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班主任被扣了工资,又要写检讨,差点被气出心梗来,二话不说就给程立三的家长打电话。

班主任预料到了能养出程立三这种熊孩子的父母估计也不怎么靠谱,他打电话一聊,发现程立三的父母果然就是不靠谱。班主任挂了电话之后,认命地趴在桌子上写检讨。他胆战心惊地薅了一把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头发,悲愤地想:他才三十岁啊!

今年寒假季放哪也没去,每天老老实实地和周衡遇一起去补习班上课。

他们俩在补习班意外地遇见了亚里士多德,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很尴尬。

下了课,亚里士多德叫住两人,说给他们多补一小时课。补完课后,周衡遇季放和亚里士多德告别。亚里士多德看着他们,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季放跟着周衡遇一起往校外走,他想:庄老师要说什么呢?让他们不要把他出去赚外快的事情说出去?让他们不要找校长举报他?

在江城,在校老师去校外机构当补习老师是违反规定的。一旦被举报,后果非常严重,轻则罚款,重则失业。

季放初中的数学老师就是因为开补习班被另一个没有上补习班的孩子家长举报,罚了两三千,还在拘留所里呆了几天。

后来季放听徐静在饭桌上讲,亚里士多德家里出事了,妻子生了重病,正在到处托关系安排手术。

季放想起了那天下午亚里士多德欲言又止的目光,他忽然觉得原来人生是这样难啊。

第二天下了课,季放有道题有疑议,和周衡遇讨论。

周衡遇说完题,问季放道:你明天有空吗?

季放说:话题怎么跳那么快?

周衡遇说:有空吗?

季放看他一眼:你找我我能没空吗?

周衡遇说:我带你去我外婆家。

季放立刻说:好啊。

周衡遇外婆家是在江城的郊区。

虽说季放答应得很干脆,但心里其实非常紧张。他听说医生世家都是非常讲究,非常严肃的,从和周衡遇的接触来看,季放也认同这个说法。

周衡遇看起来家教就很严格,和吊儿郎当的自己完全不同,他怕外公外婆看不上他,不喜欢他。

周衡遇看季放在地铁上情不自禁地搓手指,忍不住笑了一下。季放一紧张就会搓手指,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怪癖。

周衡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低声说:别紧张,外公外婆会喜欢你的。

季放用小指头隐秘地刮了一下周衡遇的手指,小声地说:怎么办啊?遇神,还是很紧张。

周衡遇安慰道:深呼吸。

季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来。就快到外公外婆家的时候,季放甚至还在祈祷,祈祷外公外婆出去玩去了,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呆着。但是他也知道周衡遇来之前还特意给外公外婆打过招呼,这项可能基本不可能。

周衡遇摁门铃的时候,季放又深吸两口气。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有点严肃的老太太,季放觉得有点眼熟,他刚想叫外婆好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了。

季放惊喜地说:孟大夫,是您啊,您原来是周衡遇的外婆啊。

老太太点点头,有点惊讶地说:你是放放?那个腿断了,天天问我什么时候能起来跑步的小孩?

季放小学时候骑自行车摔过,摔断了腿,被送到了医院,主治医师就是周衡遇的外婆孟大夫。

季放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您还记得我呢?

外婆被季放给逗笑了,一下子就可亲了很多:怎么不记得,当时全院的小孩都没有你皮,但也都没有你讨人喜欢,我们一个科的医生护士天天逗你玩。后来你出院了,你爸爸还给我们科送了面锦旗。

季放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您当时给我做得手术特别好,护士姐姐们也都特别照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好,就让我爸给您送了个锦旗。

客厅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正在练书法,看见周衡遇和季放一来,抬头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季放装模作样地过去看一样,张嘴就是夸:外公好字!

外公一听来劲了,哦,你说说好在哪里?

季放懂个屁字,急中生智胡诌道:字体雄浑,力透纸背,行云流水,尤其是这句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笔划间更有一股淡然的禅意。

外公字其实一般,但是架不住他自我感觉很好。在家里呢,外婆一般懒得搭理他,周衡遇话少且实诚,实在夸不出来就不说话。

外公平素练字,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好字无人欣赏,如今被季放这样一番真心实意地吹捧,心情立时大好,大手一挥又写了两副字送给季放。

季放万分珍重地双手接过,外公大笑着说:小遇啊,你这个小朋友很不错,很有几分眼力,你以后多把人家带到家里玩。

外婆笑着埋怨道:老周,你得了啊,别把人孩子老拘在身边,叫人小孩们自己玩去。

季放忙不迭地拍马屁道:能在外公身边别艺术熏陶熏陶挺好的,咱们中国的传统艺术就是有魅力,我们年轻一辈得传承下来。

外公大声赞扬道:好孩子,就是这样,现在的小孩啊天天打游戏,打游戏有啥好玩的,练练字陶冶陶冶情操不好吗?

外婆说:小放你和小遇去玩吧,要再夸下去他就没完没了了。

外公万般不舍地说:好吧,你们俩玩去吧,小放,今天晚上别回家啊,就住咱们这儿,外公再给你讲讲我写这副字的心境。

季放恭敬地说:得嘞,那可太值得听了。

周衡遇把季放带到自己房间,无奈地笑道:够了。

季放说:我不夸行吗,那是你亲外公啊,我不是想让外公对我有个好印象吗?我为了跟你谈恋爱我容易吗?

周衡遇笑着说:辛苦了,季同志。

季放说:不辛苦,为周同志服务。

季放东望西望,仔细地将周衡遇的房间观察一番。周衡遇房间小而整洁,比季放的狗窝起码要干净一百倍,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一幅《海上钢琴师》的海报,旁边的架子上挂着篮球。最令人惊喜的是,周衡遇房间的门后面还挂着一个沙袋。

季放顺手拍了一下挂在一边的沙袋,稀奇地说:遇神,你也太帅了,房间里还有这玩意儿呢。我以前也想在房间里放个沙袋,我妈硬是不让,说有我没沙袋,有沙袋没我。

季放对着沙袋挥了几下拳,周衡遇从抽屉里给他找出拳击手套帮他戴上。手套挺旧的,旁边有些地方都破皮了,季放戴着有点小,不过心里很美。他对着周衡遇挑眉说:帅吧?

周衡遇说:帅。

季放玩了一会儿,又把手套摘下来。

这就是周衡遇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呀,季放想着,整个人躺倒周衡遇的小床上。

周衡遇房间窗户外面有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山,山顶中央有一个巴洛克风格的小亭子,下面都是树。现在天气很好,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可以看见碧空如洗的蓝天,非常立体的白云,蓝天白云都离山顶非常近,仿佛站在那儿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

周衡遇指着那座小山说:山上一棵属于我的树,我八岁那年栽的。

季放兴奋地说:是吗,那可有小十年了呢,很高了吧,什么品种啊?

周衡遇皱着眉想了一下,回答说:忘了,去看看吗?

季放连忙说:走走走,你居然还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树呢,真厉害,现在山上还能种树吗?我也想种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