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逃离这里,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狠狠打姜磊他们的脸。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既然你想看我堕落,看我永远翻不了身,那我就腐烂到底,成为那块恶心你的污泥。
她不好过,你们一家三口也别想好过。
两种思想在她脑子里不断冲击对峙,姜星苒就这样每天无所事事,成绩也由刚转学进来时的第一,一丈千落到班里倒数。
宋毅给她发卷纸的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和宋毅说话。只是在她面前,宋毅哆嗦着嘴皮子,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姜星苒彻底失去了耐心。
看着宋毅瘦弱白皙手臂里厚厚的一沓卷纸,姜星苒掀起眼皮,声音冷清地说:“丢了吧,我不需要。”
她要成为姜家的耻辱,让姜磊蒙羞,丢尽他的脸。
说完这句话,她继续埋头大睡,在那个接近高考,分秒必争的紧张时刻。
是那个时候吗?
如果真是贺执洲给她的情书,为什么他不亲手将情书送到她手上?
贺执洲为人有多严谨,姜星苒还是知道的。
如此,姜星苒径直说道:“你和贺执洲很熟?他居然将情书委托给你。”
宋毅换上一幅嫌弃的神情,支起一条腿,声音尖锐刺耳。
“我怎么可能和那种人熟悉,他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偏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早就看透他这种虚伪的人了,明明和我一样被人欺负,看不起,他还欺负我!”
忽然间,宋毅又抱住头部,眼神唯唯诺诺。
“不是!是学校里的大哥和他不对付,那次看他进学校,把他打了个半死,我一直躲在草丛那一片,他看见我了,求着我帮他把这封情书交到你手上。”
姜星苒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相比较前面的版本,她还是选择相信后面那个宋毅说的话,也从中得知了一个新的信息。
贺执洲和她并不是一个学校。
镇子上私立的高中只有姜星苒在的这一所,好像距离这个高中不远,也有一个公立的高中,只不过去的都是家庭更加困难的,老师也全部是镇子上的妇女。
那贺执洲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
思索间,宋毅忽然扑向她所在的方向,狠狠掐上了她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为什么要那么温柔地在人群里看着我,你不就是想勾-引我!婊-子!贱-人!你还勾-引了多少人,你说啊,你这个贱-人!”
姜星苒瞬间呼吸不过来,头部晕晕沉沉的,双手用了全部力气抓向男人的面部,同时屈膝,狠狠一下顶在了男人的□□。
“呃——”
宋毅一声闷哼,掐着她脖子的力道骤然怂了不少,姜星苒从宋毅手下逃脱,拼命咳嗽。
“咳咳——咳咳——”
眼前的老旧木头门幻化成好几个,在姜星苒眼前转来转去,喉咙间涌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姜星苒摸着自己的脖子,面色痛苦。
天旋地转之际,她好像听见了匆忙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宋毅又哭又叫的呐喊。
“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为什么啊!姜星苒,我恨你!你毁了我这辈子,我不会放过你和贺执洲的!”
再后来,她好像倒在了一处柔软的天堂。
耳边,还有男人担忧的惊呼声和若有似无的哭腔。
这个时代,不透风的墙早已被打破,互联网加速了讯息的传达,也意味着曝光与伤害。
姜星苒被救护车拉回B市救助的事情很快被人曝光,在网络上引起激烈讨论。
一个新人演员,能在一年内频繁登上热搜,且每次都能引起关注,也算是史无前例。
爆料的博主发了一张远景图,半边侧脸小巧的泪痣,还有抱着她的高个子男人,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人为利来,也为利往,无数家媒体一拥而上,都争取拿到第一手资料,忘了以前曾经在贺执洲那里收过的律师函。
饶是如此,在贺执洲的细心保护下,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拍到有用的东西,甚至连救护车的边都没拍到。
几家记者又摸到了姜星苒剧组拍摄的地点,打听了个七八分情况,在返回的路上就先发了报道。
#姜星苒被私生饭骚扰##姜星苒曾失踪数小时#等话题冲上实时榜,在爆料里,将这件事情归结为普通的私生饭追行程一事。
晋江影视很快作出回应,希望网络上不要再散播不确实的传言,造谣者一律走法律程序。
这依然堵不住闲的吃瓜的网友,评论出现了“听说还有捆-绑”、“衣服都撕坏了”、“爽-死了”的字眼,看着触目惊心。
只会在网络上扛着键盘,逼逼赖赖的网友向来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女性。
这时,一条转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贺执洲:【狂躁症,多重人格障碍患者,这远不是“私生饭”三个字可以轻描淡写带过去的。后续的一切也在走法律程序,造谣、辱骂、人身攻击我妻子的也已经交由律师取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希望你们体谅一个丈夫的心。】
不再去管网络上的腥风血雨,贺执洲退出渣浪,静静站立在病房门口,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
病床上,姜星苒穿着病号服,脸上青紫交加,身上的痕迹更多,看着让人心疼。
贺执洲自责地一拳打在医院雪白的墙上,浑身发抖,眼底更是猩红一片。
如果他能找一点找到姜星苒,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宋毅的存在,是不是姜星苒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个答案。
医院地面上,一小摊水渍越积越多。
“姜星苒,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51章
全身多处骨折擦伤,轻微脑震荡,精神状态受损,这点伤害都远远不是“私生饭骚-扰”几个字可以概括的。
一张张的验伤报告甩出来,终于让网上的黑粉成功闭嘴,没有人会用这种事炒作。
贺执洲带人赶到学校废弃的音乐阶梯教室时,正好看见的就是宋毅将姜星苒压在身下,狠狠掐着她脖子的那一幕。
看见姜星苒肿起来的半边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青紫一片,神志不清,贺执洲简直快要疯了。
他躲在远处守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他眼皮子下被人这么折磨,贺执洲当场失去理智,一把拽起宋毅,重重的几圈砸在脸上,瞬间鼻血喷了整张脸。
当时,他满脑都是宋毅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手下的力气也在不断加大,一拳一拳发泄他心里的郁结和不满。
姜星苒有什么错?
犯罪的人犯了罪以后,还要怪被害人吸引他们犯罪,这是什么道理?
贺执洲完全失去理智,一拳一拳砸向宋毅。
要不是祁以深跟在后面拦住了他,他自己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
经过律师的努力,以及多处验伤报告和宋毅的检查报告,定为宋毅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属于间歇性的,最后在法院的判决下判了刑事责任,期间历时长达数个月。
因为要在医院养伤,不愿意耽误剧组的进度,姜星苒结束了在剧组的拍摄,大学部分的戏份由公司旗下另一位艺人接替拍摄。
虽然很遗憾不能接续和几位前辈学习,但姜星苒仍然感激自己在剧组几个月收获到的知识和朋友。
这些,都是她值得珍惜的财富。当然,也包括某个人。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已经快半年了,姜星苒还是听从贺执洲的圣旨,每天躺在家里静养。贺执洲是个严谨到极致的人,连姜星苒什么时候在花园里散步,什么时候入睡休息都规定好了,严格执行。
当然,每次的黄金猪蹄汤也是必不可少,喝到姜星苒想吐。
偶尔贺执洲在公司忙,姜星苒总要求着张妈将这些汤水只喝一半,时间长了,贺执洲也警觉了,居然要求在她午饭的时候视频通话。
所以,中午贺氏企业总部的会议室里,经常充斥着主管作报告和姜星苒从手机屏幕发出来吸溜吸溜的声音……
偶尔她也会和林晚星吐槽“今天也是喝了黄金猪蹄汤的一天”,林晚星少不得要打趣她,怎么不和贺执洲对着来了?就这么屈服了?
进医院以后,林晚星不知道怎么知道她和贺执洲合约结婚的事,也理解了为什么在贺执洲深夜买醉,痛哭流涕之时姜星苒会丧心病狂做了一系列表情包。
姜星苒笑而不语。
——愿意听从某个人的话,还是因为心里有了他的位置。
贺执洲也知道她吃腻了黄金猪蹄汤的味道,吩咐了张妈换着法子给她做各种汤,毫无例外,都是有益于骨折恢复的。
今天除了一道煲汤外,还有姜星苒爱吃的小菜。接通了贺执洲的视频通话,确认贺执洲是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姜星苒才敢放开声音说话。
“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喝这些汤啊,一点味道也没有。”
视频里,姜星苒红光满面,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眼神亮晶晶的,似是盛了漫天银河,其中焰火在野风中跳舞,吹散了整片原野。
女人是抱怨的语气,带了撒娇的意味,通常情况贺执洲最受不了的就是姜星苒用这种水漉漉的眼神看他。
他有负罪感。
但只有这件事,贺执洲绝不会妥协。
从桌面上拿起一沓厚厚的纸,贺执洲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声音低沉,像是蜿蜒流过的河。
“中午吃完饭不要马上就躺下,可以在花园里散散步,下午一点记得午睡,时间不要超过……”
姜星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作出拒绝的手势。
“打住打住!贺执洲您歇歇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要背下来了。”
贺执洲低下头,抿唇一笑,对着姜星苒,他总是有唠叨不完的话。
话是如此,该唠叨的姜星苒也不会落下。
“中午午休时间长,你记得在休息间里好好休息啊,可不能经常加班,再说了,一个老板带头加班,这也是不人道的。”
贺执洲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行,知道了,等看完你吃饭,我就去休息。”
没营养的对话过后,两人之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大概就是从姜星苒出院以后,姜星苒和贺执洲的相处模式就变成这样了,彼此关心暧昧,又不存在过界的问题。
就像是已经过了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妻,每日里聊的都是家长里短,但是谁也没有点破这层关系,也没有提出下一步的意思。
合约之期已经走过了一半,若是到了契约结束的那一天,她和贺执洲又该何去何从?
姜星苒不知道答案。
她相信,贺执洲会给她答案。
用过了午饭,正要挂掉电话,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张妈就站在门外,脸色稍显为难。
“怎么了,张妈。”
张妈嗫嚅半天,才说道:“大门那里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太太你的父亲。”
姜星苒霎时皱了眉头,脸色难看了几分,姜磊……她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贺执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不用管,让岳父直接来公司找我吧,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姜星苒就当没听见,跟着张妈下了楼,正好她也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姜磊主动登门。毕竟她在医院接受手术,治疗的时候,姜磊都一次不曾露过面。
贺执洲:“……”
一楼大厅。
姜星苒下了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听见了脚步声,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宛若惊弓之鸟。
许久没见,姜磊头发花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不笑也很多,一向挺直的背也越发佝偻。
如果是在大街上,姜星苒想,她都要多看上几秒,才能认出来这个人是她生父。
姜磊见了她,少见地搓了搓手,略显局促不安。
“苒儿,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忙,也没来得及看你,你现在恢复得还挺好吧,我看女婿给你照顾得不错。”
姜星苒睨了姜磊一眼,挑了大厅的主座落座,姜磊全程就站在大厅中央。
姜星苒注意到,姜磊流了满脑门的汗,衬衫的领子泛起黄边,衬衫皱皱巴巴的,完全不像是姜磊会穿的衣服。
看来这段日子姜磊过的也不好。
“还好有贺执洲照顾我,我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让爸爸你忙活了那么久?”
借口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只有姜磊一人了。
姜磊今日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想起契约合同里贺执洲答应她的事,姜星苒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姜星苒主动开口问道:“来了怎么不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看望的话那就不必了,我现在很好。”
姜磊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又生生压了下去,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咬着牙凑到姜星苒身边,脸上带了讨好的笑。
“苒儿,前一阵子你陈叔叔拉着我去赌城玩了一趟,我也没想赌来着,但你陈叔叔非要我跟着玩一把,那天我手气也实在是差……不知道怎么就输了那么多,还是女婿帮我填补上的窟窿,要不然啊,我就得把咱们家的公司和别墅抵押了。”
姜星苒一听这话,脸上登时盛了怒气,怒视姜磊。
“爸爸你再怎么贪玩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能将我姥爷辛苦了一辈子的公司拿去抵押?你这样你对得起我妈和我姥爷吗?”
一看姜星苒急了,姜磊也有点后怕,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爸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当时也觉得不妥,就找来女婿帮忙了,这抵押合同自然转到了女婿手里啊。”
说到这里,姜磊搓了搓手,商量着说:“为这事你阿姨还要和我闹离婚,天天和我吵架,摔东西,活脱脱像个泼妇!都快把我逼疯了。雪儿那丫头也不让我省心,非要和女婿公司里的小员工结婚,怎么劝也不听,还私自做主拿了家里的几十万的卡给那小子,爸爸现在愁得头发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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