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2 / 2)

一枝 绿山 4788 字 2023-09-23

对于男人喜欢男人,吉姆见多了。对于情侣长相厮守,吉姆见多了。但是互相喜欢还能不清不楚异国数年,异国数年完了还能依旧喜欢的,吉姆没见过。

他双手抓着头发,感觉全身在起鸡皮疙瘩。

“那他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越问,越是一团糊。

“我和他,没希望的。”

可他亲了他。

但亲了也不能怎么样。

宋野枝耳朵又烫起来:“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有办法。”吉姆抱着脑袋,艳羡且自怜地出谋划策。

“什么!”

“制成标本。”

宋野枝推开桌子跑向杂物储藏室,吉姆踹着拖鞋噼里啪啦跟过去,两个人把所需的化学药品、容器、材料合力全搬出来。

围着一朵奄奄一息的玫瑰,鼓捣到天亮。

易槿今年四十岁,自过了三十五岁的关卡起,她就很少回独栋住了。李乃域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她们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那儿。

但易槿近两天没去公司,也没回公寓,一直待在家里。易青巍从小汤山回来的那天,捯饬一会儿要出门,说是办事,结果接近晚饭时,急匆匆回家一趟,留了句“我今天不回”的话之后就跑得不见人影。

四十多个小时了,杳无音信。

她誓要蹲到易青巍现身。

早晨,易槿还没洗漱,端着水杯在沙发上醒睡意。门被人在外面用钥匙拧开,她赶紧翻身跪起来看。易青巍身上西装皱巴着,眼圈青黑,下巴冒出胡茬,疲惫不堪地推门进来。

易槿瞧了一眼楼上,光脚走过去,把易青巍推出去,合上大门。

易青巍一碰便晃悠,站不稳,扶着柱子,气若游丝:“姐,你干嘛?”

易槿怕吵醒易伟功睡觉,特意出来说,放开了声音问:“易青巍,我是要问你干嘛。”

他快三天没得一个好觉睡过,光是坐在飞机上的时间,也超过24小时了,时差极其混乱。不过此时听易槿这么生气,他强打起精神,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我怎么啦?”

他只在姐姐面前用这招,嬉皮笑脸,装傻充愣。

“你去哪儿了?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着。”易槿上手摸他的兜,搜他的身,“我看你这手机也没啥用,砸了算了。”

易青巍笑笑,干脆一把抱住易槿。他知道她担心坏了,他道歉:“手机没电了,也没找到充电的东西。姐,我去英国了。”

易槿没穿鞋,连易青巍肩膀都未及。但他就伏在她的肩头,闷闷地说话。

“你疯了。”

“我疯了。”易青巍也说。

“跑去英国做什么?”

“去英国,还能做什么。”

易槿使劲捶他的背一拳:“我知道你去做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去!”

易青巍假意咳了一串:“那您问得不清不楚的,不能怪我。”

“小野回去了?”

“嗯,我去胡同里找他,他早就回英国了。”

“不应该啊。”

“应该。我之前,还困在小汤山,我叫他别等我了。”

“你活该。”易槿又去揉自己捶过的地方,“你去找他,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喜欢我了。”

易槿顿了一下,细想:“那为啥还什么也不顾地跑回来,就为着你。”

“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除了迁就着还能咋办。”易青巍不愿意再和亲姐分享自己的感情历程,问,“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睡觉?回程没买着直达,在俄罗斯转机,把我整得半死。”

易槿退开一步,瞪他:“还睡觉,等会儿爸爸起床,得再轰你一轮。”

易青巍一清二楚:“哥哥回来,还有第三轮。所以让我眯一会儿,偷得几分钟是几分钟。”

易槿还恨恨的:“我们仨干坐着等你一晚上,没良心的。”

易青巍委屈:“我说了不回的嘛。”

易槿白她一眼,要放人时,反而被他拖住。

“怎么了?”

“等我睡一觉,晚上补那顿庆功饭。”

“行。”

“叫上宋叔和陶叔,哥哥嫂子一家,还有表哥表嫂一家。”

易槿头大:“这么大阵仗?”

易青巍笑:“这一遭,好歹大家都算死里逃生。”

“可以,我一会儿去看看地方,在哪儿吃。”

“咱家。”

“李姨还没回来。”

“我做。”

“你吃还行,能做个屁。”

易青巍无端想起宋野枝说自己擅厨。他柔柔地笑起来:“那你帮我。”

“我帮不了。”

易青巍不依:“反正得在家里吃。”

“行行行。”易槿想起什么,“小欢与来不了,非典一解禁,就回广州去了。”

“动作这么快?”

“对,跟那边儿有啥吸着她似的。其余人都能齐全。”

易青巍点头:“好。”

扶着易槿的肩进门,易青巍状似随意地问:“我在医院这些天,爸爸身体怎么样?”

“就那一回高烧,其他时候都好得很。”

完了,他又想起宋野枝来。这一次易青巍不挥了,索性让他安稳在自己脑子里待着。

“我没盯着的这几顿,爸爸的药有在吃吗?”

易槿觉出些不对劲,扭头看他,但看不出什么名堂:“一直吃的呀,遵您医嘱。”

“行。”

到了房间,易青巍放开她,招招手,说:“我先去睡了,帮我在爸爸那儿打会儿掩护。”

易槿要走,易青巍扯她衣角。

“啧,还有啥。”

“姐,把乃域姐姐也叫上吧。”

易槿刚皱上的眉头僵住了,没舒开:“你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王行赫婚礼那次写过,就记住了。”

“叫她做什么。”易槿直直盯着他问。

“她还没来我们家吃过饭吧。”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摇摇头,弥补说,“算了,这次不合适,下次,我们下次家庭聚会一定要带上她。”

易槿默声。

易青巍看着那个眼神,有些心疼姐姐,笑着拉近一截,轻声说:“这么凶干什么,没事儿的。”

易槿转了转眼珠,不知为什么泪就在眼睛里噙着。这件事,她从没奢望着能从家人身上寻求力量。

但她得到了。

她低了低头,掩饰潮湿的哭意:“你去这一趟,小野还跟你说了不少事儿。”

“……”

易青巍惊异,问:“宋野枝,那二傻子也知道?整天儿傻愣着——他居然也知道?”

易槿:“……”

不知道谁愣。

她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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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滴存稿已没有。也好,接下来同悲共喜吧咱就。

第62章出柜

身体倦怠至极,精神却持续亢奋。

这种状态易青巍习以为常,应付得驾轻就熟。

光线过于亮,他合上窗帘,戴上眼罩。总有细小的声音侵扰思维,他蒙上枕头,戴上耳塞。

毫无效果,也无碍。

装备齐全的他陷在柔软的大床里,潜入孤静的世界,闭上眼睛,开始想念宋野枝。

他从不强制自己入睡。

临入眠前,他想,难的时候要来了,好的日子也近了。

楼下渐渐开始热闹起来时,是下午五点。易焰一家最先到达,沈锦云家紧随其后,沈乐皆携着甘婷艺开车绕路,接上宋英军和陶国生一道来。

易青巍和易槿在厨房研究菜品,一人捧着厚厚的食谱,另一人抬着笔记本电脑,苦思良久,其间对视一眼,两姐弟点点头,异口同声建议:“还是给酒店打电话吧。”

之后分工合作,易青巍给客厅众人添茶续果,易槿联系酒店经理订餐送菜。

自前几年沈建业脑溢血去世后,易伟功和宋英军聚得越来越频繁,每次都如久别重逢一般,加上陶国生,三个话篓子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其余小辈就成了背景板。

易青巍倒茶倒了一半,被拎到书房,听了易焰的一通训。出来后,路过客厅,他连椅带人将电视机前的易恩伍抬起来,搁到沙发背后,说:“离电视机远点儿,别才上初一就整副眼镜儿戴上。”

易恩伍刚摆脱小学生的身份,站在青春期的当口,想显得叛逆些,但在易青巍面前他硬气不起来,只得点头说:“好的小叔。”

沈乐皆坐在沙发上围观这叔侄俩,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易青巍坐下来。

“你前几天去哪儿了?”

易青巍问:“我姐找你了?”

沈乐皆看了一眼那边侃得开心的三个女人,说:“找了,我们这一圈儿都找了一遍,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去找宋野枝了。”

沈乐皆至今不知内情,他疑惑道:“小野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是去看看。”

易青巍想了想,叮嘱道:“一会儿你别说话,也什么都别做。”

沈乐皆奇怪:“我说什么话?”

门铃按响,是送餐的到了,该摆桌吃饭了。

易青巍起身去开门,留了一句:“记着就行。”

菜一盘一盘端上桌,易青巍按住易伟功和宋英军递到嘴边的酒杯,指了指碗,说:“您和宋叔先吃点儿饭菜再喝。”还不忘强调,“浅酌。”

易青巍先用公筷替他们备了菜,再去招待座上的其他人。

放在以前,这档子事都是由易焰或易槿来做的,如今易青巍自然而然地接了手。

易伟功笑着感叹:“我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了。”

宋英军看着易青巍周到成熟的姿态:“对,长大了。”

“我听说小野又回去了?干嘛呀?留身边儿不好吗?我看小野那孩子可不像喜欢往外跑的。”

宋英军从鼻腔中舒了一口气,尽显老态。

“我也在想……”他改了话头,“但这次,确实是他自己提出要走的。”

“你肯定是没留,只要你说一嘴,他肯定不会走了。”

宋英军摇了摇头,提起酒敬了易伟功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咯。”

酒酣耳热,酒足饭饱,即将罢筷之际,易青巍一手握酒瓶,一手端酒杯,从头走到尾,说着吉祥话和祝福语敬了所有人一杯。最后,他回到自己位置,站在长桌边上,说:“今天请大家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的。”

易槿的筷子僵在半空。她看到易青巍仰首挺胸,眼中无限舒畅的模样,加上早上那番问话,她隐隐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小巍!”她急急地严声叫他。

易青巍给了易槿一道目光,笑了,安抚她,却不做理会,继续说:“这件事,不大,不小,但应该让大家知晓。我等了很久,有幸在最近几天得到了机会。”

易槿蹭地蹿起来,唤他大名:“易青巍!”

席间,已经完全静下来了,唯易恩伍还在埋头顾吃。

易伟功一抬手:“小槿,怎么了,让弟弟说呀。”

易槿不知该把易青巍拖出去还是该蒙易伟功的耳朵,她急了:“爸——”

他脱了口,不疾不徐说:“我喜欢宋野枝,喜欢很多年了。”

易恩伍不明白,这事儿有什么可值得说,他晃晃筷子,说:“我也喜欢小野哥哥。”

林欣手忙脚乱捂住儿子的嘴。

因为过于荒诞,大家或惊或疑,并未完全参透易青巍话中的含义。

易青巍一笑,说:“对,他讨很多人喜欢。但我的喜欢,是想和他结婚,和他白头,和他共度余生的喜欢。”

易伟功手里的木筷瞬间断了。

“什么意思?”

易青巍知道易伟功的这个问句没有意义,也没有目的。于是他也只是无意义地重复道:“我喜欢宋野枝,喜欢很多年了。”

易伟功年轻时候当兵,见过这种事。两个小伙子是受尽了鄙夷和辱骂的,连最基础的人际关系都维持不下去。所以他们初初被发现时,试图对抗过人群,要争平等和尊重。结局,被五花大绑,在空地的泥水坑里跪着,在众人的逼迫下表演亲嘴。经历了这场社会性死亡,他们不知去向。

当时有一部分人理智尚存,即使不懂同性恋到底是否穷凶恶极,但为人的良知促使他们中立,没有参与暴力。在那个大环境下,沉默已算得上善良。

时代在变好,人类的劣根性却不一定会变好。

轮到自己头上时,更不敢侥幸。

易伟功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宋英军望着易青巍,无惊无怒,一脸怆然。

他站起来,朝儿子走过去。

“易青巍,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爸,我清楚。”

易伟功二话没说,抡圆了手臂,掼了易青巍一耳光。啪的一声,亮堂堂,炸疼每个人的耳膜。

脸颊一侧火辣辣地烧,耳朵嗡鸣一阵,他说起话来,脑中像覆了一层塑料膜。

“爸,我清楚。”

易伟功看着他,点头,退后一步,抬腿要踹,朝他的腹部去。

“老子看你是半点也不清楚。”

易青巍没躲,甚至没绷紧腹肌,结结实实接下这一脚。

沈乐皆反应过来,立刻离了座位,被甘婷艺及时拽住。他突然明白易青巍方才叫他什么都别做的意思,他挪开妻子的手,冲了出去,结果未到跟前,又被易焰和易槿双双架住,紧紧拦了。

一个哥,一个姐,立在易青巍身后,瞪着眼,咬着牙,默睹弟弟晃晃悠悠,站也难站稳。

剧痛让易青巍失声,跪到了地上。

他弯着腰,停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接着说:“爸,我清楚。”

易伟功不再问了,蓄足力,又是一脚,满满当当,朝他的胸口去。

易青巍滑出去一段距离,仰面半躺,张着嘴缓气。

麻了几秒,开始闷疼,然后痛感逐渐变尖锐。喉咙里出现铁锈味,咳嗽的力气也搜刮不出来,易青巍勉强侧了一下|身,光滑的瓷砖上,手肘和膝盖把自己支起来。他慢慢尝试着爬起,徐徐走来,重新站到易伟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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