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事?商人惊诧的模样不似作假,那定然是哪里出了错,小将军你且放心,老夫定然严加惩处这个不尊主令,私自上涨粮价,置城中百姓与你我于不义的下人!
他端的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甚至因为白舒之前那番话还带着三分恼怒:是我御下不严,不过我相信除了这只不听话的小人,城中粮价应并无大碍。毕竟我们已经答应了小将军,又怎么会食言。
白舒浅褐色的眼睛看着商人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眼帘微垂:正是如此,我也相信你们有很好的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不过毕竟是下人,一点儿眼色都没有,竟只遵守了一半的约定,的确该罚。
他说完罚,就停住了话头。注意到这点的商户眼角一跳,到底还是这么多年的走南闯北,他稳住了直觉不妙的焦虑:那些旁的先不急,如今匈奴已退,边关危机解除。也已春初,时值接稼,不知小将军是打算还以钱粮,还是打算分地于我们?
他说着,为显威势,拉上了其他人做筏:大家都是勒着腰贡给了雁北的百姓,若是小将军您不想想办法,那我们这些雁北的商人是真的经营不下去了。到时候雁北的打扮商铺关门歇业,岂不是害了更多人?
无声的威胁。
只是白舒恍若无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垂着眼,手指搭在膝盖上,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如此说道,你看到了么,当危难在前,城中百姓是如何应对?端起手中瓷杯,如此问道。
自然是看到了。商户坦荡的回答。
那想必先生也瞧见了,当初我带出雁北的两万士兵,如今归来不足两千,将士们的盔甲也已经残破,匈奴如今只是因为后方受袭主阵不保所以暂且退去,待他们反应过来,必然是更为声势洪壮的反扑。
我欲......然而听出白舒言下之意的商户打断了白舒:小将军今日的衣裳,穿错了吧。
......你确定要谈这个?抬眼看着坐于上位的商人。
给小将军穿左衽的这个下人究竟是何居心?商人意有所指,莫不是看着小将军人善,就疏忽职守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吧。
白舒看着商户与他离开雁北前,前来讨要粮食时一般无二的笑脸:不哦,他缓缓的说道,今日,是有意穿着左衽(右压左)的。
哦?商户差异的看着这位年龄还没有他一半大的少年郎,小将军这是打算不成人,便成仁?想的倒是颇好,但
你没看见。少年打断了他。
商户:什么?
若是你看见了,原本娟丽的面容,此刻却如地狱修罗,便会知晓那日第一个走出来,鼓动百姓的人,是你留在府中监看雁北情况的管家。
什么!
白舒却笑这抬起食指,立于唇边:嘘,你听另一只手在耳后做倾听的动作,今日你的府里,明明要来那么多人,现在是不是有些□□静了?
至此,商户才真的脸色大变,笑容不复:好手段,他咬牙切齿,收买了我的家仆,让他背叛我转投于你。坐在这里让我误以为你已经落入我手中任我宰割,小将军,你比信平侯要狠多了。
我便当做是夸奖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声音,白舒其实还有点儿小失望的,但比起对面那个,今日他的确稳操胜盘,对了,你知道你今天广发请帖,邀请他们今夜来你府中赴宴,商讨瓜分雁北权利的事情么?
浅色的眼睛里跃动着亮丽的色彩,只是商户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个开始:老夫自诩聪明,最后却跌在了你这个小娃娃手中。他长叹一声,我们手中的那些买卖,你也摸了个差不多了吧。
既然今日要在他的府中宴请,那想必这些客人的礼,早已被他掌控手中了。
白舒晃了晃头,没有直面回答:那么,可以把我的兵符还给我了么?他笑的乖巧,临走前不小心落在了你手里,我还真是粗心大意啊。
对此,商户冷笑一声:你既然这么能耐,想必一个兵符而已,很快就能自己找到了。
这样啊,也不恼,也没有逼迫对方,他只是坦然站起身,说起来,你知道我是如何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调动了雁北的兵么?
商户看着他。
因为寒冬即将过去,春天要来了。少年声音欢快,眼里是一派天真无邪,虽然只有区区两千,但自此之后,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不再是个笑话了呢。
早了两千年,可这里,依旧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宁折不屈的华夏。
你就不怕业报么。商户已经听见了远处士兵跑步时兵甲相撞的声音,知道尘埃落定的他看着将自己击落至此的少年,今日你能对我们言而无信,明日他们又如何知晓你会遵守对他们的承诺?
杀人者人恒杀之,辱人者人恒辱之。少年站在光下,你们不说,又还有谁知道这场约定呢。
只有死人,从不说话。
将军!急匆匆跑入园中的士兵看着站在门外的少年郎,面色慌张,属下来迟,您可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只是或许因为见到我们平安归来,他自言愧对于雁北,语气面色沉重,趁着我没注意,服毒自尽了。
什么?
许是因为知晓他对不起雁北百姓对他的信任吧,白舒叹气,何必呢,又没想要真的将他逼迫至此。
那今晚的宴会?
自然是要办的,余光扫过士兵,他临死之前,供出了一份名单。是在雁北危难之时,弃雁北不顾甚至落井下石的那些人。注意到士兵大变的脸色,垂下眼帘,有功者自然要嘉奖,可这些人,也决不能放过。
是!那随他自草原而归的士兵眼睛中,有的是全然的信任,那署名?
交给他府中的管家去办吧,白舒的语气意味深长,毕竟过后,还有大量讣告要告知雁北诸位呢。
番外·箜篌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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