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啊,在上海?哎,坐高铁还要两个小时呢。”
“是有点远。不过这个论坛听说会报告出一些很突破性的观点,值得的。”
“那你给我时间地址,咱们到了上海碰头。”柳一池一下子就答应了。她知道,老爸对自己可是万分的放心和纵容,肯定同意没得商量。
一下高铁,柳一池就兴奋地左看右看,毕竟是头一次来上海。尽管阳光刺眼,尽管热得不像人样,尽管人流拥挤,她还是热情满满。
难怪外国人猜首都的时候爱猜上海呢,真是繁华得不像话,柳一池现在静安寺旁边面对着无数高耸的商业大厦想。
贴着寺庙的墙就是百雀羚的促销活动卖场,也是没谁了。来来往往的金发高鼻梁让她甚至感觉自己才是外国人。
“柳一池。”背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方妃那张面瘫中的战斗机的脸果然出现在眼前。那过分白皙的脸庞和没有血色的唇让柳一池觉得大白天见了鬼。
“哈喽!”柳一池笑着打招呼。
方妃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柳一池满脸黑线:“你每次都这样,感觉我和傻子似的。”
“怎么会?你很聪明的。”
柳一池盯着对面的人,实在不知道这是冷笑话还是脑子缺根筋。但这家伙可曾是S市中考状元,脑子该比别人多根筋才对吧?难道是选了文科学傻了?
“……咱们往外滩那边慢慢溜达吧。”
“嗯。”
柳一池耸耸肩:“你就不能换个语气词?”
“好。”
“……”柳一池再次觉得自己身边就没有正常人。
毕竟方妃是散打出身,柳一池是擒拿出身,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没话说。一路上,两人走路飞快还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只是上海的夏天实在炎热,两人的汗流了不少。
两人一路从静安寺溜达到了上海国际会议中心。
“繁华!”柳一池不禁感叹道。
“是。”
会议中心门口挂了一个无比气派的横幅“第十二届国际生物峰会”,火红火红的。
看到两人走过来,门口的接待员迎了上来。
方妃拿出两个圆圆的铁制工艺品,上面精美地雕刻着生物研究协会的徽。
这国际论坛的入场券都做得这么高级,见识了,柳一池打趣地想。
“请跟我来。”接待员温暖地笑了笑,带两人走入了大厦。只不过他用一丝奇特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柳一池。
一进大厦,冷气扑面而来。高如天空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类凡尔赛宫豪华的吊灯,十分抓人眼球。
两旁,是匆匆走过的各种西装革履的人,表情庄重如铁制的雕像。大多数是中年男人,少数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而像方妃和柳一池这样的学生,压根就见不到。是了,学生想参加,只有成为全国的顶尖竞赛选手。
柳一池看看方妃,发现身着衬衫和黑色烟管裤的她良好地融入和这里;再看看自己,T恤牛仔裤。
“这里……这么正式的吗?”
方妃眼睛都没眨一下:“嗯。”
“怎么不早说!”柳一池生无可恋。
“国际生物论坛你不知道?”
“……孤陋寡闻,不好意思。”柳一池没话说了,只能继续格格不入地走在走廊里。作为一个物理竞赛生和业余生物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论坛。
“你对基因工程的了解怎么样?”
“那部分是我最喜欢的,很有意思。如果将来人类崛起,是它;人类没落,也是它。”柳一池答。
方妃淡淡地笑了一下:“果然请你来没错。下午,王勇德院士会发布一些关于基因工程研究的最新进展。”
“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二楼的自助餐厅。”方妃提议。
“好。”
两人走到了二楼的餐厅。偌大的房间里,琳琅满目的精美菜品着实能闪瞎人的眼。从印度飞饼到日本刺身,从松鼠桂鱼到冬阴功汤,应有尽有。
柳一池打算和方妃先在餐厅里兜一圈,再决定吃什么。
在转身时,一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人一边拿着一杯红酒细细品着,一边直直地盯着自己。
柳一池一眼就认出了那副五官,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12章天作之合(1)
尽管穿着红色的礼服而不是那压抑的一身黑,尽管瀑布般的乌黑的长卷发垂到了身侧而不是扎起,尽管她带着微笑谈笑风生而不是冷酷地注视,柳一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她的眼睛此刻都是漆黑的——那个雨天下的异瞳果然是错觉?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张漂亮得过分,神秘得过分,同时又恐怖得过分的脸。那个杀死任越的女人。
本以为她会从此消失,没想到竟在这里再次相遇。而且,还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她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手段进来的,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一池不寒而栗。
那个女人虽然在跟身边的外国男人喝着红酒谈着什么,但目光却落在柳一池身上。
下一秒,那女人跟男人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向了柳一池。
方妃也明显感到了什么,奇怪地看向那个女人。
“方妃。”那女人却叫了方妃的名字。
难道认错人了,柳一池懵圈。可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声音。
方妃明显不认识她:“请问您是?”
“我是德国贝塔制药公司的。你是今年全国竞赛的冠军吧,真厉害。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那女人和方妃握了握手。
“谢谢,还是您更漂亮。”方妃淡淡一笑。
“你是?”那女人看向柳一池。但从眼神中柳一池明显看出这是装作不认识。
“我是她的朋友。”柳一池微微仰起头。
“哦,这样啊。”她眯起眼睛一笑。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经过,对那女人说了一句德语,好像是在夸赞——因为那女人说了一句“Danke”。
柳一池知道“Danke”是谢谢的意思;而且,还知道“FrauWang”是王小姐的意思。但也仅仅知道这么多了。
“你姓王?”
“嗯。”那女人点点头。
然后柳一池和她久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先说话。
“还有事吗?”旁边的方妃先打断了这沉寂。
“你的服装有点不太正式,跟我去换一身吧。”那女人看向柳一池。
“我没带其它衣服。”
“我知道。这里有很多衣服。”
看着她的眼睛,柳一池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知为何,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跟着她走。
“好,”柳一池转向方妃,“你先吃,我一会儿微信联系你。”
方妃轻轻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头了。
跟在那女人的身后,柳一池出神地看着她散落的长发下清晰的蝴蝶骨一凸一回。
这条修身的礼服裙把她的身材展现到极致。
她很瘦,但又不是平常所谓的瘦。她的手臂不细,但还是给人一种瘦到极致的感觉。因为肌肉线条对于一个女性来讲实在明显得过分。
不过柳一池十分不舒服和她走一块。不是香水的问题,她的香水很好闻,甚至醉人;是人们的注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路过时都会注视很久。因为她外形和气场都散发超越模特的魅力。
时不时经过的熟人还会和她打招呼,目前已经听到了德语,英语,法语和。
这人到底会几种语言,究竟是哪国人?柳一池更是惊叹。
这段路程好像很长很长。
终于,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白色的大门和其它任何房间都相同。那女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柳一池。
“跟我进来吧。”
柳一池犹豫了一下,用一种极端不信任目光看着对面的女人。直觉告诉她,和这个女人一起就算是在公共场合都极端不安全,更别提独处了。不过另一个直觉又告诉自己,如果她起了杀心,自己早就会死了。
那女人仿佛猜透了柳一池的心思,轻轻笑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可以到里面问我。外面人多。”说罢,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所以,还是有其它的事情。
柳一池点点头,跟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装潢简约的房间,面积不大但很清静,以黑白色调为主。
“我先给你找衣服。”那女人转身走向旁边的一个黑色大衣柜。
“你真的要给我找衣服?”柳一池懵圈。
“不然呢?”这个语气听上去十分无辜。
但柳一池总觉得话里有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女人就找好了一套正装并扔了过来。
柳一池接了个猝不及防,衣服在怀里凌乱地散成一团。
“这是我的衣服,”那女人说,“你可以穿。洗过的,放心。”
柳一池盯着她的那双长腿,对此表示怀疑。
“可以的,相信我。”那女人坐下,看着柳一池。
“卫生间在哪儿?”
那女人轻轻笑了笑,卧蚕在她眼下浮现:“你就在这儿换吧,没人来的。”
柳一池一脸吞了蟑螂地看着她,发现她完全没有背过身去的意思。
“害羞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洒脱的孩子。”
“你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柳一池冷笑一下后,直接脱了上衣。
那女人看到柳一池开始脱衣服后立刻把脸了过去。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么,柳一池想。
换了衣服,柳一池发现竟然惊奇的合身,除了袖子长了一些。
“好看,”那女人点点头,“看来以后我的九分裤你都能穿。”
九分裤?果然。……等一下,以后是什么鬼?没有以后了好吗!柳一池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你有什么要问我吗?”那女人突然话锋一转。
很好,进入主题了。
“你不姓王。”
“嗯。”
“你也不是贝塔公司的。”
“嗯。”否定得十分干脆利落,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那你到底是谁?”这是一直困惑着柳一池的事情。
那女人答得十分爽快。
“夜齿。黑夜的夜,牙齿的齿。”
“假名还是代号?”
“怎么不能是真名?”她感兴趣地眯起眼睛。
“如果当姓氏,夜是读‘黑’的音的。”
“聪明。代号。”
“你为谁工作?”
“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今天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夜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直地向柳一池走了过来。
柳一池没有退后,只是迎着夜齿尖锐的目光。
“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是来救人的。”
柳一池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很不信任我,不过我信任你。”
柳一池皱起眉头,不知道对面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齿拨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说:“王勇德两个小时后会死。”
柳一池睁大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柳一池明白了。
“那谁要杀他?”
“我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杀,我也不知道。”
柳一池不太明白这逻辑:“那你怎么能确定有人要杀他?”
夜齿眨了一下眼,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天边。
“上帝是存在的。”
上帝?眼前的人肯定不是迷信的人——那么上帝到底是什么?
“上帝?”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柳一池感觉事情越来越古怪了。但不知怎的,她竟然相信对面这个曾经杀了任越的女人。
和她合作吧,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可还有奇怪的事。
“你究竟为什么要找我?我只是个学生。”
夜齿笑了笑。
“但一个学生,竟然发现了任越心里的鬼。而且你也不像警察那样一天到晚刨根问底追寻所谓的真相。”
“所以呢?”
“救人和你的道德准则可不矛盾。”
“这倒是,”柳一池点点头,“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这个人是伊朗政府派来的。”
“你只知道这么多?”柳一池和夜齿面对面坐在餐厅里。
“嗯。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会走在阴影里。”夜齿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
“阴影?”
“就是可以不让摄像头或者窃听器察觉。”
柳一池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所以任越家里有……”
“没错。”
柳一池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
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好像包着桂鱼的锡纸突然被划开,整条鱼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雾气朦胧。
一阵深入骨髓的冷刺激着她的胸。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不能让他被警察抓走。”
柳一池倒吸一口气:“所以我也算间接杀了任越?”
“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的。”夜齿右嘴角微微勾起。
柳一池低头不语,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愧疚。
夜齿挑了一下眉:“帮我找出杀手,倒是还能救一个人,而且救的是个伟大的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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