著冷静,脑海里也迅速搜寻合适的字句当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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