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才忽然回过味来,他老板就在几个月前,好像还不是这个画风吧?
谢栗一行人从里约出关的时候,已经累的人仰马翻了。
会议举办方派了一辆小巴来接他们。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人,不会说英语,只会葡萄牙语和一点西班牙语。
沈之川以前和Carson在一起,耳濡目染能勉强讲两句西班牙语,没想到这么些年以后还能连说带比划的派上用场。
那司机是个话痨,也不在乎车里这群人能不能听得懂,只管自己单方面输出。谢栗一个劲儿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全把司机当成了这个城市的背景音乐。
正是城市揉着睡眼醒过来的时刻,但这个城市里显然还弥漫着彻夜未眠的狂欢气氛。
汽车经过一条老旧的街道。忽然有一群打扮入时的漂亮巴西女生,像变魔术一般,从街头一扇又小又破的门里一涌而出,好像是童话世界里的主人公被传送进了现实中。
谢栗和程光两个土鳖都看傻眼了。
会议举办的酒店和住宿的地方,都在依帕内玛海滩上的一间星级酒店里。
早晨的海滩热闹非凡。虽然是个阴天,海雾还未完全散去,却已经有许多人迫不急地跳进海里,在雾中浮浮沉沉。哪怕太阳没有露面,也一点不妨碍这个第七日之城按时开启一天的享乐。
他们一群人显然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
在前台等着办手续的时候,另一个老师带来的学生主动来和谢栗他们打招呼,想等会约他们一起去城里转转。
沈之川那边正在和前台核对资料,听见这个学生有搞事的倾向,立刻转过来告诫他们:你们只能在酒店附近和沙滩上活动。打电话找你们,十分钟之内就得见到人。要是到处乱跑跑出事了,下次就不要跟着出来了。
那学生被沈之川凶得不敢说话了。等沈之川背过去,才偷偷地吐槽:沈教授好凶啊,管这么严。
谢栗有点不高兴:老师是怕我们出意外。听说这里治安不是特别好,万一走丢或是被偷了重要证件就麻烦了。
但他终究给那学生留了点面子:我看,不如一会我们就先去海滩转转吧。
第86章仙女座十七
谢栗说是出去转转,其实就是在酒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溜了一会。
伊帕内玛海滨这一片都是高档的住宅区和商业区,市政建设比他们从机场出来时路过的破旧城区美观得多。
人行道上灰白相间的地砖组成象征着海波的起伏曲线,沿着海岸线蔓延至太阳会落下的地方。
街道旁满布用大喇叭放波萨诺瓦音乐的餐厅和精品店。
谢栗没有他的同伴那样兴致勃勃。刚入异国时的新鲜劲儿过去后,他的脑子里立刻塞满了和会议有关的事情。
他的报告议程被安排在会议第二天的下午,届时他和程光有一个五分钟的自由演说和十分钟的问答时间。
谢栗来前被谈恪紧急培训了一下有关如何体面优雅从容地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并完成发言。
谈恪帮他把发言稿里所有的长句都拆成了短句,并且教他,句子越短,表达力越强。回答问题的时候不要去用复杂的长句从句,尽量选择最简单的语法表达。
谢栗边走便想着发言的事,恰好程光在旁边,他就拉着程光又讨论起来。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完全不够他们把整个文章的核心表达完,所以必须有所取舍。
谢栗想完全抛弃他们的模型和demo,只从算法的角度入手。但程光随即指出他们毕竟属于演化组,如果完全不提模型的原理,抛弃一切关于理论公式方面的内容,纯算法部分可能会导致问答环节冷场。
程光的想法确实比谢栗更务实一些。
谢栗只考虑了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传递更多信息,而程光则意识到了学术会议同时也是一个社交场合。
如果能从一个最普遍的话题作为突破口,会更容易引起听众的兴趣。程光边走边说,我来之前在老师那看过名单了,咱们那组有不少是做纯理论的,你想找的那个希德桑德斯也来了,他就更专注标准模型,对算法本身并不热衷。如果你上来就和他讲算法,他大概很快就失去兴趣了。我觉得公式很重要,至少要花一半的时间来谈。demo完全可以在问答环节跑,总有不想参与讨论的人会盯着大屏幕打发时间。
谢栗点点头,同意程光考虑得更周到。
他心里装着事就没心思玩了,和程光商量:师兄我们不如今天先回去改演讲稿吧。明天晚上主办方要办餐会,估计很晚才能回去,还是今天早点改了的好。
正好程光也累了,两票对一,票那学生虽然没尽兴,也只好跟着他们掉头往回走。
那学生这回是纯粹跟着老师来见世面的。他一直在旁边听谢栗和程光说话,最后没忍住终于开口问道:哎,我听说这回是沈教授让你俩拿了一二作?
本来谢栗发文章的事情也没有可以瞒着。沈之川是破了某些坏规矩,免不了背后有人议论。
程光比谢栗还是通达世故些,所以故意和那学生说:是师弟给了我二作,我这回可是抱了金大腿的。
谢栗压根没听出这两个人话里的机锋,还傻不溜秋地不好意思起来:师兄也做了很多工作啊,没有师兄的话这个东西不会这么快做出来,demo大部分都是师兄写的。
那学生一撇嘴不说话了。
程光只憋着笑什么都没说。
回酒店后三个人就分开了。程光跑去在沈之川那里报备了一下,就和谢栗会酒店去准备会议的发言了。
两个人一直忙活到晚饭时间,中间在酒店餐厅吃了顿巴西烤肉。
他们住的酒店提供自助,餐厅里专门配了厨师现场烧烤。
谢栗从帝都上飞机起就没正儿八经吃过什么东西,将近三十个小时里只在戴高乐机场吃了一碗土豆泥,这会看到肉眼睛都直了。
他和程光两个人点了一大堆烤肉,只撒了盐的香肠,鸡心,火腿,和小排骨,还有色泽焦黄的软肋。还在服务员的热情推荐,又一人来了一大片厚厚的外焦里嫩的cupim和几串piha。
服务员英语极差,谢栗对葡萄牙语一窍不通。人家比划半天谢栗也没明白piha和cupim到底是哪,最后就听懂了一个词--beef。
下嘴的时候谢栗还有点犹豫,生怕吃了什么黑暗部位。
结果一口咬下去,他整个人都呆了。
piha肉质软嫩,咬穿外层焦脆的皮,里面的肥嫩的组织几乎要立刻化在他的舌头尖上,满嘴都是香气浓郁的肉汁。
cupim是一整片肉,有两根指头那么厚,外头烤得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谢栗拿餐刀切开,才发现里头有肥有瘦。瘦肉弹牙,肥肉入口即化。
谢栗和程光吃得谁也不讲话,两个人安静又快速地进食。
谢栗努力把最后一块烤奶酪和一片蒜蓉烤面包夹在一起塞进嘴里,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摊在椅子里:不行了,我吃不动了。
程光还在和盘子里的烤培根卷搏斗:不能浪费粮食,咱们几天以后就走了。现在你浪费的每一块肉,都是你上飞机上留下的泪。
谢栗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行了,掏出手机来玩,这才看见手机里的短信。
谈恪是掐着点给他发的信息,但是谢栗打从下了飞机就一分钟都没消停过,也没想起来要看看自己的手机。
最后谈恪拐着弯问了问方显,才知道他们早就到酒店了。
gu903();谢栗的信息回过去没几分钟,谈恪就发来了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