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戍渥点点头。
“好,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其他的检查项目挨着诊室走就可以。”明鹫说着便自顾自向前走。
戍渥跟在他后面,心里全是等会见了李绿该怎样反应,万一露出破绽,让他探听到关于舅舅身份的信息,那可就不妙了。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接下来的检查都是走流程,二人途中也没有过交谈,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就在后面跟着,虽然不言语,但双方竟也达到了某方面的一致。
整个体检过程差不多在半小时后全部结束,戍渥挡风的外套搭在他手臂上,内里穿着短袖,露出小半截胳膊,明鹫可以清晰看到在手臂中间血管明显处的一个醒目的红血点,他有些刻意地多看了两眼,像是要用力记住,好时刻能够回忆起来似的。
体检科在五楼,检查完毕后,明鹫带着戍渥走到电梯口,摁了“上”。电梯此时正在十一楼停着,明鹫和戍渥站在外面等着它落下来。
“都检查完了。”戍渥像是论文结语。
“嗯。”
“回去吗?”戍渥试探性问着。
电梯此时降到了八楼,明鹫盯着快速变化的数字,待数字变成五,电梯停留在他们眼前时,他才偏过头回答道,“你不用害怕。”
戍渥看到他斜看过来的侧脸,眼尾和嘴角有着明显的上扬,他顿时有些不太满意,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我没有害怕。”戍渥脚步轻浅地跟着明鹫进了电梯,看到明鹫选择了十五层。
“李绿医生很专业,是目前十八区最优秀的脑科医生,她也是中央大学毕业的,在你还是小孩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博士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明鹫舔了舔牙,“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担心你罢了。”
明鹫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十分有力,可能跟他常年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有关,他说话有时习惯性的从腹部发力,出来的话语有种脚踏实地的可靠和毋庸置疑,戍渥认为,那是一种真诚。
普通科室刚到工作时间,楼层内还没有等待的病人,只有偶尔从更衣室出来的医生,还有电梯口的自助分诊机器人。
明鹫在机器人脸部面板上输入自己的预约号,面板缓冲一秒后跳出一块提示板。
【明鹫先生,您预约的是脑科——李绿,请前往十诊室就诊。】
明鹫轻触面板,提示消失,他拉着戍渥就往十诊室走。十诊室门是开着的,里面背着门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背影挺拔,长卷的头发垂坠到腰间的女医生。
“李医生?”明鹫站在门外敲着门打着招呼。
女医生闻声回过身来,她戴着口罩,看不清容颜,不过单从不带妆容的眉眼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位比较随性简洁的女士。
女医生看到明鹫后似乎是要张口,眼睛都笑开了,可她的眼神又在瞬间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戍渥,那笑又慢慢收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李医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语气上听不出什么异样。
“是很久不见了,”明鹫拉着戍渥站到自己身前,手捏在他的肩头,“今天是专门带他来检查身体的。”
“哦?”李绿狐疑地看了一眼戍渥。
戍渥伸出手,状似生疏,“李医生,您好,初次见面。”
李绿会意,也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戍渥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初次见面。”
“他怎么了?”李绿看向明鹫问道,同时收回手,揣进兜里。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两个月前还被注射过大量麻醉剂,之前他身体不舒服时,在医院没检查出什么外伤,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大脑的问题。”
“忘记了很多事情?”李绿看向戍渥,“你怎么知道他忘记了?”
“他忘记的事情是跟我有关的,我自然知道。”明鹫回答。
李绿揣在兜里的手此时也浸出了汗,他问戍渥,“关于他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戍渥摇摇头。
【特快讯息!特快讯息!】
三人手腕上的光环几乎同时炸出了提示音。
明鹫蹙着眉,他率先划开信息,快速浏览着内容,与此同时,戍渥的信息开始自动播报。
【今日一早,一群学生便聚众围堵在已经关闭的ABO评定考试考场外,他们中有今年参与Omega考试的考生,也有还未参加ABO评定考试的未成年,据前方记者报道,这一群体似乎是有组织的,他们一大早就拉满了横幅坐在这里,似乎是想要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此类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往年几乎年年到了这个世界就会出现几次,似乎成了特殊风景线,和往常一样,警戒局的人已经在赶去的路上,此番小型抗议示威队伍将——】
声音被明鹫强行掐掉,他关闭了戍渥的播报系统。
“你是不是要去一趟?”李绿问,“这事儿该是联合处先插手吧?”
明鹫点点头,“那他的检查就麻烦您了。”
“不会,这是我的工作。”李绿从衣兜里抽出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你去忙你的吧。”
明鹫又转过身低头看着戍渥,他有很多话想交代,可哪一句他都觉得不适合说出来,看着戍渥那双平静如水的眼,他的心里一点也不踏实。
“戍渥,”明鹫就盯着戍渥的眼睛,像是强硬地要他认真听自己的话似的,“我要抱抱你。”
戍渥还没来得及回应,人就被明鹫搂进怀里,他被一片热气包裹着。
明鹫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记住我说的话,不要骗我。”他的手有意无意碰到了戍渥的衣领,他贴在戍渥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办完事情就来接你,在这里等我。”
戍渥仰着下巴贴在明鹫胸前,又被轻易松开,明鹫没有等他的回答,又或许是戍渥回复地太慢,他还没有说出一个字,明鹫就不见了踪影。
在明鹫下楼的途中,丰水止给他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达现场,明鹫交代他要拖住警戒局的人,想办法不要让他们带走那群学生。
过去同类型的事件一旦发生,被警戒局抓走的人就不会再出来,警戒局就如同一个没有限制的死牢。
悬浮车火速启动,明鹫在车子启动的瞬间,摁开光环某处开关,从手腕上传来刻板的机械男声。
【连接成功,录音已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第20章压制
已经被关闭的考场大门紧闭,门口一字排开站着Alpha协会的人,丰水止正站在他们前面和席地而坐的学生们谈判。
学生数量目测一共三十人,数目不大,看起来很讲秩序,他们排成五行六列,整齐地坐在一起,他们手上都举着大小不一的横幅,横幅上的字都用的是鲜艳的大红色,扎眼的颜色具有冲击力地表现着他们的诉求。
【废除ABO评定考试】、【抵制警戒局】、【还男性自由】、【监管联合处】。
一堆标语中这四个字眼最醒目,字体最大,横幅最长,他们举着横幅有些久,可以看到手臂小幅度的颤抖。
他们对于丰水止来说没有攻击性,但是丰水止需要在警戒局的人到来之前把他们处理走,这样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人群最前排中间的人看上去比较重要,因为他手上的横幅同时由三个人拉开,他本人位于中间位置,且身旁两人身体都是微斜着面向他的,丰水止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来到这人面前,蹲下身。
丰水止浑身上下满是遮挡不住的贵族气质,他过于明艳的外貌,高级洗发水的香气,还有手上戴着的那副价值不菲的手套,都足以在接近抗议者时令他们心生自卑。
“怎么称呼?”丰水止不带任何攻击性地问道。
“我姓徐!”
人们对于比自己强大和优秀的人天生就带着自卑感,哪怕他再想高声掩饰,也依然阻挡不了一开口就漏了怯。
“你想怎么着?”
“徐同学,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来跟你们谈谈。”丰水止身上携带着可望不可及的香气,他的声音是那样亲切,但是听者却总是无法完全放下防备。
“谈?你说话不算!”徐同学身后坐着的一位皮肤黝黑的健壮男子喝道,“让你们的头儿来!”
“不错!”徐同学也跟着稍微硬气起来,他仰着头,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一些,“叫你们处长来!”
“我们处长在路上,很快就会来了,”丰水止瞥到徐同学那双更为颤抖的双手,他猛然伸出手,够到那被三人举着的横幅,一用力,就把横幅拽到自己手里,从他们手中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
“你做什么!”
“你干嘛!”
三人同时发出愤怒的吼声,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丰水止。
丰水止不以为意,他将横幅在眼前拉开,看着上面的腥红大字,念出声,“废除ABO评定考试,”丰水止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不!我们不仅要废除ABO评定考试!”后排不知道谁高声起了个头,接下来被刺激到的抗议学生跟着喊了起来。
“对!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废除考试!我们要自由!”
“不错!还我们自由!还男性自由!”
“我们生而平等!不应该被分为三六九等!我们要人权!”
“对!我们要人权!”
“我们要人权!”
“我们要人权!”
此起彼伏的呼应海浪似的一阵一阵涌了起来,旁边几家早早赶到的媒体也没闲着,闪光灯“咔嚓咔嚓”一直在响,新闻直播恐怕也在瞬间将刚才这些人的喊话传送出去。
“人权人权!去你爹的人权!”沈崖赶着悬浮车也到了,车子还没停稳他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吃了□□,他边朝着丰水止这边走,边指着抗议学生骂骂咧咧,“你们这帮兔崽子要人权,给你们一大笔钱,你们就不闹腾了!”
“我们不要钱!我们要的是人权!”看到有人来跟自己对线,学生性质高昂,丝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警戒局人员。
“他爹的,一群兔崽子!”沈崖平时不怎么锻炼,体力不是很好,他说这两句话已经开始喘粗气,他双手叉着不那么明显的腰,呼哧呼哧回瞪着顶嘴的学生,他又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周围媒体时收住了嘴。
他拨着丰水止肩膀将他移开,凑到徐同学耳边,低声道,“你是带头的?”
沈崖说完扭过头看着徐同学,等着他回答,徐同学挪开一些头,不知怎的,他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变得很低,“我们没有头儿,我们都是自发的。”
沈崖气急败坏的拍着徐同学后脑勺,“去他爹的‘自发’,你们知道警戒局的人在来抓捕你们的路上吗?”
徐同学左侧的同学听到了,他像是捉住了出头的契机似的,大声嚷嚷着,“我们当然知道!但我们不怕!改革,就必然会有牺牲!如果不幸因此牺牲,那也是我们的荣耀!”
沈崖一脸看着智障的眼神瞧着他,他的耳边又瞬间乍起其他抗议学生的呼应。
“对!是我们的荣耀!”
“是我们的荣耀!”
“我们不怕!”
沈崖觉得自己肚子里面憋满了气,白眼就要翻到天上去,他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就听到了警戒局悬浮车的拉铃声。
声音由远及近,以飞快的速度从两三个街区外驶到了考场外,来者来势汹汹,一共七辆警戒局悬浮车,极速的回转以及刹车扬起了一片尘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蠢货们,还不快跑!”
抗议的学生们反应不快,或者说他们还在不断犹豫,因此只是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而已,没有一个人跑开。
扬起的尘土落了下去,所有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走在最前面的人手里正握着猎杀枪,食指已经扣进扳机处,随时可以开枪。
抗议者们此时手里的横幅大部分已经被放了下来,只有一个还在高高举着,他似乎还没掌握到眼前的局势,眼睁睁地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持枪者。
持枪者没有绕开人群,而是打算从学生中间直直穿过,从他亲近的战友间走过,一步步看着他面前毫无遮拦,最后在他毫无戒备时一枪了结。
“章队长。”丰水止伸出手拦住了持枪者的去路,“您这样气势汹汹,会吓到孩子们。”
不知道人群中的谁拉了举横幅的人一把,那孤零零的横幅便消失在了人脑袋上方,此时人群哑然寂静,远没有适才的气魄与冲劲。
章阶低头警告似的看着丰水止拦住他的手,“丰会长也是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来管我们的事情。”
丰水止收回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如果不是那些横幅,章队长甚至可以当作他们只是在这里晒了几个小时太阳。”
“丰会长说笑了,这么个晒太阳的阵仗,怕是日后野猫都能成群上街了。”
“野猫上街也未尝不可,不伤人,不闹事,倒也不必都劳烦剿杀者来消灭它们。”
“这就是丰会长天真了,你只知道他现在无害,日后可就不一定了,我们这是永绝后患,为的是保大家平安。”
“你放屁!你保的只是你那把枪!”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gu903();丰水止没有回头,倒是章阶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人群中的一处,他的头稍微歪了歪,像是猛兽在观察自己的猎物,他的眼神左右观察,之后锁定了一个正垂着头的男生,正是徐同学,章阶“嘶”了一声,愉悦地说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