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中,两大一小三个身影萧瑟凄凉地蹲在早点摊前,喝粥。
没办法,杜蛮伤病未愈,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小熊也还小,大鱼大肉要少吃,罗映没有办法,精心准备的大餐讨好不了他们了,只能在早点摊蹲着喝粥,不过杜蛮喜欢这种Q国的特色粥,还不赖。
杜蛮从医院一出来,就发现熊成澈带他来的医院所处位置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Q国的西南重镇亚都,比起藤岱那块偏僻的三不管,这里可是军事要地,到处都是军部的驻扎,有绵延一半的城市境线都是边境防御工事,出入随时需要登记排查,以杜蛮的身份,基本上是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这边一查,那边熊成澈就知道他的消息,跟在熊家后院里闲逛似的,随时都可能会被发现。
“呃……没想到那么麻烦,可能走不了了,杜老师,”罗映挠了挠头,对杜蛮小声说,“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没办法了。”
杜蛮把这怀念已久的美味特色粥吃了个爽后,沉着地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我想出医院都那么难,出国更别说了,没事,你帮我把这次调查的资料带回G国去就可以了,我在这边留守,报社不是要Q国亚都的常驻记者吗?上次申报的名额还有,算我一个,跟那边报个备,你把我的材料传过来就可以了。”
罗映睁大了眼:“你是要常驻在这里吗?”
杜蛮笑了下,有些无奈,也带着深意:“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罗映不放心:“可是,这也太冒险了,如果那个熊成澈……”
“暂时不会,我有预感,”杜蛮眯了下眼睛,浅淡的瞳色映照着不远处一片摇摇欲坠梧桐叶,“熊成澈他近期可能有大动作,不然军部不会有这么多人戒严在医院,至于是什么,我不清楚,怕不是肃清异己吧。”
罗映看着杜蛮的目光微微黑沉,杜蛮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想一试,就算后果可能是两个人连朋友也做不成……不过这个计划,他得等等。
小熊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杜蛮让他去附近玩玩,他便跑到一边的儿童沙地去了,那里有好几个孩子在堆沙子,堆出来的都是些低幼的尿坑狗洞,而小熊手下的则是让人眼前一亮,居然是一栋小城堡!
细致的城堡围墙还在刻画,小熊灵活的小手在黄白的沙土中穿行,即使是个半成品,也能看出是个宏伟城堡的雏形。
“小熊真棒!”杜蛮在不远处对小熊笑着喊道,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小熊脸立马红了,侧过身背对着杜蛮,继续更加卖力地创作。
罗映看他们父子俩氛围良好,也不再打扰了,递给杜蛮一张纸条:“我猜到你应该不想走,就在这里给你订了一个住处,公寓不算大,不过安全,带着小熊也能住。”
杜蛮有些感动地接下纸条,站起身来拍了拍罗映的肩膀,用最简单的两个字表达谢意:“谢谢。”
罗映留恋着杜蛮拍过他肩膀的感觉,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抱了抱他,语气带着丝撒娇:“谢什么,那杜老师,我先走了,回国后给你发消息。”
“好。”杜蛮被他一抱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像多了个弟弟,还高高瘦瘦的,鬼点子多却不失心细。
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告诉罗映,他没有离开亚都的理由,在熊成澈的势力范围内,也不失为一种同他的妥协,熊成澈想找到他一点都不难,但至少他这些年来没有打扰过杜蛮,也算是个君子。
可他身边的人,就无从得知了。
军部中的水,可是深不见底的,曾经牵扯进去过的杜蛮很清楚,即使想明哲保身,也得下点手段。
“走啦,小熊
!”
杜蛮朝不远处的儿童沙地唤了一声,小熊已经堆好他的城堡了,周围还聚集了些大人小孩儿,纷纷张大眼睛围观小熊的创作。
围观的人一多了,小熊有些难以适应,头越埋越低,还有个小孩儿对着他打招呼,想认识一下他:“嘿!你好厉害呀!你叫什么……”说着,伸手想和他交朋友。
小熊看着眼前友善的小手,心里却莫名排斥着别人的靠近,呼吸一紧,猛地推开了别人的手,还不小心碰倒了沙城堡的围墙,完美的城堡顿时残缺不堪。
“啊……倒了……”
“这孩子怎么了……好像不对劲啊……”
“看起来挺厉害的……结果不理人?没礼貌……”
周围的人唏嘘议论,如同把小熊囚禁在了笼中,形成了一片残破的围墙,将他的心围在了现实之外,嘈杂又孤寂。
他喘息着捂着耳朵蹲下身来,拼命压制着心里的焦躁不安,他想摔东西,想咬人,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好吵……吵死了……
别再说我了……你们走开……走开……
“……小熊!”
一声天边的呼唤如同天籁,豁然打开了小熊黑色的天幕,一双纤长的手如同一对天使的翅膀,从一片圣光之中,将他托出了地狱,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了?城堡倒了?”杜蛮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刷,“我看到了,堆得很棒,我一直知道我的小熊最厉害了。”
在温暖怀抱里找到依靠的小熊放松了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乖乖地靠在了杜蛮的肩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想离开他。
杜蛮只得抱起小熊,朝周围的小孩儿和大人们善意一笑,往罗映提供的地址走去。
“小熊,我当时给你的手环还收着吗?”杜蛮看着陌生的城市,有些茫然地穿行。
没了手环就像没了手机,一时间就成了原始人,就算人来人往也不太敢问路,至少得走到离医院更远的地方。
小熊已经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了当时杜蛮交给他报警的手环,还小声说:“那个人想收走手环,我没给他/她。”
杜蛮一边戴手环一边问:“谁?熊上将?”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家伙了,收走他的手环做什么?
而小熊却摇了摇头:“不是,一个女的,女妖怪。”
杜蛮眉梢一挑:“女人?为什么要叫她女妖怪?”
小孩儿的比喻总是很奇特又源于主观,杜蛮觉得小熊不会这么无端说别人,说不定有猫腻。
小熊神情恹恹的,似乎是触到了他不高兴的心事,嘟囔了一下,把杜蛮抱得更紧了,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襟,微微颤抖。
“怎么了?”杜蛮忧心地摸了摸小熊的后脑勺,“不想说就不说吧,不逼你,小熊,我错了,不该问你的……”
“那个女妖怪……”小熊忽然轻声说,“她说要把我带走,要我叫她妈妈……”
原来……是熊成澈的那个未婚妻……
小熊不安地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了杜蛮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声音又轻又小:“我不理她,她就骂我是个……杂种,没人要,说我是被你丢掉的……”
“小熊!”杜蛮忽地提高声音,打断了他,把他放到地上让他站着,自己蹲下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
“没人不会不要你,你也不是杂种,”杜蛮眼睛发红,抑制着心底的愤怒与酸涩,声音却很稳,“我也从没有丢弃过你,小熊,你是我的心肝,是我的珍宝,知道吗?”
小熊空洞的眼睛
有了点神光,润泽的水意从漆黑的大眼睛中流露,鼻尖发红,还是拼命忍着没哭,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