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双飞客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2 / 2)

自从独子范贺去世后,范霄九这老了许多,那老态龙钟的样子与周宪如出一辙。

“无谓的事?”范婉琼也是颤颤巍巍,不过她有秋佩离扶着,倒比范霄九强了许多,她冷笑着打断范霄九的话,“伯父认为这毒妇想杀我,是无谓的事?还是认为我范门无子,便可以随便欺辱?”

一旁的太子终于从悲伤中缓了过来,他一腔悲愤突然就被范婉琼的一句“毒妇”给刺激了,心中的恨意汹涌而来:如果不是范婉琼,母后怎么会被父皇失手打死?范婉琼早就该死了,当年她就该跟她爹妈一起下地狱!

太子眼睛发红,放开皇后的尸身缓缓站起来,狠厉毒辣地看着范婉琼,双眼通红,似地狱走出的恶鬼一般,操起被周宪摔下来的砚台便拍向范婉琼。

他手中的砚台还离范婉琼三尺远,便被秋佩离一把拦住,然后只听得“咔嚓”一声,太子随即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他手上的砚台便落到了地上。

太子捂着被秋佩离捏断的手腕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哀嚎,无比狼狈,哪里还有往日半分耀武扬威的样子。

剧变就发生在一瞬间,范霄九见太子凄厉地哀嚎着满地打滚,当即满面寒霜地站了起来,一扫之前老态龙钟的样子,快如闪电般一掌拍向范婉琼。

他强行运气暴起一击,目标是秋佩离。但秋佩离武功高强,若是一击不中,范霄九便再无半分机会。若今日让秋佩离活着走出这文武殿,那简直是对范家的侮辱!

狡猾的范霄九便将掌风对准范婉琼,他赌秋佩离会替范婉琼挡下那要命的一掌。

他赌赢了。

那一掌实在太快太狠辣,秋佩离完全没想到看似枯瘦老迈的范霄九竟然会突然发起这么强的攻击,事情已经容不得她多想。电光火石之间,秋佩离将范婉琼与自己迅速调了个位置,将她护在怀里,生生用背替她抗下这毒辣的一掌。

狠辣的手掌触及秋佩离背心的瞬间,她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破碎了,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人也随着那掌风飞了出去。

范婉琼本靠着秋佩离才能站起身来,秋佩离被打飞,她也跟着摔了过去。

她虚弱无力地趴在秋佩离身边,颤抖着想要将秋佩离扶到自己怀里,但她双手刚触及秋佩离的脸,秋佩离便大口大口地呕血,瞬间将她半边脸都染红了。

“佩离!”范婉琼绝望地捧着秋佩离的脸,看着自己被选血染红的双手,看着她渐渐失神的双眼,凄厉地不断哭喊着秋佩离的名字,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可惜秋佩离再也无法回应她了。她满眼不舍地望着范婉琼,渐渐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留下,除了眼角缓缓流出的泪。

欠她的命债,用命还了;可欠她的幸福,只有下辈子来还了……

范婉琼看着秋佩离已经没有了生气的面容,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没有去看已经如疯子一般被真气震得双眼流血的范霄九,也没去看痛得满地打滚的太子,更没有分一丝眼神给早已气绝的皇后。她秀美的眼眸中,只有秋佩离那张清丽但无生气的脸。

范婉琼后悔了:若是当初不是一心只想复仇,或许她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幸福地死在秋佩离怀里。

现在仇报了,可那又怎样?她的双亲永远回不来了,她还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爱她怜惜她的人。

“原来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场空……”范婉琼凄厉地笑了起来,一张口血便从唇角溢出。

她已经不再流泪,只是温情地看着秋佩离,熟练地伸手从秋佩离小腿上抽出了一把隐藏得很好的小巧匕首,轻声自言自语道:“当年就想做的事……当年就应该做了……”说完便毫不迟疑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不到两个时辰,原本吵闹的文武殿,三死一伤,还有个被真气震破经脉的范霄九,披散着灰白的头发,如疯傻般发着狂……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一对。本章已经优化,谢谢大家!

第58章夜醉

大周启顺十九年冬,皇后殡天,太子挂着断腕守在灵前日日哀泣。

周宪病得严重,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太医院的院首召集众太医商量对策,太医们日夜不息地进出寝宫,好歹把周宪的命给吊住了,但也没有太大的进展,周宪就那么不死不活地躺着。

国舅范霄九年纪大了,又受了内伤,把自己关在府内闭门不出,连皇后的灵堂也没去吊唁。

卫楠也没有去皇后灵堂拜祭,他现在和太子国舅撕破脸,也懒得再做这些表面文章。

月光皎洁朦胧如沙,毫不吝惜地将一片清辉洒向人间,却偏偏普照不了那刻意躲在暗处之人。

卫楠将府中的下人都赶走,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下,任由呼呼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往自己身上砸,透心凉的寒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

他平日滴酒不沾,酒量也不行,这样不知深浅地喝了四五杯后,他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脸颊,让他本就俊美至极的面容在朦胧的月色下恍如谪仙,连那院中的悄然而开的红梅都被他压下去一头。

他拎着一杯清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天空那轮略有残缺的明月遥遥一拜,泪水顺着他红润的脸颊悄然滑落。

卫楠看着那残月,醉意朦胧地道:“娘,害您的三个人,一个被我千刀万剐了,一个被我设计杀掉了,还有一个……孩儿却不想杀了……孩儿无能……太累了……”

卫楠将那寒酒缓缓倾倒在地,随着冷冽的酒水落地,他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摔得粉碎。

卫楠突然跪地抱着头痛哭起来,哭得毫无顾忌,肝肠寸断……

他杀过很多人,有该死的,也有不该死的。回朝后他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一点也不过分,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善心良意。

可是作为局中棋子的两个无辜女子的逝去,是他没有意料到的。卫楠很想她们可以活下来,他想治好范婉琼,让她和秋佩离远走高飞,从此无忧无虑。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求着魔医一定要把范婉琼治好,不论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哪怕去抢,他也会抢到手。可是魔医尚在为范婉琼拟定治疗方案,人却已经逝去了。

这件事像是一把重锤,将卫楠那无比坚定的复仇之心给锤得粉碎。他和谢策,范婉琼与秋佩离,多像啊!都是本该有血海深仇的人,却互相救赎,互相扶持,为彼此披肝沥胆。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偏执地想保护这两个可怜女子的原因。

卫楠在这险恶万分的京城呕心沥血,机关算尽,终于凭着自己的智计报了仇,也替谢策理顺了半个朝堂。眼看谢策一天天强大起来,自己这边也越来越顺,可是卫楠却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像范婉琼和秋佩离那般,复了仇又如何?最终不过一场空!

在酒的作用下,卫楠心中越来越痛,他此刻好想谢策在他身边,好想什么都不管了,带着谢策远走高飞!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国仇家恨,通通去他妈的!

卫楠哭够了,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又天旋地转地跌倒在地。他跌坐在雪地里,雪水将他的靴袜衣袍全部打湿了,但他却感觉不到冷。

他想要给谢策写信,可是他醉得太凶了,寸步难行,已经没办法走回室内了。

他脑中唯一的一点清明指点着他咬破手指,用血在雪地上画了个符,然后折下一根梅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

远在西北军营的谢策刚刚将大周的西北大营给强攻下来,西北大营主帅被擒,还有一部分士兵被俘虏,谢策与陈聋子及几个副将在大帐内忙到半夜还没休息。

谢策头疼脑涨,前日会战还受了刀伤,又好几日没有休息,此刻听着陈聋子和那几个副将争执怎么处置俘虏的问题,心累不已。

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地道:“吵什么?这些士兵也是人,既然降了,自然没有杀掉的道理。粮饷不够,可以考虑将他们解散,一人发点粮饷让他们回家。我们的兵力已经足够了,这西北军都没有什么战斗力,留着干什么?”

陈聋子还要说什么,谢策已经一句都听不下去了,他摆摆手将他们都轰出去,疲惫不堪地道:“就这样吧,实在没精力了。都滚吧,让老子好好睡一觉……”

谢策伤在背上,只能侧着睡,他刚一沾床,就感觉左手无名指莫名其妙动了起来。

那是卫楠和他被困在沧山郡山顶的那四五天里,两人研究出来改良版的灵犀传书。

卫楠将浸了自己血的丝线栓在谢策左手无名指,再烧一张洛青山给他的绑定符,这样谢策就不需要像卫楠那般用血誓,只要自己那手指轻动,必定是卫楠来信。他要给卫楠写信,也只需拿出符纸直接写就行。

谢策连忙坐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叠画有符的纸,只见一张纸上渐渐出现以下内容:“谢策,我不想复仇了。我想你,你来带我走吧……”

因为西北战事的原因,谢策已经好几日没有与卫楠联系了。谢策知道卫楠在复仇和复国这件事上比自己坚定得多,他现在这般消极,必定是出了大事。

“来人,备快马!要两匹!”谢策不敢耽搁,立即披上衣衫,对着营帐外的守卫吩咐道。

他必须要马上见到卫楠,一刻也不能耽搁,两匹快马轮换着昼夜不息,明天日落前一定能赶到京城。

“太子殿下,您要去哪?末将好跟陈将军禀报。”守卫不敢耽搁,立即牵了两匹快马过来。

“告诉陈将军,我师父在京城急招我去,军务上的事全权交给他处理;政务上的事,让各郡守商量出结果后,报给曹将军定夺!”谢策跃上马,疾驰而去。

曹靖秋比之前要好一些了,李癞子日日陪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导她,她终于肯走出自己的小院了,但已经基本不理事了。谢策偶尔会拿一些事情去问她意见,只是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免她一直沉浸在那件事中痛苦。

卫楠酒后一封不理智的信,谢策便带着伤马不停蹄地奔袭了一日一夜。第二日黄昏,谢策终于跑到了京城,他没有歇息,立即通过联络站给自己弄了个“民间圣手”的头衔,成功潜入了明王府。

卫楠头天晚上醉倒在雪地里受了风寒,今日便头疼发烧起来。魔医早已经离开了明王府,明王府上的陈大夫给卫楠开了药,卫楠喝了过后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连晚饭都没吃。

他意识朦胧,只听得谢策有些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着“哥哥……楠哥哥”。卫楠烧糊涂了,不知听到的声音是真的,还是神经错乱想谢策想到走火入魔了。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费了半天劲也没睁开。他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覆上自己滚烫的额头,好舒服啊!卫楠迷迷糊糊地说了句话,却连自己都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随后,他便陷入了昏睡。

直到第二天清晨,卫楠才清醒过来。他感觉身子很重,盖在身上的被子似有千斤,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他努力睁开眼睛,颤抖着试图坐起,嗓子痛得要冒烟一样,开口喊了一句:“来人,水……”

“别起身,我来!”一双有力的手按在卫楠的肩头,卫楠浑身过电一样瞬间清醒了:床前站着的那个黑衣青年,正他朝思暮想的谢策。

“谢策!你怎么来了?”卫楠一把抓住谢策按在自己肩头的手,紧张地问道:“可有人看见你进来?”

谢策脸色有些苍白,他在床边坐下,对卫楠轻轻一笑,道:“哥哥别担心,我现在的身份是医师,是李京泽大人为明王殿下请来的民间圣手。”

卫楠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他接过谢策递过来的水便喝了起来,喝了两口嗓子舒服些了,他才问道:“你为何来也不事先告知我一声?”

这醉猫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前天晚上酒后干了些什么事。不过谢策已经从李京泽那里了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大概猜到了卫楠是因为心中苦闷,所以才喝断片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

谢策笑道:“我想哥哥了,便来看看哥哥。果然,你府上那些庸医都不靠谱,人都烧成这样了,还不敢给你下针。”

卫楠苦笑道:“我现在可金贵了,他们哪敢随便往我身上扎。”

冬日来,明王逼死皇后、重伤太子,欲与太子争储的流言在京中就没断过,明王府的下人也有不少深信不疑的。他们看卫楠的眼神都是又惊又怕。没有人会想到,当初这个任人欺凌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明王,竟这般有心机和手段。

谢策将卫楠头上的银针拔下,柔声安慰道:“哥哥,你若是觉得京中待着难受,便随我走吧。西北大营已经被我剿灭了,江南大营和皇属军现在已经不再与我们对抗,最多不过一月,我便可剑指京城。”

卫楠有些疲累地摇头道:“不,我在京城给你看着朝堂,等你打进来。周宪近日病得厉害,范霄九受了内伤一直没露面。只剩个断了胳膊的太子代政,也掀不起什么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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