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553(2 / 2)

勒胡马 赤军 2344 字 2023-09-27

石勒不听此言,还则罢了,才听此言,不禁大叫一声,双眼翻白,朝后便倒

旁边儿侍立的严震赶紧上前扶住,孔苌和任播也伏地呼唤道:“陛下醒来,陛下醒来。”严震急唤医者,好在短短片刻功夫,大夫还没到,石勒便即厥去复醒,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中山守是谁卢奴令是谁当即枭首,并诛三族”

严震和另两名宦者努力把他扶将起来就石勒这快五百斤晋斤的份量,累得三人全都是满头大汗,手脚酸软。石勒朝前一倾,伏在了案上,随即捶案大哭道:“天欲灭我赵乎何以先夺我右侯啊”

孔苌赶紧安慰他:“此事尚须核实”转过头去对任播说:“倘若太傅果真遇害,当即舆其尸身而归襄国,候陛下查验。”任播赶紧说:“中山守、卢奴令已收敛太傅等尸身,先期使人传报,车乘在后,不日将抵襄国。”随即就从袖中把上奏给掏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就算把奏表递上去,石勒也瞧不懂,这只是表示:我不是瞎说的,有奏书为凭。

石勒一跃而起:“太傅在何处朕当亲往相迎”然后连鞋都不穿,直接就两三步跑到殿外去了。孔苌、严震等紧着追赶,奈何石勒身高脚长,迈步甚大,竟然一直追到厩中,就见石勒已然跨上了无鞍的坐骑,以手一拍马臀,便直朝宫外冲去。

厩中都是御马,既无令,孔苌等也不敢骑,只得急唤殿中将军李阳,赶紧领着人追上去护卫啊

石勒穿着便服,也不着履,当街跑马,一口气就冲出了襄国北门。等到李阳率骑兵追上去的时候,就见石勒揪着马鬃,正在道旁转圈,一边转一边放声大哭。李阳赶紧命宿卫围拢上去,拱护天王。

就听石勒边哭边叫:“太傅在何处太傅将从何道而来啊”

李阳等人尚且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俱都不敢回答。片刻之后,孔苌终于疾驰而至,进了宿卫圈,赶紧滚鞍下马,伸手抱着石勒的大腿,劝谏道:“陛下何以如此失态啊太傅不管是生是死,都不忍见陛下如此。还是先回宫去,候尸太傅到时,再出迎不迟。”

随即压低声音说:“臣已命任播隐秘其事,以防动摇人心。当此国家危难之际,陛下亦当保重,不宜哀痛过逾啊”

石勒只是伏在马项上大哭,整整哭了半顿饭的时间,这才暂收悲声,揪起衣襟来擦擦眼泪鼻涕,复仰天长叹一声,说:“卿言是也,太任播所传之奏,及朕今日出城之事,都应保密,有敢稍泄者,杀无赦”顿了一顿,说:“且先回宫去吧。”

石勒、孔苌希望保密,但这种密怎么可能保得住啊一则奏上先入尚书,尚书再传递给中书或者秘书,所以程遐比任播更早知道消息。理论上遭逢这般大事,他都不必通过秘书传奏,理当即刻进宫,亲自向石勒禀报,只是吧他也不清楚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石勒,担心一个不慎,被石勒瞧出什么破绽来。

二则天王光着脚丫,骑马出宫甚至于出城,还能寄望于碰巧没人认得,其后李阳等率宿卫急追,护之于北门之外,通衢之上,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人呢

于是襄国内外,谣言纷起,除了从尚书省透出来的消息,明确张宾遇害的,还有人说晋兵即将杀至,所以天王打算弃城跑幽州去一时间人心惶惶,孔苌命人四处搜捕,却根本捕之不尽。两日之间,光携家带口逃出城外去避难的,就不下三百户。

到了第三天上,午后申时,石勒正在殿中,命任播为他阅读并讲解各方来奏。这位石天王的精神极度疲惫,只不过短短数日间,鬓边竟出现了丝缕白发,而且眼圈发黑,双颊凹陷,仿佛陡然间苍老了十多岁似的其实石世龙本年还不到五十呢。

平素石勒听臣下念奏都极专心,有不明白的地方会及时指出,要求讲解,但今天他却斜倚着靠几,仰头注目殿外天空,半晌不言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儿。只是每当任播念完一篇后,石勒或者微微颔首,表示允可,或者冷哼一声,表示驳回罢了。

听奏之际,忽有宿卫军官在殿门外禀报:“启奏陛下,太傅”

石勒闻言,仿佛瞬间活过来了似的,当即把身子一正,高声问道:“太傅梓棺送抵襄国了么”

门外军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是是太傅亲身在宫门外,请求进谒陛下。”

石勒闻言一愣,随即“噌”的便蹿将起来,抬起一脚,将任播踹翻在地“竖子,焉敢欺我”然后又光着脚丫儿跃过几案,直接冲到殿外去了,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喊:“速传,速传太傅”

任播也是又惊又喜,但被踢翻在地,半身酸软,半天挣扎不起来。他心说是中山郡和卢奴县的奏书上说太傅遇害,尸骨即将舆归襄国的呀,又不是我编的瞎话我这一脚挨得可多冤哪

石勒一口气冲到宫门前好在襄国宫殿是前两年刚修的,因为地方有限,物资匮乏,所以并不怎么宽广果见张宾张孟孙冠带朝服,手捧笏板,正恭立于阙下。石勒疾奔过去,一把抱住张宾,欢叫道:“太傅无恙,太傅无恙啊”张宾被他勒得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忙道:“陛下陛下切勿失仪,当于殿内召见老臣。”

石勒这才松开怀抱,但依然双手揽着张宾的肩膀,仿佛生怕一撒手,张宾就会化作一阵烟,随风飘散似的。他先上下端详张宾的容貌,继而又忍不住斜眼瞧瞧地下,有影子啊也对,大白天的,论理鬼魂不敢现身我的右侯果然未死

“中山郡、卢奴县奏报太傅遇害,怎么”

张宾强自挣脱石勒的双手,略略后退半步,深深一揖道:“宫前非说话之处,还请陛下归入殿内。”

石勒喜笑颜开,原本的憔悴之态一时尽去,当即抓起张宾的左手,一并归至殿上他袜底沾满了尘土,于木地板上一脚就是一个大黑印子。

任播才刚爬起来,骤见张宾,也不禁骇然,忍不住就朝后一缩。张宾朝他笑笑:“任君,久违了。”随即右手倒持笏板,往石勒攥着自己左腕的手上轻轻一拂,说:“礼不可废,还请陛下归座,臣归来觐见,理当先致叩拜大礼。”

石勒这才松手,转至几案后,盘膝坐下,但是吩咐:“太傅不必跪先坐,先坐下来说话。”

张宾却不理会,仍然伏身下去,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说:“臣方入城,便闻谣言汹汹,导致襄国人心紊乱此皆臣之罪也,恳请陛下责罚。”

石勒笑道:“都是奸徒传谣,太傅有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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