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明鹫为自己开始违背内心而感到悲哀,但更悲哀的是,自己早在十八岁上战场时就学会的克制伪装,已经在不经意间因为戍渥而消失掉,又因为戍渥而再次拾了起来。
明鹫喝着水,踱步走到窗边,看着一览无余地纷乱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变化莫测,所有的人事物看上去都难以捉摸,明鹫过去以为,自己会成为不一样的那一个。
“真是伪君子啊......”从明鹫口中呵出的热气扑在窗上,那薄雾附着在玻璃上,又很快散去,明鹫瞧着那片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从浴室出来的戍渥,发丝滴着水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你回来了。”戍渥手上拿着新毛巾,说话间把毛巾敷在头发上擦拭着。
“嗯。”明鹫转过身,适才玻璃上的呵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背过身,在那一瞬间遮住了映在玻璃上的戍渥的身影,“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明鹫走到戍渥身前,鼻尖嗅到的是自己沐浴露的味道。
“中午剩下的那些。”额角一小缕碎发黏着在眼尾,戍渥有些不适地眨两下眼睛。
明鹫抬起指尖不着痕迹又自然地挑起那缕碎发,拨到一旁,“以后不要吃剩饭,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吃。”
“嗯......”眼尾有些痒,戍渥抬手揉了揉,“你吃了吗?”
明鹫不再看他,端着水杯绕了过去,说,“我也吃过了”。
之后便只身向厨房走去。
明鹫再次从厨房出来后,手上没了杯子,戍渥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着声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还活着似的。
“困了就去睡,”明鹫边说边走向自己卧室,“我去拿衣服,一会儿就在书房睡。”
戍渥的眼睛像是长在明鹫身上似的,两个眼珠子跟着他左移右动,明鹫只当他是在观察,殊不知戍渥是开心。
在戍渥有限的记忆中,晚上房间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会有照顾自己的人在旁边,一直到八岁,也就是第一次犯病那年,戍渥周围就没什么人了。
漆黑与孤独陪伴了他许久,他不讨厌明鹫,甚至可以说他很喜欢明鹫,不过目前他分不清是哪种喜欢,只是单纯地不讨厌跟他待在一起。
如果不是白复那不清不楚的命令,戍渥恐怕早就天天小尾巴似的围着明鹫转悠了。
现在这种情况,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有朋友来戍渥家玩儿,冰冷又孤独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并且他拥有和这个朋友一起睡觉的权利,要知道能和自己的朋友盖一床被子睡觉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戍渥此时就是兴奋的孩子,他有好多话想问明鹫,他对这个人太好奇了,盖被子纯聊天也不犯法,甚至没准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可是不能,白复就是戍渥的家长,那永远是个坎,家长不同意,肯定是不能反抗的。
所以即使此时戍渥想让明鹫跟自己一起睡,他也无法开口,他知道这种兴奋感是暂时的,也许等他一会儿躺在床上就不会这么想,明早起来就更加不会,太阳刺眼的光会让一切清醒,他自知不能让一时的激动坏了事。
等明鹫进了浴室后,戍渥就合上书进了他的卧室,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这一下午,除了客厅、厨房和浴室外,他哪间房都没有乱去,很懂礼貌。
明鹫卧室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上面一盏灯,再没其他东西。
房间内很干净,收拾地非常规整,规整到变态,这也许跟他常年在军队有关,床单连一道褶子都没有。
戍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一直没有爬上去,纠结半天,结果浴室门一响他就立刻钻进了被子,蒙住头,装作睡着的模样。
明鹫步子很轻,他走到客厅时停住脚步,似乎在找戍渥,之后没找到,又朝卧室走来,他停在门口,没进来。
戍渥此时浑身都被一种淡淡的森林的味道所包裹,这是明鹫身上的味道,此时戍渥仿佛置身野外,丝毫嗅不到城市中的冷铁味。
明鹫站在门外关掉卧室的灯,轻轻拢上门,转身去了书房。
第二天戍渥醒来的时候,明鹫已经出门了,桌上还有准备好的早餐,以及一张字条。
【早上好。吃完早餐再去学校,我的停车位旁有辆褐色悬浮车,车牌号是GY0908,你的指纹可以解锁它,送你的礼物。】
戍渥瞧着纸条,觉得自己的兴奋也许会不间断出现很多次。
——
生活一如往常,戍渥照常上学,戍渥没有再联系过白复,白复也一直没有给他安排任务,于是戍渥就跟明鹫相敬如宾地生活着。
明鹫则忙于交涉处理各地不断发生的小型□□,由于前面赵晴晴方媒体的宣传,以及联合处介入的及时,警戒局的人已经少有机会带走所有人。加上明鹫处理事情的手段光明正大,并且给所有人都会留余地,以及赵晴晴毫不吝啬对这位联合处处长的夸赞,明鹫上将的好名声便渐渐传来了。
也因此,伺机而动的人们便按捺不住了。
一个月后有人报案,在西南区海岸边,发现一具疑似联合处成员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好焦灼,
小渥sohappy。
二人合唱:你怎么不懂我的心
第30章深海
尸骨是高远山发现的。
高远山当时正在向往常一样收网捞鱼,就在机器把渔网吊起来,又落到地面的时候,活蹦乱跳的鱼便开始在渔网中奋力挣扎,而唯一在其中静止不动的物体随着鱼的震颤而被挤了出来。
一根裹着半截破碎衣袖的桡骨搭落下来,坠在高远山眼前。
正在控制机器的高远山连忙停下机器,也顾不得满地乱蹦的鱼,大幅度地拨开鱼群,再稍用力地拽着桡骨连接着的手骨,往外一拉。
“哗啦“一声,成堆的鱼像是融化的雪似的像四周滑落下去,那整个人体骨骼就被高远山拉扯出来,平放在地上。
骨头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肉,连缝隙中的肉渣都被海里的生物啃食干净,恐怕人已经死去有段日子了。
死者上衣还在,那是高远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制服——赤铜色的联合处人员所穿的制服。
高远山记得新闻中也未曾播报过联合处有人失踪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具尸体,他不敢自己再多想,赶紧给刑事局打去了电话,也顺便联系了Beta协会会长,沈崖。
刑事局主要负责刑事案件,不分人群性别,只要是与刑事有关的他们都负责。
刑事局的人效率很高,没多久便带着人来到了现场,带头的是刑事局重案组组长——潘杰。
潘杰办案多年,又非常充足的经验,除了为人有点不善变通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尸体发现地点在平缓的海岸边,浅水区,多乱石,但整体地势还算平坦,潘杰到的时候高远山已经收拾好了鱼,静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着。
潘杰个头跟明鹫差不多,腰要更粗些,穿着老干部式的灰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左手戴着失去光泽的银质腕表,双手戴着手套,大跨步地朝尸骨走去。
高远山站在旁边,向他点头打着招呼,“警官好。”
潘杰摆摆手,目光从老远开始就一直盯着地上平躺着的尸骨,他稍提裤腿,蹲了下去,先来回打量着整具尸骨的长短,“就是在这儿捞起来的吗?”
“是的。”高远山答。
“有没有发现过其他奇怪的东西?”
“没有,就只看到这些。”
“嗯,”潘杰又翻动着观察片刻,说着自己的判断,“死者是个男人,身高约一米八,年龄五十岁左右。”
潘杰身旁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儿,留着学生头,看起来是刚加入重案组,很认真在记录着潘杰所说的话。
“联系联合处了吗?”潘杰问。
“是的,我已经联系了,应该在路上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不远处出现短暂的嘈杂声,有新一波的人来了。
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各个身着和死者同样颜色制服的联合处成员,为首的沈崖看起来要比一个月前瘦一些。
沈崖虽然瘦了,但是底盘有些不稳,踩着石头走的时候差点扭了脚,还好他身旁跟着人,把他扶住了。
“潘警官好啊。”沈崖老远便伸出手,潘杰蹲着身没有起来,也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我这手摸过尸骨,客气就免了。”潘杰不喜欢那套社交用的虚头巴脑的礼节。
沈崖倒也不尴尬,不客气的人相处起来更随意,“潘警官有什么发现吗?”
“这制服是联合处的制服吧?”
“没错。”
“能确认身份吗?”
沈崖也蹲了下来,探着头去瞧尸骨的头部,“他衣领是不是没了?”
潘杰看了看,“是的,应该是在被比较大型的生物撕咬时扯掉了。”
“嗯……”沈崖看起来面色有些异样,他低声说道,“嘶——我这脊背发凉……看不出来了,联合处制服的后领内有所匹配者的名字,但现在后领没了,还是得劳烦重案组的技术人员了。”
潘杰点点头,看向在正在其他地方勘查的一个人,喊了声,“小李!”
“诶!”小李猛一回头,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仪器。
“过来!”潘杰招招手。
小李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细皮嫩肉的男孩子,胳膊都还没晒黑,拿着他那黑色家伙大步跑了过来。
“用用你的宝贝,匹配基因库。”潘杰指着尸骨,“看看死者身份。”
“好嘞!”
小李绕到潘杰对面,蹲下去,将黑色方形的盒子放在尸骨旁边,接着从身后腰包中掏出一把剃刀,猫着背在死者手骨上刮擦两下,剃下来一些小细粉,然后从盒子中层抽出一个承载片一样的薄片,将细粉抖落到薄片上,又将薄片插了回去。
插口处左侧有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在放进去的同时,小李摁下了这个按钮,接着盒子朝向众人的这一面闪出一块光屏,屏幕上开始跑着奇奇怪怪的字码,速度非常快。
三秒后,光屏上的数据慢了下来,之后停在一个界面,从里面播报着难听的机械音。
【该基因组合与明鹫相匹配,匹配指数60%。】
沈崖:……
“60%是不是不准确?”潘杰问。
“我们处长活得好好的,我来之前还跟他擦肩而过呢。”沈崖满脸“你们有没有搞错。”
小李“嘿嘿”笑道,“组长,凡事都得来三次,更何况我这新发明,多给我两次机会,我再试试。”
说完小李再次摁下按钮,很快新结果出现。
【该基因组合与尹连鹤相匹配,匹配指数99.9%。】
沈崖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小李又一次摁下按钮。
【该基因组合与尹连鹤相匹配,匹配指数99.9%。】
为了避免出错,小李最后又摁下按钮,结果与前两次完全一致。
最终确认,死者为联合处前处长——尹连鹤。
十分钟后,尹连鹤的儿子,也就是明鹫,火速赶来了现场。
尸骨此时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潘杰等人正站在发现地短暂讨论着案情有关的细节。
尽管路上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真正站到尹连鹤尸骨前时,明鹫还是犹豫了。
他想过,也许那个仪器有故障,并不能准确测出死者是谁,或许他不应该抱着父亲已经百分百死去的沉痛心里去现场,他应该抱着侥幸。
可这一切祈祷都在他站到尸骨旁时被摧毁了个彻底,血脉相连,脚下那具早已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尸骸是自己的至亲,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已经透过那不可见的联系传递给了明鹫。
他在那一刻深深感受到,曾经位于自己身体某个小角落的鲜活的细胞,已经死亡了。
“明鹫先生。”潘杰喊了一声。
明鹫没去掀开那张白布,他面色如常,“潘警官。”
“明鹫先生才回十八区几个月对吗?”
“是的。”
“您回来后有见过您父亲吗?”
明鹫沉默片刻,答道,“没有。”
“您在外多年,回来后竟然不见自己父亲吗?”
“诶诶,”沈崖突然插嘴,“潘警官,我作证啊,我们处长回来后都没休息过,他是因为没时间啊,可不是因为别的。”
“哦……”潘杰饶有意味的笑笑,“原来是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例行询问。”
“可以告诉我死因是什么吗?”明鹫问。
“死亡时间约是三个多月前,初步判定是溺亡,”潘杰为了跟家属详细说明,掀开了白布一角,露出死者的头骨,他指着头骨顶部说,“此处骨裂严重,有两公分宽,一公分长的地方完全碎裂,是从高处坠落时砸中了什么,尸体是在海中发现的,所以猜测是坠崖时头部砸中礁石,晕了过去,又沉入海中,最终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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