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点头,转过身去奴隶手上拿球,也是一脸笑意,从没想过那日救下自己的就是父亲让她成亲之人,更没想到那位声名狼藉得符王殿下竟然是如此温柔有趣。
“那这次我来击球?”
“自然。”
牡丹坐在一旁,看着姜青鸾如此配合魏姝,这几日带着魏府的这位小姐又是狩猎,又是玩耍,若不是她在魏新前严肃的拒绝了这一门亲事,牡丹真以为她现在已与魏姝有情了。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纳闷,她向身边的汉子问道:“君上若真看上魏姝,就该应下婚事啊,也不至于我们被软禁在这里小半月吧?”
“这等俗气家伙,你觉得能入得了我们君上的眼么?”巴勒蹲在地上,嗑着瓜子,不得不说的是,魏新待他们不差,这个天都能每日送来瓜果零食。
“既然君上不喜欢,又何必撩拨人家?”牡丹锁眉。
“这说明能叫撩拨呢?那姑娘自己多想罢了。”
“那对那魏家姑娘凶一些不行么?”
“现在咱们寄人篱下,你让君上对她凶一些?”巴勒吐出瓜子皮,接着道:“当年在孔幽府上君上也是如此模样,还过之而无不及。”
“在孔府,是为生存。在此地,君上何须如此。”牡丹知道魏新为人,他只活颜面二字,若捉住此点下手,姜青鸾硬气一些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姜青鸾每日在这好吃好喝,丝毫不急。
“君上有自己的思量。”巴勒回答道,其实他知道姜青鸾或许没什么想法,只是又回到这样被软禁的环境下,习惯的拿出自己那副怂样,韬光养晦,等待常岚方是上道。
“对了,有兔和其他的两个护卫也走了快半月了,不知道走出去没?”巴勒说到,那日牡丹来到魏府,只带了八个人,有兔后另外两个得力的并没有随他们去。
牡丹也是早有准备,特别叮嘱有兔,换一家客栈住上三日,如果这三日都听不到他们的消息,就原路返回,去百里郡搬救兵。
“若是顺利,那这两日就应该到了。”牡丹算着日子,但心里依然担心大雪封山,他们被堵在路上。
“那只得求长生天保佑了。”巴勒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拍裤腿站了起来,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还在与魏姝打球的君上,说道:“君上一个人演戏也累,你要不去陪君上玩两把?”
“你去哪里?”牡丹问道。
巴勒看着四周监视着自己的奴隶们,大声说道:“去县里走走,我也得找个姑娘陪不是么?”
念东县西市
巴勒双手插在袖口,寒风呼呼的吹着,丝毫没影响他逛街的热情,念东县没有青楼和赌坊,他还是老老实实走进了一家酒肆,跟着他的几个奴隶本是在门口守着,但又给他唤了进来,同席而坐,陪他饮酒。
“那位漂亮的酒娘,过来给爷点酒。”巴勒招呼道。
在角落舀酒的小姑娘急忙跑了过来。
“爷喝什么?”
“最好的,都给我打二两。”巴勒不客气,反正有人帮忙付钱。
姑娘笑面如花,应了一声忙回去为他打酒,待姑娘再来,盘子里已是十种酒品,十个酒杯被倒得满满的。
“姑娘,爷在你这买了这么多酒,不陪爷聊聊天。”巴勒摸着自己的胡渣,笑着问道,倒像个浮浪的酒客。
那姑娘一笑,掩面回答道:“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巴勒把姑娘一把拉在自己身边坐下:“爷又不做什么不规矩的事。”
一口气点了所有的好酒,自然是个阔绰的买主,拒绝是肯定不能拒绝的,不过这是念东县,法制森严,量他也不敢做什么逾越之事。
姑娘坐下来,帮巴勒分好牛肉:“我可不知道怎么伺候爷,爷只要不做逾越之事,就单凭爷的安排。”
“爷最近闷得慌,就想找人聊聊天。”巴勒看着身边跟着的奴隶,似乎有意说道:“有的家伙你把他们当人,他们把自己当奴才,这也聊不到一块。”
巴勒所言不虚,在魏府呆的这些日子里,能看出来魏新对奴隶们非常优待,衣食住行无一样是不好的,但可说是优待,精神上却在不断的提醒他们,他们天生为奴,低人一等,只要权贵们被伺候好了,他们才会有出头之日,若是奴隶的本职也干不好,那有奖自然也有罚。在这样的不断的洗脑之下,魏府上的奴隶对魏新忠诚不二,就连处罚也会变成心甘情愿的事情,对魏新则不会有半句怨言。
“那爷,你想聊什么?”那姑娘问道。
“刚才说了,最近一直在念东县中呆着,闷得慌,这天南地北得,可有什么奇事、异事、若是有的就说来听听。”
那姑娘见这爷也没动啥歪脑筋,也不再像刚才那么防备了,她道:“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奇事,倒是听说西边最近闹了一桩怪事。”
所谓西边正是王都栖鹏,不敢直呼城名时,就用了西边二字。
“说来听听?”
“姜城近日来闹鬼。”
巴勒一听险些笑出声来,姜城住的老家伙们个个都是些不死的老鬼,只有他们闹别人的说法,姜城闹鬼,那还真算得上稀奇。
“来,你给说说。”巴勒拿出一杯酒送到姑娘跟前。
姑娘小小抿了一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道:“也是听西边商贾们传来的,说是姜城城门外近日来每晚都有女人的哭声,守城的士兵出门去巡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兴许是什么野兽罢了。”巴勒道。
“非也。”那姑娘说道:“又死了好些巡夜的士兵,让忤作查死因,也查不出个所以。”
若只是女人的哭声,那或许只是传言,但死了士兵就不会有错了,符国的军籍管理严格,若是能传出死了军人的谣言,多半就是真的,巴勒不由的长了个心眼,又道:“那有说是何原因吗?”
姑娘低下嗓子道:“只说是姜城命符王赐了一位美人白绫,那美人心有不服,便闹到姜城去了。”
“哦?是哪位美人?”巴勒又递过去一杯酒。
姑娘这次喝了半杯,说道:“听说是真阳郡真应伯家的女儿,反正贵族们的事,谁知道呢?”
巴勒笑着又敬了那姑娘一杯,心道,那真应伯也是姜姓之人,其父年轻时也继任过家佬之位,怎么可能会轻易处死他的女儿呢?
“是,贵族们的事也只配做着茶余饭后的笑话。”巴勒自己又喝下一杯:“还是讲讲咱们老百姓的事情,话说这附近可有漂亮寡妇。”
“去去去,”见巴勒谈了些有得没得,姑娘也的脸也变了色,立即道:“女人三从四德,漂亮寡妇那也是人家的未亡人,爷你就别打主意了。”
巴勒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天平城,天平城虽然迂腐,但也没说女人一定得为亡夫守孝,低调再嫁的也是少,就说常岚,婚约对象死了两任,一样的会被指婚。
“那这念东县还真没什么趣事。”巴勒嫌弃道。
念东县的百姓愚昧,还偏已这城为傲,那姑娘听巴勒这么一说,又不高兴了,一口喝下跟前的酒,道:“我念东县循规蹈矩多年,虽没有趣事,但民风甚好,就连奴隶也有衣穿、有饭吃,不至于冻死街头。”
巴勒心想,真正受冻的人全部死在城外了,好不容易逃进城几个,也被杖则身亡了,哪里没有,只是大家看不见,或许假装没有发生。
“其它县的奴隶不是如此?”
“其它县的奴隶可没这么幸运了。”那少女又喝下一杯酒道:“最近,附近浮阳县的奴隶们与主子们为敌,闹得可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才回来
今天发晚了
第104章
“其它县的奴隶可没这么幸运了。”那姑娘又喝下一杯酒道:“最近,附近浮阳县的奴隶们与主子们为敌,闹得可厉害了。”
接着,那姑娘又看向巴勒身边的两个奴隶,其实多数奴隶还是一眼能看出来,这二人穿着最次的衣服,脸上的皮肤干涩,有些死皮已经翻了起来,因为长期处于下位,所以背习惯性有些弯着。
“这是你们家的奴隶?”姑娘问道。
“可不,”巴勒用力拍打着身边奴隶的后背,说道:“我对他们可好了。”
姑娘道:“那他们会忤逆你的意思吗?”
巴勒也问道:“你们敢违抗主人吗?”
外人不知,但他们知道这里的主人自然是指的魏新了。
那个奴隶回答道:“主人待我们极好,我百死不能回报。”
“你看,这才是好的奴隶。”姑娘说道。
巴勒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那浮阳郡里的那些坏奴隶,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不知道了,不过应当都没有好下场吧。”
“也是。”
随后巴勒又与这姑娘瞎扯了几句,果然如他所料,这姑娘父亲是个蛮人,也难怪她和这镇子上其他女子相比稍豪放一些,不过到了这念东县快十年了,也被影响的像个本地人,满口女子之德。可这世间最应该有女子之德的常岚,确实有包容天下的胸襟。
浮阳郡
姜玄鹟在郡府来回踱着步,郡府的官员坐在两侧的大气也不敢出,也就在三日前,浮阳郡突然传出了一首儿歌。
歌中唱到:腊月寒,无衣穿,贵人裘袄与火炭,吾辈心冷肝肠断,腊月寒,只能叹,世家公卿酒肉酣,吾辈无食树皮干。
这歌从哪传来的不得而知,倒是奴隶们唱的朗朗上口,公卿府中的奴隶还算老实,但也私下传唱,而周边乡绅、国民家中早已没了奴隶,这样的歌穿传唱着,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今年又是极寒,这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谁都知道这寒冬过不去就只有死。
于是这歌越穿越广,好些逃跑的奴隶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俗话说落草为寇,可这些人已经是比草还要卑微,他们也只想活着。
姜玄鹟停下了脚步,四周的郡官们更是大气不出。
“现在几个县的奴隶在闹事?”
月县郡官微微向前、离县郡官也跟着向前,接着其余属官也前进了半步,浮阳郡也就六县四十四城池,这下倒好,除了他们不管的念东县,所有的县城都出了问题。
姜玄鹟深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大雪封山,他以为等不来姜青鸾,谁知道等到了一群奴隶,这奴隶是天下最最卑微之人,与畜生一般,畜生咬了人大不了暴打一顿,可奴隶现在开始伤人,却让有些措手不及了。
“废物!”姜玄鹟随手拾起一个茶杯,用力的扔在地上,上好的瓷器被砸的粉碎,一些大点的碎片打到了月县郡官的脚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但是安静……依然没有人敢说话。
“为什么都不说话!”姜玄鹟看着郡官们,他代父管理着浮阳郡,又是当今符王的嫡弟,自然没有敢忤逆。
“那奴隶反叛得突然……”一位郡官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们也没想到…奴隶们也……也敢反叛。”
“你也没想到?你们的脑子里能想到什么?!”姜玄鹟强迫自己压下愤怒,问道:“我要知道你们每个县里有多少奴隶参与了这次反抗?!”
月县那位郡官也不管脚上的伤,小声回答道:“我县近三百人,现在正在县南的村子里。”
“三百人?”姜玄鹟有些不信:“你们县城哪来这么多奴隶?”
天下有天子、天子下有诸侯、诸侯下有公卿、公卿下有士人,一切皆有规矩,一个县之中,最大爵位不过许男,许男乃公卿之中爵位最低,能有奴隶数不能超过二十,许男之下就是士人,士人奴隶不得过十二人,这县之中有多少公卿,多少士人,姜玄鹟自然是清楚的。怎么算奴隶也不会超过一百人,这三百的奴隶,不用多说便是他们逾越了规矩自己收下的。
月县郡官咽了咽喉咙,小心回答道:“小的…不知。”
“好个不知!”姜玄鹟上前,一脚将郡官踹在了地上,却也不挑破那谎言,接着问道:“既在村中,那里长为何不帮忙擒贼?”
“那日我派人去了村中视察,结果也是有去无回。”月县郡官说着,倒是满脸委屈。
“我这处也是...”另一个郡官也说道:“那些奴隶逃到偏远的村子,就销声匿迹了,也没停哪些里长们前来报告。”
姜玄鹟回到自己席上,现在生气也不是办法,于是命人拿来浮阳郡图纸,他扫过那些闹事的县,又勾勒出奴隶们消失的村子,这位年轻的奖均第一次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想到自己是被奴隶们玩的团团转就更是怒火中烧。
“幕后一定有人指使。”姜玄鹟冷冷的说道。
“臣也觉得。”
“臣复议..”
姜玄鹟看着这一群无能的公卿大夫,养尊处优几世,个个尸位素餐,现在连奴隶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嘴里除了说不知尽无半点办法。
“所有人,听着。”既然手下无能,就只能自己操心了,姜玄鹟接着道:“你们自家都有奴隶,先看好他们,若有不服者,定要施以酷刑,杀一儆百。”
“喏。”众官答到。
“那首儿歌,若还有哪家孩儿传唱,罚其父母。”
“喏。”
“至于里长处,若有包庇流寇的行为,诛杀三族。”
一连三道命令,道道狠毒至极。见郡官们面面相觑,姜玄鹟又喝到:“还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去办!”
有兔坐在村子里,虽然周围不是自己的乡音,可奴隶兄弟们坐在一起烤着篝火的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了。
里长的闺女是个害羞的女娃,约摸着十一二岁的样子,抱着一簸箕马头瓜红着脸跑了过来。
“阿大让我送来的。”话闭之后有红着脸跑开了。
有兔拿起脚下的一根长木,在篝火下刨了个洞,扔了几个马头瓜进去。
“这个烤着好吃。”有兔说道。
其他人并没有吃过着东西,但有兔杠杠给大家发过肉干,想来这瓜也不会差。
“谢谢兄弟救命了。”一个年轻人说道,他衣服破旧,肩上应该受了伤,正包札着。
“别客气。”有兔回答道:“我以前也是奴隶,你们过的怎么样日子我也过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的奴隶见有兔穿的厚实,腰上还很体面的挂着玉佩,这又怎么可能是奴隶呢?
“我叫冯甲,”年轻人回答道:“是月县来的,我们都是月县跑出来的。”
冯甲向有兔问道:“看样子哥哥不是这里人。”
有兔确实是符国人,只是从小被卖到了大辛,所以和这边的人比,皮肤白一些。
“我是山那头,百里郡人。”有兔回答道。
“怎么来这边了?”冯甲问道,周边的其他人也附和道。
“我家大人说,天下奴隶受苦受累,让我们解救苍生。”有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