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2 / 2)

一枝 绿山 4773 字 2023-09-23

gu903();可等人回过神去细细探察,又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一个难解的题。

隔天下午,见到易青巍时,宋野枝嘴里还哼着《加州梦》在逗鸟。半天不理人的翠凤凰见院儿里来人了,立刻开嗓叫了个欢儿。

“宋叔呢?出去逛也不带翠凤凰一起?”

“和老陶叔去市场没回来。”宋野枝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往厨房走,回头问,“你来那么早?”

“醒了就过来了。”

易青巍浅笑,也站到鸟笼前去,指节敲了敲木杆。

“昨天看什么电影了?”

“《重庆森林》。”宋野枝放了饭盒回来,站在门槛上,只比易青巍矮一点点,略抬眼,饶有趣味地打量他眼睛,“你看过吗?”

“没看过。”

“那你得抽空看看,小叔,里面男主的眼睛和你好像。”

“好看?”易青巍垂下眼睫,回视他。

好看。

但宋野枝没答出口,跳下门槛,走进客厅,说:“差不离吧。”

易青巍在背后嫌弃他夸人也不懂夸满,“差不离”是个什么说法。而宋野枝在客厅茶几前心不在焉地挑苹果,右手却摸了摸心脏,犯嘀咕。

昨天他们把电影看了整整三遍,赵欢与爱上了王菲,一直不停地念叨王菲跟窦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莫非……自己爱上了梁朝伟?

幸好,接着易青巍问期中考试的事让他心跳恢复了正常秩序。

“第九名。”宋野枝补充,“全班。”

易青巍走到他身旁,拿了一个苹果,宋野枝把手里的水果刀递上去。他没接,想了想,倒是把宋野枝手里削好的换过来了。

宋野枝也不介意,低头继续削。

易青巍坐在沙发上,心里掂量第九名这个位次。

“宋野枝。”

他乖乖应了。

“你喜不喜欢学习?还是更喜欢画画,或者小提琴。”易青巍像是和他闲聊。

宋野枝没有回答,他觉得没有喜欢不喜欢之谈。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易青巍通常是碰了沙发就没骨头的人,何况宋叔家这沙发的海绵实打实的软。他躺下,垫高了头,垂眼看脚边削苹果的人。

“喜欢画画就画画,去央美,喜欢音乐就学音乐,去央音。还觉得不够,就去国外。去看最好的。”

宋野枝先选容易选的:“我不去国外。”

一个苹果吃完了,另一个苹果削好了。

再抉择难的。

选来选去,选了良久,他说:“我好像没有喜欢的东西。”

画画和小提琴是记事就开始学的,没有感兴趣之说,更像是一种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必需品。

“其实不是叫你选择,只是想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自己想走的路。”易青巍嘴里嚼着东西,口齿却更清晰,因为语调比平时缓慢,“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他为他指一个方向作参考。

“你有没有想过考第一名啊?”

宋野枝正咬第一口苹果,生生把牙收了回去,面上留了浅浅的牙印。

“没想过,也没考过。”

他不争强不好胜,没有力争上流的觉悟,现如今这点成绩全靠宋俊从小耳提面命,不准落人太后。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资源,身边全是精英。他优秀,总有人比他更优秀。

易青巍坐起身来,顺便叹了一口气,离宋野枝很近,随意把手搁他头顶上,把玩软发,轻捻慢揉。

易青巍给宋野枝一种,自己正在被诱哄的错觉。

“既然还没有想走的路,就朝绝不会错的路走。”

“绝不会错?”

“学习啊。”易青巍说,“嗯?你怎么想的?”

趁人在发愣,易青巍把他手里的苹果抢过来。

宋野枝迅速去夺:“我咬过了。”

易青巍手臂拦住他倾来的身子,嘴巴已经在吃了:“我也咬过了。”

“给我留一半,我不要再削了。”

“好——”扭回话头,“既然确定要走这条路,就得漂亮地走。对不对?”

易青巍难得正色。

宋野枝,人一生中肯定会遇到喜欢的东西,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等你遇到的时候,我希望你足够优秀,有足够资本去讨。现在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就晚了,你说呢。

言辞恳切,最后一句才带点笑。他是真的希望面前这个小鬼以后多些开心,少些苦。

什么最开心?

想要,就得到。

啃剩一半的苹果搁到宋野枝嘴边,易青巍等他咬下。

“我会的。”宋野枝说。

他神情郑重,向他许诺。

小孩儿这点儿尤其好,只要开了口点了头,就值得人无由来地相信他会坚守。

周也善家的书房没人用,被他改成了观影专用房。铺地毯摆沙发,特地换了厚重不透光的窗帘。偶尔会请同学朋友来,比如昨天;但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比如现在。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般说话,一个诉断衷肠,另一个无动于衷。

其实周也善想要宋野枝看的,是这部戏,而不是文艺晦涩的男女爱情。

——两个角儿,师兄弟,搭伙上台演了一辈子的《霸王别姬》。师兄演霸王,师弟扮虞姬,可惜霸王是假霸王,虞姬却是真虞姬。他爱惨了那男人,戏台上爱,戏台下更爱。

Leslie演得好,活脱脱一个为爱疯魔的程蝶衣跃然荧幕。

周也善存了心思,想让宋野枝知道,男人如何爱男人。

不过临时改了主意换了碟。

体育课那个下午周也善问送情书那女孩儿喜欢宋野枝什么,女孩儿娇俏又羞涩,反问他,喜欢需要什么理由?他回头去看蹲在太阳底下摆弄瓶子的宋野枝,若有所思。

需要理由的,只是他自己也还没寻到。

周六那天,他独自躺在电影房的地毯上等待赵欢与和宋野枝的到来,百无聊赖。《重庆森林》和《霸王别姬》,两张碟摆在手边,他想,如果宋野枝记得给他带饭,那么就放《重庆森林》,如果他忘了,就放《霸王别姬》。

开了门,赵欢与径自换了鞋进屋,宋野枝跟在后面,把饭盒递给他,说还热着,得马上吃,然后弯腰脱鞋,睁大眼睛问:“我穿哪双拖鞋啊?”

后来周也善把《霸王别姬》折断了,丢到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零碎的碟片反射阳光,直直照进他眼睛。他默然站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对不起。

纯粹美好的东西人人觊觎,他有幸近观。

又差点冒犯。

第23章病和客

他的腰背永远端正而直挺,尤其走路时,衣角生风。周也善是他后座,偶尔做同桌,无论坐哪里,他的眼神都喜欢落在他身上,不由自主。他喜欢他沉静的睫毛和嘴角,从头到脚,那一身不故作姿态的少年感。他像泛着清香的植物,像最近湖上频繁活动的天鹅,存有天生的,隐秘的傲气。

他的双眼皮窄而细长,顺着眼尾延伸过去,轻微上挑,又谨慎地把弧度藏到眼尾尽头。

周也善初中起,早早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直到见着宋野枝了,他才知道自己可以更喜欢。

辞典里「一见钟情」的存在没有作假。

他的唇色很深,班上女孩子最近都开始打扮起来,结伴对镜描眉画唇。他的唇就像那些女孩子千挑万选,上手薄涂了一层口红的唇。

即使生病了,也如此。

宋野枝趁课间休息时候吞了两片感冒药,鼻塞不通气,脑袋昏昏沉沉,他耷拉眼皮趴在桌上,听周也善说他像朵焉巴的花儿。

赵欢与坐他前面,跨坐在椅子上,面对面,也学宋野枝趴着,平视他:“焉巴焉巴一朵儿小黄菊。”

周也善突然低了低头,以手作拳,掩在嘴边轻咳两声。

赵欢与眼珠滴溜溜转向他,问:“咋的,感冒病毒传播这么快啊?”

等滴溜溜转回来的时候,精神抖擞的黄菊就站她旁边。赵欢与稍稍直起身,要笑不笑的:“黄老师。”

黄菊没跟她计较,探手去试宋野枝的额头:“感觉怎么样?上节英语课就没怎么听进去吧?”

宋野枝:“有点儿晕。”

她放下手,感觉有点烫。

“去旁边北大医院看看?”黄菊说,“下午的假我也给你批了。病好了再来好好上课。”

一敲即定,她问哪位同学陪宋野枝一起去医院。赵欢与和周也善两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她。

“去一个就够了。”

周也善是陪护人员,受命来照顾人的。到了医院,反而是宋野枝一路解说,教他流程,发着烧还负责领他到挂号处、取药处、结账处,挨个认了全。

最后他俩坐在了输液室。

扎针很顺畅,一溜就进去了。护士调好了点滴速度,叮嘱道:“同学帮忙看着点,没了就叫人。”

周也善连忙点头:“好的,谢谢姐姐。”

前额头发蓬松地翘起,凌乱,是之前在教室趴在胳膊上,又一路迎风走来造成的。周也善早想帮他理顺,现在坐下来了,他朝他伸手,在头发上拨弄几下,末了还轻轻拍了拍。

又帮他拧开瓶盖,瓶子递到手上,说:“润润嘴唇和喉咙?”

宋野枝接过,道谢。

他历来不喜欢喝热水,生病了不得不喝,屏着气息连灌了几口。放下瓶子时,一件白大褂已经立在跟前。

视线上移,易青巍正皱眉看着他。

“小叔,你怎么来了。”

他毫不客气,来了就以掌试额温,问:“怎么搞的?”

“不清楚……”

“小方说看见你了,我还以为陪同学来的,结果她说被扎的是你。”

宋野枝作息规律,饮食健康,穿衣得当,没感冒的理由。他怀疑自己是被昨天那个的士师傅传染了,一路上一把鼻涕一把纸,声儿都咳哑了还跟宋野枝不停唠磕,硬从起点聊到终点。

周也善跟着叫了声叔叔好。

“你好。赵欢与呢?居然没来?”

周也善笑:“剪刀石头布输给我了。”

易青巍弯腰,把借来的热水袋塞到宋野枝输液的那只掌心里。药水很凉,部分病人输液的时候反映过手臂会刺痛,大多是血管被刺激到了。五六月的天儿里没人带暖宝宝,不然贴药瓶上更有用一些,热水袋都是问了一圈儿才拿到的。

他一边做这事一边开玩笑答道:“是不是马上有数学课?不然她耍赖都得跟着来。”

周也善惊讶地点头,还真是老夏的课。

“这次数学考多少分?”

宋野枝知道不是问自己,他的成绩易青巍了如指掌,他自然而然看向周也善。

周也善有点儿愣。

“98……”

“还不错,回去听课吧。”

周也善不愣了,头摇成一拨浪鼓:“护士姐姐刚还让我没药了叫她呢!”

“我带他去我办公室。”易青巍把杯子和书包都接到自己手上来,“没事儿,辛苦你了小周同志,数学课可缺不得,回去吧,放心。”

宋野枝坐在易青巍的桌前,两只手放两条大腿上,桌上摆着本闲书,打发时间。他没有看进去书,有人从门前经过他会抬头看,有时是易青巍,有时是其他人。门前清净的时候他就低头摆弄热水袋,粉红色的,他用食指轻磨它的边缘。

他的手臂并不疼。

易青巍大多数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只要一得闲就往办公室走,让宋野枝量体温,给杯子换热水。

第三次进来是十一点半,两手湿漉漉的,宋野枝从桌旁拿了擦手巾给他。易青巍在他身边站着擦手,没一会儿,宋野枝就被掐住下巴晃了晃。那双手的水珠擦干净了,还有湿气,又润又凉,激得他下巴发麻。

“这书一上午就没见你翻过页,干嘛呢?”

宋野枝把书合上,让他看封面,说:“一点儿营养也没,不如拿人民日报给我看。”

掐下巴的手移上去贴额头,皱眉说:“感觉还有点儿……”

“给热的。”宋野枝忙不迭把桌上的体温计拿起来凑他眼前,“对不对?”

“好,回家吃饭。”

他们办公室常常错开时间吃饭,往常易青巍都是最后吃的。

“不忙了?”

“走吧,吃完饭有的忙。”

他们去街边店里打包了饭菜,回小区的路上,宋野枝说最近总觉得腿的骨头疼。

“一直吃钙了?”

“有时候记得,有时候……”

“最近长高不少,自己量过吗?”

“176。”

“长了两三厘米?不错。”过马路时,易青巍左手提袋,右手自然而然牵上宋野枝的手,“要记得吃钙,牛奶也要喝,争取过180这个坎儿,行吗?”

“这可能不归我的主观意识管。”

马路过完,手又自然而然松开。

“主观能动性的作用还是不能忽视的。”易青巍说。

走到楼梯口,易青巍停了一下,扫了宋野枝一眼,问:“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宋野枝竟生出害怕的情绪,后退一步,本能拒绝:“我脚早好了。”

前段时间脚伤,最开始几天很严重,就是易青巍背他上楼。对于易青巍而言并不算什么,负重一百多斤一口气爬六楼也脸不红气不喘,殊不知背上的宋野枝却饱受煎熬。

他的手臂不熟练地环上易青巍的脖子,下巴生涩地在肩膀处寻找合适搁放的地方,腰腹和胸膛严丝合缝与他坚实宽阔的后背相贴。

他们无限靠近,身体距离逐渐趋于零,那时,易青巍的体温和味道笼罩他,包围他,莫名成为一股强劲的力量,安抚他,也袭击他。被满足感和被侵略感来源于同一个人,宋野枝第一次面临如此处境,困惑,且束手无策。

宋野枝趴在易青巍背上时会故意放缓呼吸,可心率却总是过快。他的心脏贴他那样近,不知有没有被察觉过。

但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难受了?”易青巍问。

宋野枝率先向前走,语调轻松:“我没那么弱。”

开门用的是宋野枝的钥匙,易青巍走在前,却站在门口定定等他。

他找出钥匙,插孔,还未转动,门竟然开了。宋野枝吓了一跳,猛地一退,踩到身后的易青巍。

身后的人轻扶着他的腰,闷闷地笑,应该是低头了,温热的气息吐在他后颈处,接着听到他说:“这是什么胆儿啊?”

从屋内开门的是和宋野枝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于施莹。他默默把脚收回来,站直了,向人问好。

易青巍先把他的书包和手中的袋子拿进屋里,他落在后面埋头换鞋。

于施莹第一次来,不清楚家里的布局和习惯,换下的高跟鞋就摆在玄关处。宋野枝弯腰,提起她的鞋,顺手也放进鞋柜。鞋柜里平日赵欢与放拖鞋的位置空落落的,宋野枝一愣,再一想,应该是于施莹穿上了。

她正在厨房煲汤,易青巍走去帮忙,盛了两碗抬过来。

“正好,打包的菜没带汤。”易青巍回头看宋野枝,“赶紧来吃饭。”

宋野枝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打包三人份的饭菜,他还以为那一份是给赵欢与的。

于施莹是个活泼健谈的姑娘,自进门起就没见她的嘴角放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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