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太阳把土地晒得发烫的日子。

天高云淡。

吹来的风都是被太阳晒热以后的成果。

祖国的小树苗在公交车站被热气熏得焉了吧唧，远处，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开门的同时袭来一阵凉风让小树苗们满血复活，每个毛孔都写着凉爽。

千小树苗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陆时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要她有一点不情愿，立马喊停，“有些远，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可以在中途下车。”

“可以吗？”千芽的表情亮了起来，“我想去。”

想去看看她认识之前的陆时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陆时似是松了一口气，抓着她的手紧了些，语气欢快：“那里附近有一家我很喜欢吃的牛肉面，我带你去吃，你喜欢吃吗？”

“嗯，我喜欢的。你可以讲多一些你以前的事吗？我想听。”

“好啊，你想从几岁开始听，不然我从十岁开始讲好了，不过可能讲不完。”

“没关系。”千芽把手附在他的手背上，轻声说：“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以后可以慢慢讲。”

陆时听过很多人对他说以后——

十几岁就没有父母，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要好好听话。

以后总会好的。

所有人说以后的主语都是他，唯独千芽说的以后有她，也有他。两个人组成一个美好的“我们”。

“父母出事以后的几年里我没有过一次生日，但是今年因为你，让我想每一个节日都跟你有关。”

有些过去总得释怀。

这样，父母也能安心一些。

陆时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额头贴着她的脖子，颈项处的跳动透过皮肤传了过来，心底的坏情绪被一点一点驱散，“之前住的地方有我和家人的回忆，我想带你回去看看。”

“好，我们回去。”

千芽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父母的事。

前段时间听说陆时要过生日，乐一一半兴奋半惊讶的把她拉到角落里：“陆时终于要过生日了？！”

没等她开口，乐一一继续说：“他好几年没过生日了，你们上午下午都没空是嘛，那我们晚上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帮他过生日。我把地点告诉你，你负责把他带来。”

“他为什么不过生日？”

乐一一诧异道：“你不知道吗？”

千芽摇头：“他没提起过。”

“啊，这样。”乐一一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陆时父母在他过生日之前出车祸去世了，从那以后，陆时对于生日，是连字都不想听到。”

“妹妹。”她抓着千芽的手，“陆时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虽然我们这个年龄说一辈子信服力不够，但是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起走下去的。”

千芽笑得如春风拂面，“我也觉得可以。”

不止可以，而是一定。

第34章睡神

陆时说的有点远还真没有掺水分，转了一趟公交车，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小区门口——

一片能看到大海的独栋小洋房。

这边虽然没有公用车辆，但好在一路都有树荫，不至于将两棵小树苗晒脱水了。

“累吗？”陆时看着千芽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问。

公交车上没有位置，两个人站了半个小时才到，现在也走好一会了。

“嗯，有点，还很远吗？不过——”千芽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碎发，“这里的风景真好。”

一路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

“不远了，再走五分钟。”

“那我们走吧。”

陆时脚下不动，看着距离他们十米处的石凳，当下决定：“我们休息一会。”

末了又说：“你体力不行。”

要不是她呼吸乱的不行，陆时就相信了她说的“有点”。

“你说的不对。”千芽辩解，“是你体力太好。”

毕竟打篮球的人体力都是非一般的好。

这是乐一一告诉她的。

“多锻炼锻炼身体才会好，要不然以后一起晨跑？”陆时想，又能一起锻炼，还能增加见面的时间，两全其美。

“不要。”千芽面无表情，直接拒绝。“我不喜欢运动。”

陆时捏了捏她的脸，“宝宝，你别这么严肃，你不喜欢的我不会逼你的。”

千芽有点委屈：“可是你嫌弃我体力不行。”

陆时一噎：“……我的错。”

好吧，那她也不计较了。“我休息好了，我们出发。”

“好。”陆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两人的手相握，然后错开，十指紧扣。

“你们家有好多小玩意。”

“我喜欢这里，很温馨。”

——这是千芽来到陆时这里转了一圈后给出的评价。

处处都显示着主人对这个家有多喜欢。

虽然只能通过相片见到陆时母亲的模样，但她觉得，她一定会很喜欢阿姨。

因为她有着和陆时一样的小太阳笑容，让人觉得暖暖的。

陆时说：“我妈妈就喜欢弄这些。”

这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干干净净，就连房子外边的花花草草也是生机勃勃。

千芽站在一个相框前，指尖隔着玻璃磨蹭着小男孩的脸，“你小时候和现在一样好看。”

陆时拿起那个相框，有点小得意，“是吧，我小时候可多人夸我好看了呢，以前我出门都有很多叔叔阿姨给糖给我吃。”

“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没吃。”

由于两人有着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千芽只能踮着脚去摸他的头，“阿时真乖。”

陆时愣了两秒，把人捞到怀里紧紧抱住，眼睛发酸。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不露痕迹的，温柔的。

对于父母去世的消息，十二岁的陆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直到葬礼结束，他还是固执的认为父母没有离开，他们只是没有出现。

比起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他更愿意相信父母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活着，哪怕他们不出现。

后来慢慢长大，了解了死亡的真正意义，陆时才逼着自己相信，父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断接触女孩子，就为知道父亲口中所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哪怕是只有痛苦也甘之若饴的感觉。

可惜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千芽如视珍宝般帮他擦药——

从不相信鬼神的陆时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天使可能是父母送来的。

他要好好珍惜。

也是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很乖的。”声音有些哽咽。

“对啊。”千芽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阿时很乖的。”

他抱得很紧，甚至有些疼。但千芽不在乎，因为这样也能让他们更靠近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着她的人什么动作也没有，千芽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问：“陆时，你睡着了吗？”

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喊我什么？”

千芽改口：“阿时。”

陆时放开她，眼圈红红的，“你饿不饿？我们叫牛肉面来吃，就是我跟你说过很好吃的那一家。”

“好。”千芽抬手去摸他发红的眼角，一脸心疼，“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拥有的和失去的成正比。失去的会以别的途径弥补回来。而且你没有失去任何人，只是换了种方式拥有。”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你别难过啊，不然我也会因为你的难过而想哭。

陆时拉下她的手，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微微勾着唇角，“嗯，谢谢你。”

午餐是陆时打电话叫的外卖，千芽就在旁边，目睹他亲切讲电话的全过程，最后，她听到一个女孩子兴奋的声音喊：“是陆时哥哥吗？我要去给他送牛肉面！”

通话到此结束。

又是一朵桃花。

千芽偷偷的往旁边挪，试图离桃花朵朵开的人远一点。

成功离远了一些，就在她打算再挪动的时候，被陆时发现意图，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突然的腾空，千芽轻呼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鼻尖蹭到他的脸，她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他的呼吸夹着清爽的柠檬味与她的呼吸缠在一起。

“你打算挪去哪里？”她听到他问。

千芽撒了个小小的谎：“想靠过去睡觉。”

说起来，她撒谎有个小习惯，先看右下角然后才跟人对视。

次数虽屈指可数，但陆时自称“千芽研究学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也不拆穿，而是笑着说：“那正好，我抱着你睡，比较舒服。”

“不然——”陆时捏着她的后颈，嘴角翘起恶作剧的弧度，“我们去房间睡，这里每周都有人清扫，很干净的。”

下一秒，千芽抓紧自己的领口，瞪大眼睛：“陆时，我们还是未成年人，而且我比现在的你小两岁。你这样……是不好的。”

明明害怕还要一本正经跟他讲道理，真是太可爱了。

陆时很单纯很无辜：“我的意思是带你去房间睡觉，你想哪去了。”

千芽：？

是她想多了？

陆时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困就睡一会，牛肉面得等会才能送来。”

“你放我下来，我在沙发上睡就可以。”

“宝宝乖一点。”陆时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背。

困意袭来，千芽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睡过去之前她嘟囔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陆时失笑，唇瓣贴着她的额头，“我的宝宝最乖了。”

过了半个小时，门铃急切的响起来。

陆时没舍得叫醒还在睡的人，转而把她放躺在沙发上，他刚要起身，却被醒来的人扯住手臂，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你要去哪？”

陆时心都要化了，哄道：“外卖到了，我去拿。”

“唔……”嫩白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千芽揉着眼睛坐起身。“我想和你一起去。”

陆时明白了，刚睡醒的女朋友是粘人精。

但他就是爱疯了她这个样子。

“好，我们一起去。”

帮她顺了顺有些散乱的头发，陆时把她半搂在怀里往大门走去，门一开，女孩子兴奋的声音高昂：“陆时哥哥，你回来啦？是不是——”

在看到陆时怀里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的兴奋被震惊取代：“她是谁？”

“我女朋友。”陆时骄傲的向她介绍，后背的大尾巴晃得生机勃勃。

然后向千芽介绍道：“这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很好吃的牛肉面家的女儿。”

千芽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叫千芽。”

女孩子鼓着一张脸，半晌后，她把手里的袋子塞给陆时，喊了一句：“我讨厌你！”

转身就跑。

千芽指着他的胸口说：“你的错。”

陆时：？

“我很无辜啊，怎么就是我的错了？”抱着袋子的陆时茫然极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我饿了。”

陆时顿时不纠结这个问题，女朋友饿了这事比什么事都大。

顺手把门关上，“吃饭吃饭。”

吃过牛肉面后，千芽趁陆时出门丢垃圾悄咪咪的看了眼手机，微信图标上红晃晃的30+的信息里，其中乐一一个人就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

去掉表达心情的表情包，剩余的大致内容就是让她晚上八点把陆时带到皇家KTV，什么都准备妥当了，就差主人公到场。

千芽回了个“OK”。

陆时刚好回来，对她说：“宝宝，我们在这里看看电影，晚点再出去，现在的太阳太猛。”

千芽把手机藏在身后，“嗯，听你的。”

打开电视后，陆时坐在她身边，“想看什么？”

“今天你最大，你说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陆时眼睛一亮，“那我提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吗？”

千芽点头，“那当然。”

寿星公指着自己的脸，“那你亲我一下。”

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千芽疑惑：“为什么那么喜欢被亲脸？”

陆时在内心嘶吼：我倒是想亲亲脸上的其他部位啊！例如嘴什么的，但是年纪还小得慢慢来我能怎么办！

怎么才能突然变成二十几岁？

急，在线等。

他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宝宝，我们还小，不急。咳，慢慢来。”

千芽在心里小小的吐槽：骗子。

明明有好几次盯着她的……好久。

鉴于自己女朋友的特殊爱好，陆时选择了血腥惊悚片。

结果千芽从开始睡到了电影结束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说好的一起看电影呢？

自己女朋友一碰到他就会变成睡神怎么解？

这不是他瞎说，而是有事实依据的，例如中午他要是不在，千芽双目炯炯有神，连哈欠都不带打一个；他要是在，她能睡到上课铃响。

临近四点，千芽才醒来，看到陆时一脸幽怨。

他说：“宝宝，你昨晚没睡吗？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的生日睡过去。”

“抱歉。”千芽靠在他的肩膀处讨好似的蹭了蹭，“靠着你太舒服了。”

而且还有好闻的味道。

还能一直黏着他。

讨好成功，陆时对此答案很满意。

看了眼时间，陆时说：“四点半了，我们出去转一转然后再吃饭。”

“舅舅的朋友开了家餐厅，我们去那里吃饭，可以吗？”

“好。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两人到市中心转一圈后，千芽带他到一家装潢高雅的餐厅，一进门，单手撑在吧台的长发美男挑着桃花眼看她：“小宝贝，你可真准时。”

千芽微微鞠躬：“且叔叔好。”

“哎呀。”且闵向她走来，风情万种，“叫我且哥哥就好啦，叫叔叔太显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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