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的牙紧了又紧,紧了又紧,竟是难得的失态。
我有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叹息着说,我阻止不了你是不是。
程平遥无言,只能紧紧的,更紧的握着他的手。
承安。沈鸿呼了口气,忽然转头喊道。
赵承安本来垂着头,心中因为他们的话,而揪紧了一颗心。
你随你家将军上战场。他道,务必寸步不离,护他周全!
好!赵承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沈鸿却还不放心,目光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底,我可以相信你,对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鼓噪着,咕噜噜的在他体内蒸腾出泡泡,赵承安涨红了一张脸。
是!他极大声的应道,属下定会寸步不离保护将军,将将军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好!我信你。
赵承安似乎看到了沈鸿为出口的话。
.......
辉王殿下。胡圭一身灰黑色湛亮的狼裘,脚上是厚厚的毡靴,大步走进压盖的厚实密不透风的毡房里。
屋里烧着炭火,暖烘烘的,聂辉人一袭黑色裘氅,斜坐在扑了整张狼皮的小榻椅上。
都准备好了?他淡声道。
胡圭:是!
那边的行动怎么样了?聂辉人的声音依旧是清淡淡的,让胡圭总也听不习惯。
殿下放心。似乎对于那边的行动信心非常,胡圭的脸上尽是掩也掩不住的矜傲和自骄,他们都是队里的好手,区区取粮手到擒来。往年咱们缺粮少食的时候,可不尽是这么做的。
这大禹,就是咱们的粮仓,缺了抢来就是了。谅他们也没办法。他说着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副逞凶的情形,嘿嘿一笑,这大雪几日,他们最多此时刚知道消息。
等他们准备想办法的时候,咱们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哪里腾地出手?
聂辉人嘲讽的一笑,胡将军看来没少如此。
胡圭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满,东陇地处北地,比陵城关还要再冷,一年中多几个月都是冬日。大半个国家又都是随风随水而走的牧民,便是有城市,种地植农的也没多少,短短的几个暖月,也种不出多少东西。
也因此,自古以来,边关游牧冬日里屡屡进犯,俨然将北地当做了储粮仓。
这样的情况也是屡禁不止,便是程平遥在边关经营二十多年,苦战无数次,却依旧不能将之完全拔除。
只是胡圭也没想到,这一次,程平遥算到了他们会兵临城下,也依旧下定了决心,誓要将之恶习,尽此断绝!
殿下?胡圭示意道。
聂辉人摸了摸耳垂上叩着的银环,缓缓从榻上起身。
他来边关也这么久了,几次在程平遥受伤吃了大亏,即便没人说什么,但是自负聪明,心高气傲如他,依旧将其当做毕生的劲敌。
希望如胡将军所愿吧。聂辉人轻笑了一声。
程平遥,真是等不及和你再见了。
出发!
随着聂辉人一声令下,待命的陇焰大军,于莫子河,大军开拔!
作者有话要说:程平遥:这是卸不掉的担子。
这就是安崽的老师、领袖、偶像...我觉得这样的程将军真棒!
(想了一天,最终还是给上一章的剧情做了调整修改,主要是后半截。感觉这样安排的话剧情会更好一些,大家回头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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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4.
眼见着程平遥拖着病体,褪了常服,一样一样的换上戎装。
沈鸿拒绝了赵承安的帮忙,亲手为他系了履带,套上寒凉厚重的铁甲。
他拆了他的发,亲手为他将已经添了花白的头发拢紧,束了新的头冠。
赵承安心下难受,他说服不了程平遥,也阻止不了这场大战,他能做的真的太少,再一次感受到那样无力的感觉涌来,让他更加急迫的,想要做些什么。
保重。沈鸿望着站在他身前的程平遥,为他递上造型凶悍威武的虎面兜鍪。
好。
程平遥接过兜鍪,半托在臂弯间,他看着跟前的沈鸿,很是畅快爽朗的扬了扬笑。
将军,将军!
就在他们再要说什么的时候,同样一身银甲飞翅的赵承安从外面奔了进来,腰间别着重刀,手里还提着兜鍪和一团深青色。
将军,这是我之前做的护膝,时间来不及新做,您先凑合用着吧。
赵承安献宝似的抖落开手中缝的细密,铺的厚实的护膝。
这护膝比他们往日里见过的要大一些,中心软软的,碗似的扣着,下面还有宽宽的一截,两侧缝这带子,能够将膝盖小腿紧紧的裹束住。
将军!赵承安一脸的期盼。
给你家将军带上。沈鸿先发了话,从他手上拿过一个,直接在程平遥脚边蹲在下,撩开了甲片,将护膝小心的扣上。
赵承安哎了一声,也赶紧蹲下,仔细的为他戴上系好。
程平遥没有阻拦他们的好意,只望着半蹲在脚边的人,面上是说不出的柔软。
或许,年纪大了,心就容易发软。
送君千里也还有终须一别,门外的亲兵们提醒着时间。
程平遥拔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蹭蹭蹡蹡,临到门口,赵承安已经先一步掀了帘子。
保重!沈鸿又道。
程平遥回身看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替我守好家,等我归来!说完,程平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鸿站在门内,听着外面踩着积雪,渐渐行远的脚步声。
我等你得胜归来。他低沉沉的念道,回身同样一步步走向堂中。
这时候正是大雪过后最冷的时候,渐渐融化的积雪黏着着狼狈的泥地,融化出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坑水洼。
广阔的校场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远远的绵延逶迤出数里。
赵承安随着程平遥一步一步踏上点将台,向着最是高阔的地方行去。
承安,你记住。
行的越高,就要扎的越稳,稳到能为身前身后的万万人,撑起这一方青天黑土。
站上来的那一刻,你要忘了你是谁。他踏上最后一阶台阶,任身后血红的袍角随风翻飞猎猎作响,你是刀,是枪是这边疆的一道土墙,但你,已经不是赵承安。
对敌人狠,对自己要更狠。
他说完,径自阔步走到了台前,将数万人的队伍,尽收在眼底,踩在脚下。而赵承安落在他身后,不得再近...
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