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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赤军 2342 字 2023-09-27

裴该原本的想法,是希望这位千古名将在这条时间线上,能够完成他的夙愿,彻底平定黄河以北地区。但是之后又如何呢裴嶷等人的顾虑是必然会成为事实的,即便祖逖逝去,废物祖约上位,导致祖家军崩溃、离析,也仍然要被迫打上几仗,才有可能将之彻底兼并。这同室操戈之事,终究使人苦闷啊。

所以他才半推半就地从了裴嶷等人所请,复亲身来见祖逖,加以游说。

祖逖又问:“或可先使文约封王建国,加九锡等等”

裴该还是摇头:“若天子未下诏,此事尚可为,既下诏,则不可为岂有今岁辞而明岁复受之理啊且不定君臣名份,恐怕祖君麾下,终究还有他想”

祖逖不禁想起自家侄儿祖济前些天的话来了“最好阿叔做天子,再不济大司马做天子,总好过尊奉那个懵懂小儿”

于是叹息道:“昔日与文约于建康抵足而眠,畅论天下大势之时,不曾想有今日啊”

裴该一针见血地指出:“曩昔祖君与刘越石共语相避于中原之时,便当思及今日”随即也长叹一声,说:“终究是司马家无能复无威,否则我等岂敢觊觎非份而今所觊觎者,当份也”这句话,其实就是用“觊觎非份”四字,把祖逖也给囊括进去了。

裴嶷等人为什么敢急着拱裴该上位王贡为什么敢直接跳过传统的诸多步骤,直接为裴嶷谋划,撺掇小皇帝下禅让诏书裴该为什么对此心中有数,却佯装不知,不予阻止就是因为司马家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踢倒就踢倒,没什么太大的阻力。

西汉末年,普天下人心厌刘,认为应当换个天子虽然未必寄望于王莽这算特例。自从东汉肇建以来,儒家,尤其是董仲舒之儒彻底成为官方统治思想,则士人对于主君的忠诚度就无形中上了一个台阶,于汉之四百年王朝即便光东汉也有两百年不忍背弃,曹操因此才迟迟迈不出最后一步,刘备也才能顺理成章于蜀中践祚。但是晋朝不同,司马家得天下到今天也不过才短短五十年而已,且太平之日无几,内廷外朝,长期动乱,无论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已深厌此国了。

甚至还不如原本历史上的东晋朝。东晋终究延续西晋旧统,时间累积起来就比较长了,再加上皇权衰微,世家的权柄比西晋时更甚西晋时藩王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则人皆以为执政可换,皇权正不必替,桓楚因此而败。

终究桓玄那个年代的司马氏,通过元、明两代之治,根底虽然虚弱,名声却要远远好过了西晋中后期。况且桓玄的声望,又如何与如今的裴大司马相比啊实话说,即便拿历史上的桓温比这条时间线上的祖逖,论功业,论声名,也都望尘莫及。那么自家足够强势,目标又足够腐朽,伸手推上一把,取而代之,有何不可啊

裴该所面临的最大阻力,正不在人心,而只在各方军事集团其所可虑者,也唯有祖逖罢了。

听裴该说司马氏“无能无威”,祖逖不禁苦笑道:“设其有能有威,天下何致丧乱,我等亦不能北渡建功能有今日,或许还算是司马氏之赐呢。”

裴该道:“司马氏所赐者,中原累累白骨而已,我等自奋斗而至此,干司马氏何事啊”随即微微一笑,说:“若天下不乱,我料祖君所仕,不过州郡罢了。”

祖逖也跟着笑了笑:“文约则不同,以君的家世,宰辅可致。”

裴该摇摇头:“若无丧乱,能绍继先父之业,仕至台省者,必然是家兄该唯尚公主,领散位,受厚禄,悠游于林泉之下,园囿之中罢了。”虽说哀献皇女是病死的,跟动乱其实没啥关系

祖逖无可接口,不禁默然,气氛就此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隔了好一会儿,祖士稚才略略躬身,探手将横在二人之间的长剑,朝着裴该方向推了一把,随即问道:“刘越石又如何”

裴该答道:“但望祖君为越石榜样。”

“建康又如何”祖逖抬眼望着裴该,缓缓地追问道,“一旦文约受此诏,诚恐中原士庶,又将络绎南迁矣。”

裴该笑道:“祖君多虑了。未曾南渡者,自然不会走;曾经南渡者,谁肯再次冲冒风霜,期冀无望且我正当用人之际,但有才学,寒门可录,若无才学南渡就南渡吧。难道说南塘还会再出夜盗不成么”

第四十七章姓虽有异,其实一国

裴该离开祖家军营,返归洛阳西门,裴嶷等人闻讯,赶紧迎将出来。裴该此际心情大好,便笑问群僚:“我不在时,卿等商议何事啊”

你们是在帮忙裴诜草拟辞表呢,还是在研究一旦我去而不返,要怎么解决危机呢

裴嶷不便作答,转望向裴诜示意,裴诜急前两步,回复道:“辞表已然拟就,候明公归来审阅。”谁想甄随口快,直截了当地就说:“我等在商量国号咧”

话说裴该不从谏言,强要孤身前往祖氏营中,裴嶷等人对此自不能不急谋应对之策,只是开这种小会,当然不会让甄随等大老粗参与了。等到甄随过来传达刚得到的快马禀报,说祖骠骑恭送大司马出营,大司马即将回返,大家伙儿这才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就开始研究新王朝定何号为佳的问题了。

甄随道:“大都督既然姓裴,则国号自当为裴,何须商议啊”

裴诜笑道:“自古岂有以本姓为国号者甄将军这是玩笑了。”总不能直言这是不学无术的胡话吧

裴该心说以本姓为国号么,其实是有的南朝之陈即是罕有的例子,只不过你们不可能知道罢了。于是微微一笑,屈膝在正座坐下,说:“此事不当议论。”终究我还没有接受天子的禅让之诏呢,就急急忙慌商议新朝之号,实在有点儿不大妥当啊。

王贡却说:“在座唯我等数人而已,说说料亦无妨”主要是这几位的心在嗓子眼儿里悬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多少有些乐而忘形了,才会起意研究这个问题。

再者说了,国号之事重大,理论上是要行台将吏开大会商讨的,若能趁着人少的机会就先定下来,那建议者必然流芳青史啊。

裴诜见裴该并未及时驳斥王贡之言,就大着胆子说:“惜乎,明公未曾先受王爵,建社稷”

绝大多数王朝之号,都是沿袭的先前封爵之号,比方说秦为周爵,汉为楚爵西楚霸王项羽封刘邦为汉王,魏为汉爵,晋为魏爵,就连石勒僭称赵天王,也是从胡汉朝的赵公升上来的。而且裴该还知道,陈霸先虽然姓与号重,他也是先被梁朝封了陈公、陈王,原则上亦属沿袭封爵之号。

所以说,倘若裴该已被晋室受封为王,或者制度外的国公,则直接沿袭封国之号,就最顺理成章了,完全不必动脑筋嘛。

但在季汉以来传统的篡位途径有所缺失的前提下,国号问题就必须得仔细斟酌了。裴嶷等人因此商量,裴该于晋为钜鹿郡公,钜鹿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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