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安勾了勾唇。
我今日请两位过来,是有一事相询。赵承安打断刘垠虚伪的客套,开口道。
您...
这几个,可是你阳城府衙的衙役?赵承安阻下他的话,抬手只想一旁的几个衙役。
那几人在刘垠和方千到来之际,就知道完了,特别是在看到两位大人,对于赵承安恭敬到甚至谄媚的态度,更觉慌张。
怕了...
他们此刻只怕的要死了。
见赵承安伸手指向他们,几个衙役急急叩首,口中唤着饶命,哀求的看向刘垠。
是...是。刘垠不论心中怎么想,这人却由不得他不认。
那就好。
赵承安也没有管他如何作想的意思,见他说是,便略一点头,转而指向旁边的祖孙两人。
大人可知道,他们是谁?
这...这...下官不知。
方总兵呢?赵承安转头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方千。
下官不知。
呵。赵承安轻笑一声,身上的气势某然拔高。
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磨砺,鲜血洗礼的浓重煞气,呼的扑向两人!
好一个不知!赵承安怒笑道,林同,你来为两位大人解解惑!
是!
林同早憋着一股子火,此时大声应了,丝毫不顾周围围观的人群,将那祖孙二人卫北军遗孤的身份,连同几位衙役的恶劣手段,和对赵承安的冲撞,大喇喇的讲了出来。
周围的人再如何克制的窃窃私语声,都让刘垠和方千忽视不得,如果说面上还只是火辣辣的,那么心中只觉得惊慌无措。
这是...这是踢到铁板了!
若是这祖孙俩只是普通百姓,此时怕还好收场,可这二人卫北军遗孀的身份,正撞在赵承安面前,便是他本来不想管,都必须管了,还要狠狠的管。
刘垠下意识的认为赵承安是为了名利,为了威望,为了他大将军的声誉。
于是,多年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他,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决断。
将军息怒。刘垠拱着手,扑通跪下,大声哭喝,是下官御下无方,被这起子小人蒙蔽了眼,让他们在阳城作恶,薄待了英士家眷...下官有罪!
他痛声呼道,听着似乎真就这么回事一般。
......
赵承安没出声,任由他一顿哭喊,到最后哭的都哭不下去了,抬眼朝他觑来。
这就完了?赵承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暗示似鼓励。
刘垠一个激灵,心中一动,急急表态道,将军放心,这等恶徒,下官必定严惩不贷!
嗯,还有呢。
这...这...刘垠愣了一下,随即又道,下官必会着人厚待军士家眷,不会再...
不会再闹出这种乱子?赵承安冷冷的打断了他。
将军...
还是说,不会在让他们可能出现在我面前!啊?赵承安怒声道,刘垠,你好大的胆子!
将军!
赵承安眼中的杀意是那样明显,刘垠心中一缩,整个人都伏了下去,下官知错,将军恕罪...
恕罪?!赵承安怒极反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将看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若是没有他们的儿子父亲,在前面为了你们征战杀伐,为了百姓们流血拼命,你这阳城可能安稳,你这阳城府首,可能坐的安心?!
他们在前头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就是为了让尔等欺辱他们的家眷,践踏他们的父母亲人?!
我卫北军的好儿郎,生生死死间,便是为了保护,你这等人!?
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赵承安暴然大喝!
若他们的死,换来的都是这样的对待,还有谁愿意参军,还有谁愿意为国征战?!
还有谁愿意慨然赴死!?
整个阳城街头,因着赵承安勃然的怒喝,一片寂静。
本还窃窃私语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复杂的眼光看着那凛然的身影,再望向那在他话中,相拥痛苦,似要哭尽这所有苦楚的一双祖孙...
是啊,若是没有前面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哪有他们的太平日子?
若是没有他们寸步不让的厮杀,哪有他们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
这道理如此简单,可这人性,就是如此可怜。
没有人站出来的时候,他们即便心中有所想,也不敢言,或许最初只是不敢言,可久而久之,便就逼着自己,习惯的漠然了。
漠然的久了,人的心就冷了。
刘垠伏地,哭着求饶。
赵承安又转头看向同样跪地的方千,你身为城总兵,是高高在上的久了,便不知爱护兵士了,还是与人同流合污,以至于已经忘了,你也是这大禹,保家卫国的一员!啊?
你如今保的是哪个家,卫的又是哪个国?是你自己的满肚肥肠,还是你的金山银国!
你们一个是阳城府首,一个是,城兵总兵,你们可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对得起治下的百姓!对得起前头有死无生的壮烈之士么!
下官...下官知罪。
下官错了,下官知错了,将军...
知罪?罪在何处!赵承安大声呵斥,若吾等身后人人如你们一般,这北地,还特么守个屁!
将军息怒!方千重重以头磕地,红着眼眶哀声道,下官,万死难逃其责,将军息怒!
他当总兵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血性了,就忘了自己是保家卫国,是护身后百姓的那道防线了。
大禹的军户,一份在府衙,一份在城兵处,这阳城战死家眷的情状,这祖孙俩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
他是阳城总兵,虽然隶属武馆,却是政派所辖。
军政两家,他一个武馆不敢得罪刘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了,眼睛便睁不开,也看不见了。
此时被赵承安闷头痛骂,却骂出了他心底曾经入武的那丝热血。
悔恨,却已经没有用了。
赵承安觉得苦,心里头无数的怒火堆叠着,即便如此喝骂,却仍旧发泄不得。
他只恨不得,提刀,砍了这贪官,斩了这无所作为的总兵。
可是他是卫北军的首将,他是大将军,他站在这里不只是代表他自己,也代表着卫北军。
卫北军是大禹的卫北军...
他可以一口气杀上十人百人的敌人,却不能对他们拔刀。
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得享我卫北军的守护,更不配得享朝廷的信任。
赵承安闭了闭眼,沉吟了一刻。
林同。
属下在。
赵承安看向这跪了一地的人,和周围的百姓,送小妹和宁邦回驿站,去请七皇子来,顺便带一队人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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