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杜蛮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蛮蛮……”赤照一再收紧自己的怀抱，把杜蛮抱得死死地，“记不得的人，有时活得更自在，你记得你消失的那一天吗，那天雷劫漫天，我本来是成不了仙君的，而最后一道雷你为我挡下了，我看见你从我眼前飞走，被雷劈落，我的心有多痛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赤照……”杜蛮怔住了，他不记得这些凶险，却本能地觉得自己绝对会这么做，也就是这道雷，劈断了他所有的记忆。

杜蛮抬手摸了摸颈后赤照的脸庞，安慰他：“至少我只是暂时失去记忆，没有真的消失，不算万幸吗？今后觉得不会再发生了，你又不用再度雷劫了，我也用不着救你了！”

赤照见他没心没肺地笑了，心里一阵酸软，咬了咬他的耳垂，伸手抚向了他隆起的腹部，一路往下。

敏感的腹部被碰得一阵麻痒，杜蛮浑身一软，泛起潮热，迷迷糊糊地又被放倒了。

暧昧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提到那个问题，这隐蔽而可怕的猜测被埋入了脑海深处。

但杜蛮很清楚，他能活下来，大概是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救了他，而昨日在树洞中，赤照和苏染的谈话他也不小心

听到了。

那本会夺走赤照性命的诅咒，来到了他的肚子里，成为了他们的结晶，代价却有极大的可能，是换走杜蛮的性命。

未知的绝望与已经准备好的释然在他们的心头交织，而现在能做的，就是极尽全力的爱抚，平息这受伤的心。

————

魔界，祭坛。

魔尊一直守在魔心的周围，随时观察有无异象。

魔心最近显露出躁动的倾向，有一些被火炙烤的痕迹出现在魔心上，一声声凄厉的鸣叫从里面传来，但大体上来，魔心还算稳定。

而魔尊派出去的几波探子中，只有一只黑鸦在死前传来了消息，那会把三界搅得天翻地覆东西，正在孕育之中，不日即将在鸟族诞生。

而除了这条消息，其余的探查都石沉大海。

难道天君已经察觉了？

不可能！

魔尊不由得捏碎了手下的骷髅，爆裂的声音把一旁的祭司吓了一跳。

神神叨叨的祭司说话颠三倒四，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无不预言成真。

“魔尊大人……晚了……晚了啊！”祭司嘶哑着朝魔心跪拜了下去，“她即将出世！天谕也快来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会疯了……去找她！”

魔尊一把抓住了祭司枯瘦如柴的手：“什么出世？天谕？你说清楚！”

祭司喘了最后一口气道：“去……拖住天君吧，天君不动，地下定乱，乱则有路啊……”

魔尊眯起了眼，危险疯狂的意味昭然若揭，祭坛中央的魔心一阵抽动，淌出竭力的黑血，而魔尊的手掌中，一团黑血凝固的雾气逐渐成形。

“呵……没了天君，天地就是一盘散沙！”魔尊冷笑道，“且看吧，混乱的三界，铸就我族的天命吧！”

——

紫薇垣之上，星位骤变，天君只能坐守原地，操控天地道法平衡。

天谕随着一阵赤色惊雷而下，一个血红色的剪头指向南边的丹丘山。

有生难遇的天谕，会令所有生灵暴动，他们会不由自主地追寻天谕所指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天君只能伸手指天，以求最快的速度散去天谕。

天谕是他也无法屏蔽的天机，丹丘山亦不能，如果再不散去天谕，只怕会有更多的野心之人前往丹丘山，破坏了三界制衡之策。

然而，还未等他的手指向天谕，一层不明显的黑雾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紫薇垣之上，仅仅一层薄雾，却彻底阻断了天君与天道的联系。

“怎会这样？！”天君也有一丝措手不及，连忙试图冲破雾障，然而黑雾却像是有生命一样，一有破损就开始修复。

“这！到底是什么？！”天君震怒，从莲台上一跃而起，“魔尊！那个操控人心的家伙！”

这黑雾是生灵的欲望，只要有欲念，皆可被魔尊所利用，而魔尊很明智，只手遮天他做不到，但他只用只手遮天君，限制了天君的行动，一切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三界定将大乱，而魔界，就是一切动乱的推动者！

“啧……搅屎棍！”天君气得爆出了粗话，动用了紫薇垣所有星辰之力，与黑雾对抗了起来。

然而天君一动力，黑雾中就传来凄惨的叫声，像鸟鸣般，本来如同玉碎的鸣叫在黑雾中仿佛被煎熬一般痛苦。

“这是……！”天君大惊，连忙收回了星辰之力，恶狠狠地对着虚空中的魔尊怒斥，“卑鄙！你竟然利用他的涅槃之力维持你魔界的野心！”

“我是卑鄙，哪有怎样？”魔尊的声音轻描淡写，说出

的话却是惊天动地，“你不也是在利用他的后代吗？”

寂静，在紫薇垣蔓延，昭然若揭的斗争之下，天君也沉默了，他闭上了眼，潜心与魔尊抗衡了起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星辰黯淡无光，仿佛都被魔气层层掩盖，毫无出路。

——

而一切的源头，丹丘山，看起来异常平静。

赤照与杜蛮亲热了过后，清洗了一番便坐在榕树枝干上，一起闲谈往事，杜蛮记忆不清的地方，赤照帮他弥补，回忆起了九百年来的过往。

“……那时候你真是太小了，我害怕一个翻身就会压住你，”赤照回忆着幼时与杜蛮的相处，嘴角微微上扬，“而你却总是贴在我胸口睡觉，你的红喙会张开，还打起鼾声……”

“真的？”杜蛮被说的有些难堪，自己居然这么没羞没臊，不过还是小鸟儿的时候，谁会在意这个。

“你觉得呢？”赤照低头看他羞赧的模样，想一口把这艳红的小口含入嘴中，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然而吻还没有绽开，杜蛮一把捂住了嘴，躲开了。

“怎么了？”赤照怕是吓着他了，护住了杜蛮腰。

杜蛮模糊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有点……想吐……”

头几个月会有害喜，杜蛮就会吃酸溜溜的咕噜果，而现在几乎快要足月了，他自己好久没想吐过了，是不是肚子吃坏了？

赤照也是这样想的，用灵气护住他的胃部：“忍忍，我帮你暖暖胃。”

“不……不用了，”杜蛮却越来越想吐，“我……吐出来就好了……”

“吐出来伤食道……”赤照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杜蛮已经捂着嘴一口呕了出来，赤照扶着他到自己怀里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呼——好多了……”杜蛮长舒了一口气，摊开了手，却看到了一片血红。

“蛮蛮！”赤照拉住他的手一惊，连忙动用起灵力护住杜蛮的心肺。

杜蛮只震惊了一瞬，脑袋就像是被棍子打了一般，嗡鸣声响起，他竭力想冷静下来，但身体似乎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赤照……赤照……”杜蛮已经快没力气了，他感受不到疼痛，却能感觉到身下一股股涌动而出的液体。

一切来得太快，赤照竭尽全力的精纯灵力都无法为杜蛮补足，他身下流出的仿佛不是血，而是生命。

“杜蛮！”赤照将他放平在地，托起他苍白的脸，手不住发抖，“怎么会这样……你别离开我，蛮蛮，不要……”

杜蛮只觉得灵魂都快要脱体了，身体逐渐失去知觉，而一股极强的力量从腹部传来，仿佛里面的胎儿要直接破体而出。

赤照急切的呼喊在耳边逐渐远去，一个久违的童音从脑海深处陡然传来：［爹爹……］

［爹爹……囡囡好难受……放我出来……］

好，我放你出来，你忍忍，马上就好……马上……

然而杜蛮根本用不上力，除了意识，身体已经昏迷了过去，无知觉的疼痛他无法感受，但绝对不是往下的冲击力，而是直接要把他撕成两半的剧烈压迫感。

要死了，杜蛮最后只能想到，这样下去，他绝对活不下来了，赤照，对不起……

【……监测到宿主生命值过低，启动战时防御模式——持续时间一分钟，开始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送一个大肥章，看文开心，别管那些糟心事啦，我就只有呵呵两字，大家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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