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只听颤巍巍的“吱——”一声闷响,生锈的铁门被罗煦一把拉开。
露出的暗道一片漆黑,祝昀什么都看不清,却能瞥见罗煦异常凝重的神色。等到尘埃落定,渐有淡淡的腐臭味弥散开来,连祝昀也感到了不对劲。
他大着胆子喊了声:“有人吗?”
遥遥回声传来,回答他的却只有耳畔阴森森的风声。罗煦守门,祝秋试着往里走了几步,只听喀拉一声,似乎踢到了什么脆弱的器物。
祝昀终于重新找到了手电,点亮往里粗略一晃,就看见祝秋脚下踏着的,赫然是一摞森森白骨。看大小形状,又在这种地方出现,恐怕不会是什么动物骨头。
祝昀只觉得头皮发麻,忙招呼祝秋出来——这还只是暗道入口而已,往深处走,恐怕还会有更多尸骨,愈来愈浓的腐臭味弥漫在鼻端,令人隐隐感到反胃。
罗煦倒是丝毫不怕,掂量了一下手中工具:“现在怎么办?蹲在里面守株待兔?”
祝昀:“……”
祝秋也挺兴奋,蹲下翻检后,道:“大概是这里装不下了,所以才埋后头沙坑里的吧?还挺方便啊。”
祝昀默默摸出手机:“报警吧。”
警车呼啸而来,沉睡着的福利院被惊醒了,灯光次第点亮,走廊上站满了睡眼惺忪的孩子们。
祝昀站在旧校舍外,裹着外套,此时才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楼里出来的警察面色也很不好看,暗道里的尸骨实在太多了,好多都已经白骨化,好几个大袋子都装不下。
忽然,祝昀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陆警官?”
陆光尘正偏头和人低声说着什么,听见声音扭头,一脸讶异:“祝先生?你们也在这里?”
祝昀也很奇怪,陆光尘明明是S市的警察,怎么还跨市工作了?陆光尘解释说,他们后来联网找到了女尸的身份,因此作为合作单位跨市展开追捕调查。
“没想到啊,”陆光尘摸摸下巴,“我下午才刚到的,本来还打算明天来这里调查,谁知居然省了功夫。”
有了陆光尘担保,祝昀三人免于嫌疑,警署留下几人值班,其他人连夜赶回单位,带走了院长和部分教师。忙了整整大半夜,喧闹的福利院才渐渐安静下来。
郑瑰也在调查名单之列,离开前她扶着警车车顶,扭头看了一眼,精准地从人群中找到了祝昀。隔着混乱的现场,两人遥遥对望,祝昀觉得她的目光十分平静,面色淡漠,似乎终于和相片上的少女重合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垂头坐进车里。
祝昀疲惫地揉揉眉心,正打算回去休息,才发现生活区二楼还站着不少孩子,他们从走廊边探头往下看,满脸好奇。教师们自顾不暇,自然没人领他们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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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昀等人和几名警察只得担起老师的责任,挨个把他们赶回宿舍里,安抚下来。孩子们十分乖巧,也没有苦恼,安安静静地任他们带回了宿舍。
这是祝昀第一次来孩子们生活的地方。他四下打量一番,才发现这里窗明几净,比旧校舍不知好了多少。
几名警官结束安置工作,喊祝昀一起离开。祝昀应下,走出房间,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滚出了一只软软的小皮球。
是漏掉的孩子?他捡起皮球,几步走近了光线昏暗的水房。此时已近凌晨五点,天边晨曦乍现,透出一丝玫瑰色的光。
“小然?”祝昀看清墙边站着的小女孩,愣了愣,“你不去睡吗?”
小然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透出不符合年龄的复杂目光。她比了个手势,将一件东西递给他。祝昀垂头一看,才发现是她一直视若珍宝的兔仔玩偶。
她张张嘴,比了好几个手势,看起来有点焦急。
祝昀不懂手语,但看她的眼神,蹲下身试探着问:“给我?”
小然微微笑了,点点头,将破旧的兔子往他手里塞。祝昀接过兔子掂了掂,才发现他先前的感觉没错,这只玩偶挺沉,像是灌了沙子。
还没等他细问,小然一扭身,哒哒哒地跑走了。
祝昀抱着兔子,满腹疑问回到教职工宿舍,尽管案件算是解决了一半,可他总觉得心里并不踏实。
不出罗煦所料,旧宿舍楼里也找到了暗道,但里头并没有尸骨,因此只派了两个警察值班,部分职工仍睡在里面。祝昀绕开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的谢明,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
罗煦竟也没睡,皱眉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怎么了?”祝昀道。
“你看,楼里找到的入口在水房。”罗煦道,“我刚跟着走了一圈,但有些细节对不上。”
“嗯?”祝昀替睡得四仰八叉的祝秋掖好被角,转身去看桌上铺着的图纸。
罗煦皱眉:“只是我的猜测。这栋楼里,或许不止一条暗道。”他敲了敲桌板,若有所思:“倘若还有一个入口,会藏在哪里呢?”
祝昀说:“天亮后让警方再彻查一下吧。他们现在就在楼下守着。”
几人各自休息,第二天下午,大部分接受调查的老师都被放了回来。祝昀下楼和换班的警察聊了聊,却听一个小警察挠挠头说:“那院长也是牛逼大发了,还供出了别的藏尸地。分局连夜过去挖掘,果然找到了尸体,受害人起码得有十多个吧,这案子连省里都惊动了。”
祝昀惊讶:“你说谁?院长?”
小警察点头称是,说院长昨晚就认下了所有的罪名,认错态度良好,完全看不出是个这么丧心病狂的杀人魔。
祝昀:“抱歉,我……”他脑子有点混乱,怎么会是院长呢?明明知情人应该是郑瑰。他定了定神,继续问了问关于郑瑰的情况。
小警察:“郑老师?我不清楚哎,好像刑警支队已经认定嫌疑人就是院长了。其他的老师不是都放回来了吗?”
不对,祝昀记的很清楚,警车送回来的老师里,根本没有郑瑰。他匆匆告别值班警察,又问了好几个结伴回来的教师,居然没人知道郑瑰到底去了哪儿。
他隐约感到不妙,转身上楼,却跟罗煦撞了个正着。
“我正要找你呢。”罗煦匆匆道,“这是谁给你的?”他摊开手掌,露出一本日记,还有几盒磁带。
祝昀也愣了:“这什么啊?你从哪儿来的?”
祝秋从房间里探出头,挥了挥手里被撕扯开的玩偶,兔仔玩偶肚子瘪了下去,先前或许就是放了这些东西。
“这是……小然给我的。”祝昀喃喃道,“里面写了什么?”
罗煦面色有些复杂,只说让他自己看。
郑瑰的旧日记并不厚,文字简单,却勾画出一段令人胆寒的往事。祝昀匆匆读下去,才发现胡广屏的所谓恋爱对象,正是年仅15岁的郑瑰。
她厌恶害怕,却不知如何拒绝,胡广屏甚至强迫她拍了许多相片。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时常把郑瑰带到自己家里,直到有一天,前来还剪报册的徐承杰撞破了两人。
徐承杰跟郑瑰情同姐弟,当即和胡广屏发生了冲突,谁知被闻声而来的胡母意外砍伤。因为害怕暴露,胡广屏并没有带徐承杰去医治,而是匆匆包扎后,把他关进了“惩罚室”。
关禁闭的孩子不止徐承杰一人,然而不幸的是,其中有一个孩子患上了严重的致死性呼吸道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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