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y摇摇头,继续说:“在Allen十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失踪了。”
“失踪?”
Emily“嗯”了一声,说:“还只是猜测,没有人去报警,所以警局里并没有文书记载,Garcia只是发现突然某一天起她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百货大楼、医院、超市购买记录、小镇上的食品店……这个女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联系上他们以前的邻居,有几个人说镇子上的人都怀疑她和一个西班牙男子私奔了,你知道,他的母亲名声本来就不好,经常无缘无故的消失三五天,大家也没多想,还祝福Allen脱离了她。自那之后,Allen老年痴呆的祖父就搬过来和他一起居住,成为了他的监护人。”
Reid一怔:“也就是说从那之后这个房子就应该只有两个人在生活?可是……那也说不通啊。”
“什么意思?”
Reid想了想,重新翻出纸箱中的水电收据单。他说:“按照联邦对上世纪末人口平均资源使用情况调查的数据,即使包括洗澡、食用等各种项目,弗吉尼亚州每人每月平均用水量最大也只在2吨左右,再加上当时遭遇的自然灾害导致的缺水状态,他们家的用水量只会更少,可你看……”
Emily带上手套,账单上古老的印刷字体完整的保留了Allen一家的生活状态,按照Reid所说,这栋房子水电消耗量大的惊人。
Reid皱着眉头说:“而且,有一个房间非常奇怪。”
“哪里?”
Reid偏头遥望了一眼背后过道尽头的那扇木门,说:“储物间,就是Jacques击中Allen的那个地方。”
Emily放下手中的单据,即使知道FBI的人已经全面搜索过这个房子,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放在枪套上,走在Reid面前,一步步靠近那扇门。
过道的窗户被深绿色天鹅绒材质的窗帘重重笼罩,走路带起的空气流动吹起一个小小的角,外面的微光穿过灰尘和蜘蛛网落在Emily坚毅的侧脸上,她的影子在Reid身上隐隐浮动。
门背后的储物间完全是一个□□还没装修完毕的空间,沉闷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外来者的进入变得清新,墙壁上凝固着刷了一半的深灰色油漆,粗糙的水泥地上三三两两的摆着几个古老的油漆桶和刷子。
地上Allen早已干枯的黑色的血如同女巫的枝蔓疯狂生长,爬满了四周的墙壁,渗透进地面。
二十年前女人尖叫和哭喊冲破时空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强烈的刺激着两位侧写师的神经,Emily捂住了鼻子,她皱着眉头轻声问:“Reid,Allen的母亲真的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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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判断AllenMuhammad是否和这起事件无关……”Hotch对着电话那头的Reid说,“医院那边AllenMuhammad还没醒,Dave他们已经到工厂这边了…….对,行……..你和Emily也赶紧过来,Jacques发现几组数据不是很明白……对,他已经在这里了,好,待会见。”
Hotch挂了电话,走进工厂最边角的唯一一件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已经被Jacques小组的成员清空了,所有的文件按照Jacques要求的顺序整齐有秩的摆放在地面上,这也直接导致众人在里面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全都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JJ将几张纸递给Hotch,说:“这上面是我和Jacques整理出来的枪支型号,还有一部分的子弹数量,从□□到□□,他们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
“AllenMuhammad他精通这些东西吗?”
“不怎么样。”Estrada伸了个懒腰,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小子也就懂一些皮毛,就比普通人强一点,但是要是涉及到这些设计图纸,生产工艺什么的,准得歇菜!”
“这家工厂的员工呢?”Rossi问道。
JJ说:“Garcia查过,一共五个人,每个人只管理自己那部分的生产线,要不是这件事情,他们还以为自己在生产日本模型之类的东西。”
Rossi想了想,说:“按照Reid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还有Jacques的分析,AllenMuhammad这个人身上的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倾向非常清晰,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忍受事态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什么意思?”Estrada不明白。
JJ轻声解答:“人的性格决定他的行为,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带给Allen一点是,他对所有物有着强大的随意支配欲望,他认为自己是有权利掌握被害人的生死,或者应该如何去死。”
“所以你们觉得他才是这个事情的主导者?”Estrada问。
Jacques推开门,刚好听到最后一句,他打了个哈欠,直径踩过地上的纸,坐到JJ的身边,说:“不一定,我想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许就是那个精通枪支,或者策划一切的人,只不过他利用了Allen,把他当做了替罪羊。”
Rossi将倒好凉透了的白开水推到他的面前,问:“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跑的比兔子还快。”Jacques食指蹭着杯壁,摇了摇头,说,“我到那里的时候保洁刚做完清洁和消毒,一个指纹都没给我留下。”
“可惜,就差这么一点。”JJ有些惋惜的说。
Hotch问:“除了他的地址,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Jacques靠在椅背上转过头,看了看正从外面走进来的Trace和Cohen,又回过头,说:“他应该是一个退伍老兵,男性,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没有妻子孩子,经济,经济方面,他非常有钱,但表面上挺简朴的,左腿残疾,也许装了假肢。保洁说老人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左腿残疾?”Reid和Emily也赶到了,可推开门发现并没有什么坐的空间,他站在门口,问,“Jacques,你找的那个密码是不是950603?”
Jacques站起来给他让出一个位置,说:“对,那本日记,那一年就缺少了这一天的记录,而且……”
“而且那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Emily将从Allen居所搬回来的箱子放在桌子上,说,“他父亲生前的战友,BillManson。”
“Manson?”Rossi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又将目光定在Emily的身上。
Emily继续说:“这个人,在Allen父亲战死后的一个月负伤归国,之后一直在宾夕法尼亚州一家康复中心修养,只几次外出对外宣称是因为旅游。”
“旅游?”Estrada问。
“他喜欢一个人旅游,Bill的主治医生说适当的独处有益他的病情。”Emily耸了耸肩,说,“但是他拒绝透露任何和BillManson病情相关的细节,哦,Reid,他怎么说的来着?”
Reid说:“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Estrada扯了扯嘴角,他随手将自己的证件拍在桌面上,嚣张的说:“法律?这个才叫法律!不是我说,你们就是太温柔了,要是我的话……”
Trace别过头,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打接受这个案子,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脑袋闷闷的胀痛,现在还要看着自己的队友在外人面前犯傻,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磨难。
Reid对Jacques说:“Garcia没有权限可能查不到BillManson和Allen父亲在服役的时间的记录,但是我总觉得他们退役的原因才是关键。”
Jacques点了点头,说:“我会让Campbell把资料都发送过来的,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Reid轻轻“恩”了一声,喝了一口水,站起来走向满地的文件。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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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在那些文件里发现了什么?”Dr.Reagan笑着问道。
Reid坦然自如的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感受了一下七百美元一颗的咖啡豆磨出来的液体在舌尖流动的触感和醇香,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说:“在信或者文件中隐藏信息的方式有很多种,跳行、替换,再高级一点,对称函数,CR4……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Allen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困难的到哪里去呢?这更像一个父子之间的秘密小游戏罢了。”
Dr.Reagan说:“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并且破解出来,你也很厉害了。不过还是得祝贺你们及时抓捕了那些人,要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说不定我现在惶惶恐恐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又或者,出了门,也不知道死于从哪里发射的子弹了。FBI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Reid放下杯子,他看向对面浅笑盈盈的老人,他头发整齐的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双排纽扣的西装让他的身躯显得更加魁梧,咖啡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忽的带着些孤独的意味,如同一个君王坐在王座上回顾自己万众俯首的权柄和亲众的尸体。
沉默了许久之后,Reid开口:“BillManson和Allen父亲因为上级的判断失误一个战死一个失去一条腿,他一直怀恨在心,于是一直在给Allen施加一些压力,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暗示,暗示他是一个怯懦没用的孩子,暗示他的人生将毫无作为,暗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但是从结果上来看,Manson成功了,也许Allen杀害自己的母亲、分尸都是来自他的建议,如果没有Jacques也许,也许他的设想会成功吧,我不知道。”
说完,博士又沉默了下来,他的视线沿着Dr.Reagan的目光向外看去,咖啡厅的玻璃窗雾蒙蒙的一片,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只有沿街的路灯亮着点点黄光。
“然后呢?你们最后在哪里找到他的?”Dr.Reagan先回过神来,他喝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嗓音,问道。
“他在医院里,Allen监护病房外面,留着眼泪,就像,就像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当然,我的比喻可能不是很严谨,他不是Allen的父亲,Allen也没有死亡。”Reid说,“后来我们回顾整理案件的细节时候,才发觉其实Manson同样有着强烈的掌控欲,他对Allen的占有欲超过了父亲的定义,他将其视为自己的所有物,那天他在医院里留下的泪水不是因为Allen重伤未醒,而是,他失控了,他的所有物可能不再属于他了。这一事实让他感到悲伤。”
“那是因为,心理,是有它自己一套规律的,人的理性和意识无法控制它。”Dr.Reagan的目光落在窗外缥缈的雨丝上,他轻声的说,“我们这些所谓的心理学者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要探究这些虚无的东西吗?可是如果一旦你自己都不相信了,这条路还怎么走的下去?”
“什么路?”
“我的路。”Dr.Reagan又将视线转移回温暖的室内,落在对面年轻俊朗的博士脸上,他笑着说,“Reid,你这是在将我当做案犯一样审问吗?不过说起问问题,也许我比你还要精通一些。”
Reid配合的笑了一声,接着,他就看见Dr.Reagan站了起来,老人说:“抱歉,孩子,我得先走了,我的病人需要我。”
他手机屏幕闪着光,上面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Reid站起来,看着他拿起大衣离开,说:“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下雨了,路上小心。”
“你也是。”Dr.Reagan笑着挥了挥手,跟着侍者走了出去。
Reid没着急离开,他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过了三五分钟,一个熟悉的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他?”Reid问。
Rossi摇了摇头,说:“看清了,但是,Reid,你得知道,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其中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整容手术……好吧,我是说,我不能确定。”
Reid有些失望,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愣愣的想了一会,就站了起来,说:“既然这样,我再回去好好想想。”
“恩?你要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
Reid摇了摇头,说:“Jacques该醒了,要是发现我没在,准得又生气了,而且,Strauss不是在那里等你吗?”他说完,微微抬起下巴,遥遥向着咖啡厅最角落里的女上司点头示意。
Rossi回头望了望,随即笑了起来,Reid低头,看见这个意大利老男人眼中满是温柔的光。
第75章第75章
“当我们探究人性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说什么?”Rossi将投影关掉,双手支撑着讲台,目光在学员们一张张脸上扫过。
他停顿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转身打开了教室的大灯,刺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年轻或是老练的探员、警长们不约而同抬手遮住了眼睛,嘴里发出不满的抱怨。
Rossi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人最为本能的感觉,属于动物的生理反射是我们认识人性的第一步。可是,人,不是普通动物,而是一个由身体、心理和心灵构成的感性、知性和悟性的复杂世界。当我们沉沦在本能的感觉世界里的时候,就像刚刚一瞬间灯光亮起,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混乱的,无章可循,这个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去探知一个人的心理世界,因为你不能把简单的生理反应粗暴的套在所有罪犯身上,你需要突破表象,去探究他的内心世界,去了解他所处于的社会环境,他的成长、教育,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然后再去想,去有意识的察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他们,只是罪犯而已。”一个年轻的探员耸了耸肩,说,“了解他们的心理问题,那是心理咨询师,或者,或者精神治疗师应该去做的事。”
Rossi回答:“因为了解动机要比了解作案方式更重要。不过,探员,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因为在BAU成立之初,也有相当多的人质疑这个决定,他们的想法和你一样,甚至更加顽固一点,比如说,他们认为犯罪是偶然现象,所有的罪犯都是天生的。”
年轻的探员听到这里和旁边的同事们“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气氛好似缓和了许多。
Rossi等着教室安静下来,接着说:“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不是的,有些性格的确是来自基因,但是,后天的环境决定这些性格被放大或是被压抑到什么地步,社会环境影响家庭,家庭坏境的优劣决定他长大之后是天使还是恶魔。连环杀手不是偶然,他是社会的产物,他的出现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出了问题。所以,在座的各位,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们去详细的了解或者熟知每一个罪犯的心路历程,而是,去解答这样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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