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2 / 2)

清白之年 费拉曼图 4845 字 2023-09-22

gu903();秋实循声抬头,九爷似乎已经清醒了过来。

“您好点儿了?”

“我压根就没事儿!”

依旧是扭脸不认账的经典风格,秋实早就习惯了,也不生气。

“小果子,”九爷没头没尾地问,“那你呢?”

“我什么?”秋实把身上早就湿成了葱皮儿一样的白衬衫脱下来。

“你爱小海吗?”

第66章什么片儿?

这个问题从被秋实听见,到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足足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屋子里很静,近乎阒寂。可秋实心里却很乱,完全是翻江倒海。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成日浑噩的九爷居然轻易就看出了他和徐明海之间的端倪。这么一比,大杂院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睁眼瞎。

各种反驳的话在他嗓子眼儿里千回百转,最后脱口而出的瞬间却不知怎么就变成一个掷地有声的:“爱!”

伴随着这个字,秋实突然有了磅礴的倾诉欲。他迫不及待地想向这个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做一次忏悔。

他好好的皮囊下其实存着一副坏心肠。因为不甘心看着徐明海像大多数人那样去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他便处心积虑,一点点把“小海哥哥”带坏了。不仅如此,他还得陇望蜀,期待俩人能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彻底拥有彼此。谁知就在刚刚,徐明海的男性本能悬崖勒马,拒绝共赴沉沦。

可即便如此绝望,如此尴尬,自己还是爱他。

“我爱徐明海。他从小逗我开心,偷钱给我买蛋糕,为我打架,带着我到处玩儿,接我上下学……在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秋实的声音低下来,“九爷,我没的选。”

九爷眼角处丰盛的皱纹缓慢绽开:“那你恨他吗?”

秋实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咬牙道:“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半晌。

“好好好!”九爷突然拍着巴掌笑起来,“还是看小孩儿谈恋爱好玩儿!动不动就好一阵歹一阵,又是爱又是恨的。哈哈!”

……

秋实都预备扑九爷怀里为自己这倒霉的爱情大哭一场了,没料到老头居然临了看戏似的叫上好了?

这过于诡异的局面让秋实有些懵。他不得不暂时收起满腹的爱恨和委屈,小心发问:“九爷,您不觉得我们不正常?”

九爷自顾自倒了杯茶,拿在手里反问:“如果我说,我觉得你们这样儿确实不正常。应该尘归尘土归土尽早断干净喽,省得真到人仰马翻收不了场的那天,恋人变仇人。你会听吗?”

“我……”秋实扪心自问,然后一字一句回答,“我跟徐明海断不了。”

“这不结了吗?”九爷把茶一饮而尽,然后举了举空杯子:“茶怎么都得凉,要趁着热的时候喝,才是滋味。”

“可……”饶是秋实跟九爷再亲,他也没脸真把徐明海炮焾儿点不着的事儿说出口,“可我总觉得徐明海骨子里还是喜欢女孩儿。”

九爷不置可否,只问:“小果子,你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小海下绊子,外加吃他的飞醋吧?”

秋实想起自己当初办的那些事儿,脸上露出绯色。

九爷翘起二郎腿,曲起手指敲了敲实木桌面:“上赶着不是买卖,找机会也让他酸一回。谈恋爱嘛,讲究的是什么?”

“地久天长?”秋实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讲究的是无风不起浪!哎,合着挨我这儿那么多折子戏都白听了。”九爷长叹一句,自个儿没头没尾地唱上了: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九爷唱完见果子依旧一脸茫然,忍不住说:“哎,傻果子,你当咱……你当你们这号儿的是濒临灭绝的大熊猫还是三条腿儿的蛤蟆?不敢说满大街都是吧,但随便拿笤帚划拉划拉也能扫出一堆来。”

九爷支招儿:“下回逮着机会,让他姓徐的知道知道你多可人疼!看他还敢不敢招我们果子心里不痛快,反了他了!”

秋实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色已晚。

九爷后来越说越没六儿,听着是又糊涂上了。秋实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从哪句话开始跑偏的,于是便没把“找风”这事儿搁心里。他只想跟徐明海在一起过最最庸俗的太平日子,根本不想兴风作浪。

气过了也就过了,可能谁的第一次都免不了有些突发状况。秋实躺在床上,自己给自己吃定心丸,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付他的小海哥哥,不能太着急。

就是秋实打定主意要小火慢炖的时候,徐老板已经收摊儿了。他没像往常那样着急往家跑,而是沉着脸溜达到市场东门准备打烊的音像店。

“呦!海爷来了。”正准备放卷帘门的男人看见他,喊了一声。

徐明海点了下头,直接弯下腰钻进屋里,然后背着手开始东瞧西看。那架势,跟市场领导来视察工作似的。

这家音像店的小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帮着校花递情书的冯源。他同样是没上大学,在社会上混了两年不见有多大起色,就被徐明海撺掇到“大世界”卖盗版盘来了。

96年以后,经济发展迅猛,碟片机从最早期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变成了家庭必需品。当年出没录像厅午夜场的人,如今早就窝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看片儿”了。于是,影碟光盘的买卖也借着东风日益红火。冯源挺感激徐明海,俩人关系倍儿铁。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弟留了几张盘。”冯源进屋找出一摞光碟,“什么“爱在黎明破晓前”、“廊桥遗梦”、“重庆森林”……反正名儿一听就是特闷特没劲的那种。果子一准喜欢。”

“成,费心了。”徐明海心不在焉地把盘接过来,然后依旧背着手转腰子。

冯源纳闷:“大晚上你不赶紧回家睡觉去,跑我这儿拉什么磨啊?”

徐明海咳嗽一声,含含糊糊地问:“就内什么,你这儿有……吗?”

“不是,劳驾大点声儿!”冯源把手拢在耳朵上,“大点声儿不费电!”

徐明海心一横,豁出去大声问:“我他妈问你这儿有毛片儿吗?!”

“啊?你说什么片儿?”冯源装傻。

“你大爷的,我走了!”徐明海红着脸,抬腿就要走。

冯源笑着赶紧把人拉住:“别别别!哎呦,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不就是毛片儿吗?以前给你你都懒得拿,今儿怎么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没事别瞎打听,就说有没有。”徐明海求人办事还挺不耐烦。

“你说我一卖盘的,能没毛片儿吗?”冯源拍着胸脯说,“不是哥们儿吹!多生猛的都有!”说完又不免有些心虚,赶紧找补,“不过你可别到处说去啊,保不齐哪天扫黄就给我扫进去了。”

“我吃饱了撑的到处说去?”徐明海皱眉,“给我??。”

“你告诉我你好哪口儿,我直接给你找不得了吗?是想看日本的,美国的还是俄罗斯的?其实要说有意思,还是得带点儿剧情。”冯源想了想,““玉女心经”怎么样?特新,香港才上了没几个月。我跟你说就里面内个谁,没治了……”

徐明海皱起眉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叨叨了,我自己挑。”

“对我们专业人士怎么这么不尊重呢?”冯源无奈,“得嘞,我带您去。”

徐明海跟着冯源钻进店面后的小库房。这里收拾得挺干净,有试盘用的碟机和电视,歇脚用的钢丝床。

“这边儿都是。”冯源冲着半面墙比划。

徐明海叹为观止:“可以啊,不知道还以为进了新华书店呢。”

“过奖过奖,”冯源谦虚起来,“我顶多算是干一行,爱一行。”

“行,你家去吧,今儿晚上帮你看店。”徐明海口气挺仗义。

“哎,谢谢了。啊?不是,我这一音像店也不需要人看啊……”冯源挠头,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想约妞儿过来,俩人一起看啊?”

徐明海:“我约你大爷!”

“我大爷挺大岁数的了,身体又不好,你饶了他老人家吧。”冯源一面贫,一面掏出钥匙塞到徐明海手里,嘿嘿笑说,“踏踏实实的,把哥们儿这里当成自个儿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走不走?废话这么多。”徐明海翻脸不认人。

“走走走,”冯源临出门前还扯脖子喊,“内什么!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套儿啊!”

把人轰跑了,徐明海也终于消停下来。然后他踱步走到贴着“人体艺术”四个字的碟片区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67章活到老,学到老

自从下午出了那档子事儿后,徐老板彻底没了做买卖的心情。雨过天晴,他颓废地依门一靠,点起根烟,默默望着天发呆。

顾客虽然陆续上门,但徐明海却任谁都不给好脸。绝不便宜绝不废话,爱买就买,不买拉倒。别说,还真有不少人吃这套,上赶着拿热脸去贴酷帅小老板的冷屁股。

徐明海一面机械地给客人拿货,一面匀出脑子骂自己傻逼。

对方什么心思,如果自己现在还不懂,那这20年就真活到狗身上去了。果子要的无非是想俩人能再亲密些——就如同那些真正的小两口一样。

结果自己榆木脑袋没反应过来不说,小小海这没出息的玩意儿比主人还怂,临阵而缩,不战自败。归根究底,总结下来就俩字:不行。

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小青年,居然过早就体会到了某些中老年男子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羞愧。徐明海觉得自己特冤。

小店关门后,他没脸大喇喇直接回家,而是琢磨能去哪儿临时抱个佛脚。

那时候,“互联网”仨字对老百姓来说还只是个充满科技感的名词,压根没开始普及;而从书店书摊这片知识的海洋里捞针,徐明海觉得不赶趟儿。

他搜肠刮肚了半天,想起了冯源。

徐明海记得有一次陪秋实去他店里挑影碟,那臭小子正跟人神侃。说如今的“毛片儿”五花八门,女的和女的,男的和男的,连人和动物的都有!徐明海当时听了没往心里去,而这话此刻无疑成了指路的明灯。

他仗自己跟冯源铁,三下五除二把人轰走后,小库房就成了教学实验室。活到老,学到老,徐明海打定主意说干就干。也多亏冯源分类讲究,没费什么功夫他就顺利找到了传说中的男男系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是手里的碟套就让徐明海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是黄盘,不知道的还以为俩老毛子练摔跤呢。

徐明海转身打开电视,把光盘放进VCD机里按下播放键,紧张的心情宛如当年那个被同学叫去一起偷看黄色录像带的初中男生。

只见屏幕哗啦啦下了一阵雪花,然后直接就上来俩穿着诡异的壮汉。其中一哥们儿跟变魔术似的不知打哪儿抄起条鞭子,二话不说就开抽;另一个则撅着屁股哇哇喊着洋文,表情看着还挺享受。

……

徐明海本来就云里雾里的,这下更晕菜了。操!冯源卖的这都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徐明海出师不利,气得立刻把盘退了出来。

他对观摩别人挨揍没什么兴趣,又怕一不小心再看见什么人与兽,于是不得不耐着性子,从一众花花绿绿的碟套中挑了张看上去闹不出太大幺蛾子的,再次塞进影碟机里。

这回荧幕里出现的地方挺正经,像是个条件不错的外国大学宿舍。几个空镜头后,两个身材健康,金发碧眼的漂亮少年打闹着走进来,随后便开始轻轻亲吻。

徐明海终于踏实下来。他缓缓坐到身后的钢丝床上,任由电视机于幽暗中发出的光温柔笼在自己脸上。

眼前的亲吻颇具美感,让徐明海不禁想起身在烂尾楼的那天。他觉得,那个晚上就像道分水岭,把人生隔成了两部分。

在那之前是冒着傻气的童年,鸡飞狗跳的青春期。而那之后,他俩就被一下子推进成人的世界,被迫长大,被迫与俗事钱财纠缠,被迫去茫然地筹划未来。

如果可以选择,徐明海宁愿时间永远凝固在荒草遍地晚霞漫天的那一刻。少年初诉衷肠;骨肉尚未别离。

徐明海暗自唏嘘惆怅了片刻,待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场面已进入白热化。

俩小老外姿势娴熟,手口并用,叫声诱人;徐老板眼界大开,手足失措,呼吸不稳;小小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徐明海青春期看过的有限几部“毛片儿”无一例外都是日本的。里面的男人因为天生体力的优势,任何举动都显现出强烈的攻击性。而女性的反应普遍都是屈辱羞愧。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徐明海内心都觉得这事儿挺恃强凌弱的。

可此刻,荧幕上的俩人势均力敌。承受的同时也在索取,宣泄的同时更是在给予。没有不情不愿,没有痛苦压抑,更没有被镜头凝视的紧张和不安。徐明海甚至觉得他俩在生活里也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于是,在四下无人的夜里,胡同串子徐老板第一次尝到了全球化的红利。他向两位漂洋过海而来的小导师认真学习,面红耳赤,“我操”连连地填补了自己技术层面的巨大空白。

次日一早,冯源过来开店。他站在小库房门口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动静:“没锁。”

冯源进来,先伸头伸脑四处看看,又皱着鼻子嗅了嗅:“哟,海爷,真没约妞儿啊?”

“哪来的妞儿?”徐明海大义凛然,过河拆桥,“年纪轻轻就满脑子黄色思想,怎么给国家发展做贡献?”

“操!你脑袋里都是四个现代化还跑我这看毛片儿?!”冯源这个堵心。

徐明海占够了便宜,精神非常爽利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回头记得请我吃饭啊,不能白给你看店。小爷我开门儿挣钱去喽!拜拜~”

冯源没搭理他,径直跑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一看,套儿都没了!

“你大爷的!鬼子进村片瓦不留啊?!”

徐明海不管身后冯源的吱哇乱叫,只揣着战利品,一面哼着“都说冰糖葫芦甜~”,一面朝自己的店走去。不想远远却看见秋实一个人在门口坐着,低首垂肩,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寂寥非常。

“果子!”

徐明海扯开嗓门大喊一声,然后对方便如同听见警铃一般瞬间抬头看过来。

徐明海三两步跑过去,一把将人拽起:“这么早你过来干吗?大星期六的不多睡会儿?”

秋实的眼神里似乎酝酿着某种过于汹涌的情绪,可被这么一问,瞬间偃旗息鼓。他愣了愣,开口问道:“你晚上干嘛去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被砂纸打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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