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欲抱师尊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2 / 2)

我本欲抱师尊归 甜家 4787 字 2023-09-23

“让陈仙君……见笑了。”

叶寻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仍是坐的笔直不动。

顾谋知道从刚才到现在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意思从何而来了,他面色不虞地冷冷开口:“你从哪里学来这番作派,说起话来膈应死人,本座与你难道初次相识吗?”

叶寻良被他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面色发白,道:“不……不是。”

顾谋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说你不必如此拘束,又想说你我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这一切不是他当初所希望的吗,希望叶寻良知礼懂事,希望他勇敢不惧,改掉一身孬脾气。

如今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叶寻良,他会简单的剑术,会分辨上百种药草,会泡茶会酿酒,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说话,不该哭的时候绝不会哭。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副知书达理的……讨厌模样?

顾谋低着头思绪阴沉的时候,叶寻良已经双手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结果被呛得满脸通红,吓了顾谋一跳。

“咳咳……咳……”

顾谋差点想伸手拍拍他的背,硬生生忍住了,冷静道:“……喝慢点。”

“咳咳咳……是……咳……”

叶寻良弯腰捂着唇咳了一会儿,平息后脸上也染得绯红,不知是咳的还是酒熏上了头。

顾谋喝完一坛,叶寻良也喝了小半坛,此时脑中已经感到有些眩晕,眼神也有一瞬间的失焦,但不太碍事,只是面上两片酡红看起来十分可爱。

顾谋无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突然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顾谋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叶寻良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看着他,呼吸一滞,被掐过的一边脸颊简直烧得慌,面色更红了。

顾谋决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正色道:“喝完了吗?”

“喝、喝完了。”

叶寻良以为他不耐烦了,忙道:“那弟子先走了,不打扰陈仙君。”

“不急,喝完了就同我去趟九曲水泗,你离家前的那套宅子的地契还有几个奴仆的契书,以及那几箱银子我都派人整理拿来了,你好生收着。”顾谋面无表情地说。

叶寻良闻言一愣,道:“没……没关系的,您收着就好,没必要给弟子,这是陈仙君名下买的宅子,那些钱也都是记在您的银铺账头的。”

“……”

顾谋欲语又止,竟不知道怎么接话,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几次后,硬邦邦地开口:“本座不要你的钱,你自去拿走!”

“……是”

两人走完九曲水泗的长廊,路过一片紫荆花林的时候有弟子上前给顾谋通报事情,顾谋不得不离开片刻,便叫他在原地等着。

顾谋离开后,叶寻良站在一片紫荆花面前耐心地等待,有时候还能在紫荆丛里找到两株认识的草药,扯了一朵捻碎细嗅清香。

忽然,头顶的天空毫无预兆地变了颜色,初夏的雨水说来就来,上一秒祥云普照,下一秒乌云密布。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嗒地砸在身上后,叶寻良才意识到顾谋应该也不希望别人雨里等他,看了看前后心里飞快思考往哪边跑能更少淋到雨,身后长廊已经离得很远,而眼前不远处有一座古色古香的角楼。

他拔腿便往那座角楼跑,匆匆忙忙躲到屋檐下避雨,屋门禁闭但没有上锁,他抬头便看见正上方的牌匾上写了三个烫金大字:陈仙亭。

陈仙亭?

陈仙君?

叶寻良有点忪怔地看着它,顾谋为什么以这亭子的名字起诨号,或者这个亭子的名字才是依照他的号起的?

可顾谋的住所不是九曲水泗么,这亭子太小,还一座独存,不像一个尊主的住所。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刮起了大风,将大片雨点往屋檐底下吹,顿时让他无处遁形。

本意是在这一方浅檐下等待雨停,不想随便进人家的屋子,但如今没办法了,叶寻良心想他就借用一下,绝不乱看也不乱碰,于是推开掩着的门进入,而后轻轻关上门。

进了屋子后,叶寻良用明火符点燃了壁灯,看清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失礼了,这屋子好像一直有人居住,床上的被子铺得整齐,地上摆着一双鞋,床边的木架上搭着两件色泽鲜艳的袍子,和下修界的公子哥们穿的那些是同一种。

可是若要说这屋子有人住,他又不太相信,屋主不像差钱的人,为什么壁灯上的蜡烛却很少点燃的样子,陶托上并没有多少蜡泪,反而积累了许多灰尘,整个屋子也有些灰扑扑的,不知多久没有收拾过。

叶寻良的头发湿了不少,几缕发丝贴着脸颊,面上却酡红不减。

四周一静下来,酒意便上头了,叶寻良已经忘了刚才对自己说的绝对不乱看之类的话,走到桌子边,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幅画,摆得很随意,画的也很粗糙,画上是一个墨发白冠的男人,臂弯横着一柄莲花拂尘,牵着一个只有他膝盖高的小孩,看墨的颜色和泛黄的宣纸,应该有些年份了。

他没有碰那张纸,转身时却被一道金光闪到了眼睛,他朝那个方向看去,才发现床头端放着一盏价值不菲的酒樽,杯身通透莹润,和他爹以前用过的一个琉璃夜光杯很像,但是这盏酒杯的杯身还镶嵌了好几颗色泽上佳的玛瑙,杯柄用金丝缠绕而成,十分精细,引人注目。

叶寻良不由上前,脑中酒意里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伸手碰,只是低着头看着那盏流光溢彩的酒杯发呆,脑袋晕乎乎的,像有几条鱼在眼前吐泡泡,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

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却被来人阴沉至极的脸色吓醒酒意大半,接着便看到顾谋缓缓松了手,油伞“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感觉很不好,叶寻良畏惧地看着那把被丢在地上的伞。

“你在做什么?”

顾谋的声音冷如千尺寒潭,眼底阴霾幽幽,一身黑袍,慢慢朝他走来。

叶寻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能一剑将他杀死,随着顾谋越走越近的脚,叶寻良也哆嗦着往后挪,结果收袖的时候离桌子太近,袖袍拂倒了桌上的那盏酒杯,酒杯滚了几下从桌边掉下去。

叶寻良大惊失色地伸手去接,结果只碰到了一点,酒杯还是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极清脆萦长的声音,杯口磕破了一个角。

大难临头。

叶寻良吓得浑身僵硬,周围仿佛凝结了一般,大气都不敢出,他不敢回头。半晌,才伸出手去捡那盏残杯。

“别碰,滚出去。”

身后传来冰如寒潭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地抬起头一看,瞬间怔住,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因为顾谋,哭了。

“顾……顾谋……”叶寻良喃喃,他想说你不要哭,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如鲠在喉。

顾谋的眼睛血红,泪水从眼底滑到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他没看叶寻良一眼,只盯着地上那盏酒杯,脚步虚浮地走过来旁若无人地蹲下,捡起那盏杯子。

“滚出去,若再多说一个字,本座杀了你。”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看他,只留下一句简洁的话。

没有怒吼,也没有悲伤,甚至连生气的语气都没有,却教叶寻良从头冷到了底,一双睁大的凤眼瞬间盈满泪水,一句话都不敢说,低头抖着唇离开了陈仙亭。

“你进了陈仙亭,还打碎了他的酒樽?”

沧墨长老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

叶寻良点点头,万念俱灰,他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雨夜,顾谋对他说的那句话:我心里有一人。

叶寻良不是傻子。

“这可不好办了,那地方……多年来无人可靠近,你没在天府待过,所以没有人告知与你。”沧墨叹了口气。

叶寻良苦涩地笑:“说到底,弟子在他心里……”不及别人万分之一。

沧墨长老一愣,随即开口:“额,也不是这样,你听老夫一句,陈仙君这气生不了几日,你也不必介怀……”

“是弟子的错,弟子行事鲁莽,没什么好埋怨的。”

叶寻良的眼里噙满泪,抬眼看着他笑,心里如针刺般疼痛。

第21章那杯胜矣?

“你需再给他些时间。”沧墨道。

“是,弟子明白,是弟子太过贪心,平白招了陈仙君厌恶。”

沧墨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若能再贪心些才好,顾谋心里的这个结,得需你才能解。”

叶寻良在心里思忖了好几日,也没明白沧墨长老这句话的意思。

顾谋自从那天后,便没有再去二十四峰。正巧这几日收到淮圻县乡民们的请愿,淮圻县与天府山相隔不过五十里,八山一水一分田,百年前靠茶叶发扬,素有“茶金之都”。

可谓一茶一金,茶人一语值千金,千金难买香茗品,后来因为利益趋势,早年的一些茶道大家也逐渐没落了。

刚整理完乡民们的请愿书以及一堆密密麻麻的卷宗,顾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有弟子报二十四峰冷泉峰的玉勾长老来访。

孟玉辞信手拨开帘穗,身形修长,朝他款款走来,一身古烟罗碧霞罗衣行走间衣角留香,姣好的面容使门口的守卫忍不住频频侧目。

“花枝招展。”顾谋抬眼一瞥。

孟玉辞以扇遮面,扇面的镂金蝴蝶栩栩如生,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似的,他笑道:“多谢夸赞。”

顾谋将一叠书立在桌面磕了磕,道:“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欺负了仙株峰的弟子,丹清长老特命我来讨一个公道。”孟玉词玩笑道,扯了个软垫自顾自坐下,如烟云般缥缈的下袍像是在地上开出一朵花。

顾谋停下手中动作,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动手打了他徒弟,还是开口骂了他几句?”

“我和丹清问他,做了什么教你这么生气,可是他不愿意说。”

孟玉词用手撑着削薄精致的下颌,揶揄道:“不过看你如今神色,也没有多严重嘛。”

“你无需了解。”

顾谋提起这件事就心烦,不想与他多说。

孟玉词低头莞尔一笑,一头微卷的长发半拢半披,只用一只精巧的镂金蝴蝶低低绾在后方,另一只手,葱白如玉的五指拿起墨块给他磨墨,动作不紧不慢。

“淮圻县的请愿书是我提上来的,那是我的本乡,这次我同你一块儿去。”

顾谋知道,孟玉辞的祖上几代就是淮圻县的茶道大户,到他父亲一辈便没落了,几个亲人也离开了老家,如今孟府早已改作他宅,孟玉辞对茶道应该也还留有一知半解的缘分。

“那就一起去吧,这事儿闹得不小,听县令说已经卷进了数百条人命。”顾谋道。

孟玉辞:“此次出行,咱们再多带一人。”

顾谋:“谁?”

“仙株峰的分药弟子,叶寻良。”孟玉词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

“……带他做什么,拖后腿吗?”

顾谋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皱起眉头,但奇怪的是心里并不排斥。

“那孩子据说能分辨四十多种茶叶,虽不说精通,但在我们之间也算一种本事了。”

说完他笑了笑,又道:“你可别小瞧他,他虽不能修习剑道,却能以短刀自保,我们二十四峰的弟子可不是无用之辈。”

见顾谋不说话,孟玉辞就知道他默许了,心里还留有一丝狐疑,为什么沧墨长老非要让他举荐那个长得比他还好看,却连灵根都没有的少年?

那少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么?

过了三日,顾谋、玉勾长老、叶寻良、张嗣晨几人,还带了一些内门弟子到达淮圻县,县内果然遍地茶香,街道满是外地来找生意的商贾,街边的店面十家有六家都是茶肆。

“也有不少外商遭害?”顾谋边走边问。

“是,只不过这部分人流动性比较大,来了走走了又来,所以不太引起注意,最先发现蹊跷的是本地的百姓。”张嗣晨回道,身边没有像往日那样跟着弟弟,换了很少说话的叶寻良,穿着一身二十四峰的红白金丝学服,显得风光恣意,一颦一笑皆是动人风采。

怪事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发生的,一开始没什么人注意,后来越来越多,仅仅两月便死了上百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在睡梦里死去,家人发现的时候,只见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甚是诡异。

“梦里杀人,那便是幻境了。”孟玉辞道。

后来死的人多了,一些知情者才哆哆嗦嗦地透露,说他们也曾在某个夜晚做过一个梦,梦里只见一个小童与人面对相坐,中间隔着一张矮桌,桌上左右各放了两杯茶,小童请他品茶,待他将两杯茶都尝过后,小童便会询问他:

那杯胜矣?

梦里的人会下意识回答,小童便点点头,于是眼前一切如雾消散,人也就醒过来了,醒过来的人觉得这是个梦,没两天便忘了,死去的人却无法说出他们经历了什么,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死在睡梦中,然后那些做梦的人也从他人身上得到了一样的经历,原来那么多人都做了相同的梦,却无人记得当时那两杯茶的味道,也不记得自己选择了哪杯,只记得醒来时鼻间隐约有一股奇特的茶香,与平时喝的茶叶完全不同,一会儿便消散了。

那小童的长相也无人记得,可能因为年纪太小了,声音不辨男女,做过一次梦的人以后便不再做这个梦。

“是……茶树妖?”叶寻良忍不住问。

“不像,茶妖的品性如它本体,很少祸害众生,一般成妖后都躲在深山老林默默修炼,而且茶妖性洁,是树妖里最温顺的一类。”顾谋道,随手叫小二上了盏茶。

叶寻良见他终于愿意理睬自己,心中竟有些温热难抵,自那件事后,这是顾谋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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