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欺我。”
常岚笑着避开,朝着大帐门口逃去,不过小狐狸又哪里逃得出猎鹰的爪子,姜青鸾一把揽住常岚的腰拉进自己怀里,有兔则是忙转过身,还不忘记挥手让其它人退去。
把下巴放在常岚肩下,她丰满的唇正对着常岚的脸颊,唇上还有着淡淡一层胭脂,刮过常岚的耳廓,还不忘记调皮的轻吹一口气。
“就是要欺负你。”姜青鸾横抱着常岚一把她将从地上抬了起来。
“青鸾。”
常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围,也知道这位殿下是这样放肆的性子,索性红着脸怀姜青鸾怀里而去。此时有兔退到了门外,将大帐门前厚实的窗帘放了下来,那双熊皮所制的厚实门帘,什么风也吹不进去,什么声音也传不出来……
巴勒与牡丹在栖鹏以南的同城会师,巴勒打着王师的旗号一路西进,相比南上的牡丹,他遇见的阻碍要更为大一些,牡丹一行有真应伯打点,一些城郡直接响应了牡丹的勤王之令,也有的城池拼死抵抗,那多是由姜城直领之城,多数城池都对他们还是视而不见,任由这些人马从城池边略过,仿佛看戏之人,等待着最后落幕环节的出现。
牡丹一身锁甲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脸上带着厚实的绒布,这让她的呼吸没那么顺畅,从草原吹来的风沙比往年大上不少,去年年冬,本就寸草不生了,姜城为了确保城内百姓的安全,又烧了许多草场,不让部族之人来进,这风沙自是挡不住的。
巴勒吐了口唾沫,方才灌下一口酒,酒里有一半都是沙子,明明快是兵临城下,应有的那是万丈豪气,可却是连酒都喝不了。
“昨夜殿下传信说,姜鸰溪服软了。”牡丹看着栖鹏方向:“我们也不急着进城。你别一副焦急的样子。”
巴勒再一次打开酒壶,将酒壶里的酒全部倒了出去,此时他的鼻子也因为这天气而干燥无比,两指用力搓着鼻头。
“你这个老太婆,你不想回家,我还想先回去。”巴赫骂骂咧咧,但却一脸笑意。
“等着君上回了栖鹏,整个符国都是咱们家。”牡丹找了个石头坐下,二人就这样一直在城门望了很久,目光都是在那个方向看不到的家乡。
“回去之后,我就把我那将军府给收拾收拾了,也不知道现在谁霸着那,话说那个后花园还是我自己设计的。”巴勒一脸骄傲。
“就你那花园?”牡丹嘲笑道:”什么搭配呀……”
“又没拿你一分银子,要你管?”巴勒脱下鞋子,抖掉鞋子里的砾石。
牡丹这次没和他斗嘴,她按着自己的膝盖,仿佛卸下肩上的重担,也不知道是给巴勒说还是自己说:“回去了,也该给儿子的媳妇了。”
第148章
姜青鸾的胜利在旁人看来充满了曲折,却又似乎毫无悬念。符国除姜氏以外的公卿们多数都没有站出来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在他们看来这是姜氏的家事,他们也无法与姜氏抗衡,只需对上位者俯首称臣既可。而家佬的落败,也意味着姜青鸾地位已牢固,整个符国再无人愿意出头与青鸾为敌。
与此同时,栖鹏也开放了迎接姜青鸾的大门。
入城的城门在宗伯的建议放,采用了西城门,也称破掳门。如果按符国传统,新君登基应从东门而入,因为符人由东迁入,故尔东门名曰定都门。但宗伯魏新以为,姜青鸾并非新君,若按新君之礼入城继位,便是承认了姜赤鸢正统,也意味着承认了姜城的权力。
姜青鸾此次归位,不仅是夺回自己应有的东西,更是要打破原有的一切,构建一个全新的国家。
“殿下,吉时到了。”
魏新一侧提醒道,谁能想到,当时这个多般为难,一脑迂腐劲的魏新,真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宗伯的位置上,还操持起了姜青鸾的归位大典。
这也是姜青鸾想让其它人看到的,三公之贵、九卿之位,不再属于一个姓氏。
姜青鸾却没有因为吉时二字迈开步伐,她侧过头往身边的人看去,身侧之人正是常岚,常岚的目光也看向了她,这样的亲昵在旁人看来有些肉麻,此时的姜青鸾却真的肆无忌惮。
拉起常岚的手,青鸾说道:“一直说,要带着岚儿回栖鹏看看,孤总算是没有食言。”
常岚则是垂目又看向与姜青鸾紧握的手,她往往都能控制住自己心头的情感,以最理智的面目示人,但现在她心中的激动也难以一时平抚,她并没有想到,姜青鸾真的决定让她与自己一同走入破掳门,步入凤翔宫。
“岚儿?”
见常岚有些迟疑,姜青鸾再次问道。
怎么能不迟疑,如今她与姜青鸾走出车銮,她与姜青鸾的关系、或者符与辛的关系就不再与之前相同了。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常岚回以微笑。
“走吧,殿下。”
两人缓步走下车銮,左右两侧早已经站着等候着的符国大臣与公卿,他们分别从姜城与各封地而来,迎接这个国家原有的君主归位。姜青鸾的目光也是从左到右一扫而过,这些人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恍悟回到了五年前,也是他们跪在自己跟前。
姜青鸾微微摆摆头,常岚发现了这微小的动作。
“殿下,怎么了?”
“其实……”姜青鸾轻笑一声:“果然谁做君王对公卿们的影响并不大。”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也不好恣意聊天,常岚压了压声音:“利益来往罢了,殿下,注意仪态。”
此时姜青鸾才注意到,自己好久没有穿如此正式的王服了,上次姜城山门前,那王服是临时做的,用的是礼书之上王服所选用的布料,但终是民间的手艺,好些象征着王权的细节并未体现,头上的冠冕也因为没有采用指定的宝石而显得更轻巧,如今别说这冠冕沉了不少,衣服也厚重了许多。
“嗯。”
微微含首,姜青鸾目光直视,朝着破掳门的方向走去,其实口中不再说话,心中所想依旧,当年两次从此门出征,大败沙族,在符国的历史之上能为符国打开如此疆域的人仅她一个,她也曾想,这样的不世功勋一定会让符国百姓们爱戴她,符国公卿们敬畏她,让她的名字在史册之中传世……
终还是自己过于天真。
而如今,左右的这些人,那些曾经簇拥自己又摒弃自己的,那些一直守卫着自己,从来没有离开的,他们都让自己看清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让她更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两位作命内史在姜青鸾之前,一人抱着木椟,木椟之中放着王玺,另一人手执净辫,五步一鸣,以示宁静。
常岚也自动放慢了步伐,想与姜青鸾齐肩而进,但还是不由的让姜青鸾走在最前,这样的万众瞩目,理应是姜青鸾这一步步换回来的。
姜青鸾也发现了常岚故意的止步,原想伸手去牵她,却只换来了常岚坚定的目光。
“城门郎巴扎,迎殿下入城!”
巴扎早一步接下了城门郎一职,官阶不算高,但却是保卫王城的极重要之务。
巴扎一阵喝下,城门的护军齐齐的立起武器,巴扎再次上前,按着仪式所要求的,引领着姜青鸾往凤翔宫而去,凤翔宫坐东朝西,无需绕行,直径下午便是宫门。城外与城内又是不同,这主道两侧皆是百姓,只是百姓脸上却无洋溢之色,谁也不知道姜青鸾的回归是否代表着再一次的西征。
姜青鸾也安静的走着,她曾堕于低层,不再天真,征战之事,量力而行。若是往后,只得靠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来证明自己当得此位。
执鞭的内史用力在空中甩出鞭声,也将姜青鸾的思绪再次收回,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宫门外,右是按符国礼制,此时当由家佬迎自己入宫,但此时门前并无他人,姜城今日无一人出席,这一场内战谁都知道胜利者是谁。
一步步的往宫内走去,姜青鸾的心跳也由剧渐缓,那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砖瓦,以及四处都雕刻着凤鸟,她初到凤翔宫时,还只有宫内的小树那一般高,她的母亲练着刀,父亲在乐师的指导下练着五弦,那记忆里还有牡丹的身影,她跟在自己身后,鼓励自己去探索这宫闱。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姜青鸾复位一月之后,姜城并没有如约将姜鸰溪送来,不过姜鸰溪也没有选择逃离,姜城送来了一封信,是姜鸰溪的遗笔,或许是放弃了家佬的身份,里面奋笔疾书,满满的都是对姜青鸾叱责与咒骂,姜青鸾饶有兴趣的看完了,便让人将这信给了史官,让他给写入符国国史之中,以让后人知道她姜青鸾除了要当一代明君,还会有其它人对自己心怀记恨。也让所有人知道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自己问心无愧,后世要如果评价,那就是后人之事了。
“妈勒个巴子……”巴勒骂道:“我刑场都搭建好了,他自己不把狗头送来,君上当时还叮嘱过吧?他若自裁也屠那姜城,干脆我给那刑台加大些,把姜城那些权贵拉过来,一个个给咔嚓掉。”
姜青鸾抚着额,巴勒已是这符国王庭里正二八经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每次庭上说话还是这一副德行,这都是当年落魄时养成的坏毛病,看着坐下人众公卿大臣,有些是自己提拔,有些依然是那些人。
“你们如何看?”姜青鸾也换了盘腿坐姿,跪了太久,只觉得小腿酸麻。
对于姜青鸾的发问,多数旧臣们都不敢多言,随着姜青鸾而归臣子们倒多数与巴勒一个想法。
“臣以为君上还是放过姜城。”宗伯魏新提议,又解释道:“臣闻姜鸰溪自伐前向各路公卿修书,只道你已应该他已死谢罪,若殿下再行杀戮,怕后世遭人诟病。”
魏新所提不假,姜鸰溪为了不以罪人之身着囚衣上刑场,在家挂上三尺白绫,衣着体面的自尽了,自尽前如魏新所言,姜鸰溪向各宗亲郡守飞鸽传书,说自己已自杀谢罪,并在书中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可谓给足了姜青鸾面子,也为自己留下了一分面子,至少史书之上,这位姜城家佬并未死在刑场。
“孤,再思量一下。”
姜青鸾的为难再于姜鸰溪留的这一手,她所期盼的是世人皆知姜城之错,天下当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氏可遮天。
“先散了吧。”姜青鸾对内侍挥挥手,又自嘲道:“还是不习惯这上朝的日子,总是让我来做决定,累得慌。”
内侍唱了声退朝,众人行礼之后便从大殿散去,姜青鸾撑着凭几艰难的起来,难得这一跪两个时辰,还不敢大动作,当年做君王时并不觉得这样辛苦,反而散养了几年,却是越发烦这些规矩了。
走出主殿,接姜青鸾的轺车早已停好了,除了国事还有家事,忙是上了轺车让车夫赶紧回栖凤台,栖凤台乃是王后宫邸,自然也是常岚住处。
虽是王后居所,但一切皆按常岚要求行事,宫中无过多侍女,每日多出来的奏折也往这里来送,那些金银繁华之物常岚在大辛早已见惯,四处皆是书香之气,符国尚玄色,一切都显得厚重,但常岚居所却又活泼许多。
姜青鸾脱掉繁琐的外衣,也不知道是脱衣之后显得轻松还是来到这里心中自然无事,只觉得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殿下慢些走。”
对于姜青鸾的脚步声,常岚已是熟知,不用回头都知道姜青鸾的仓促。
“来这里,孤可慢不得。”姜青鸾跳到常岚身后,按着她的肩膀,额头抵着常岚身后蹭着,嘴里发出了小孩子一般的撒娇声。
“殿下今日殿前又遇难事了?”常岚转过身,摸着姜青鸾的头:“要不先与我说说。”
第149章
“殿下今日殿前又遇难事了?”常岚转过身,摸着姜青鸾的头:“要不先与我说说。”
姜青鸾愣了愣,伸手就掐住常岚的鼻头,轻轻一扭了扭,质问道:“我家岚儿真是,细作都安排到我殿里了?”
常岚凡事都想要了解,姜青鸾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她都想为她操心。
“哪里是细作。”
常岚推开姜青鸾,从自己案前起身,此时姜青鸾才注意到,常岚跟着已堆叠了不少奏折。
“无非让有兔帮忙盯了一下。”常岚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放着另一个案几,与常岚处理公务的相比,那个案几理为整洁一些,上面只放了一个小炉,炉上煲着些什么。
姜青鸾也注意到桌上的不同,其实有兔有没有打听什么,常岚安排了谁把朝堂上的信息带回去,她都全不在意,这世间没有谁像常岚一样值得自己信任了,反而那煲中之特,更让人好奇。
“那是什么?”姜青鸾跟了上去,倒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香。
“炖的汤。”
常岚的侍女小心看着那小炉,揭开小煲的盖子,草香更浓郁了。
“古语言君子远庖厨。”姜青鸾乖巧的蹲在一旁,似乎已经开始等吃了:“岚儿来了我大符,还是越发像我符人了。”
常岚只管舀着汤,姜青鸾所言不虚,她真是觉得这里更舒心一些,不过这与是在符或是在辛并不同,而是姜青鸾作为符地之主,她的自由度更大了,更随心。
“好了,早朝那么久,先补补气。”常岚说道:“我也是听这的老嬷嬷说,说凤翔宫的后山上有种叫马蹄子的草,正是仲夏时会长小花,用这花炖的肉无油腻之味,我今天便是试试。”
侍女见肉已煮烂,用勺子去掉汤上的油,将白清的汤底送到两位主子跟前,递上拭嘴用的手帕,接着安静的退去了一旁。
这汤滚烫着,还冒着烟,姜青鸾象征性的吹一热气,还是转头向常岚问道:“那今□□堂上之事,岚儿你是怎么看的?”
“不是我怎么看,是青鸾你怎么看?”常岚反问道:“你若想严处,以巴勒之言,屠城也是可以,若想留下美名,此事便不了了之。”“说到底。”常岚用汤勺在碗中轻轻搅拌:“还是看殿下,殿下想的无非就是让世人知晓姜城不当存而已。”
“自然。”姜青鸾说道:“只是他搞了这一出,把所有罪往自己身上揽,以自己一死让姜城脱罪,现在我若追求姜城,必会被其它公卿所疑,君不得臣心,才是我最大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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