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遥的手又在扶手上,快速的轻点了两下,你觉得咱们还有多久。
沈鸿:最多不过雪停后五日。
程平遥眉间的川子更加的深刻了,容我想想。
他们都没有想到今年的大雪来的这么早,又这么大,新一批的粮草还未运来,营地里不论粮草还是干柴,甚至是今年新冬的棉衣,都有些紧张。
偏偏,这样的情况,最最让他心烦的,却还是关外环伺的群狼。
他们却粮草,草原上的那群人,只会比他们还缺。
葆光,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程平遥揪着眉,我现在钻了牛角尖,一脑子的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说着揉了揉有些不济的眉心,他这两日身上的旧伤有些复发,每日里便是不动,左边一条腿都是刺骨难忍的痛,偏他要忍着,还要下床走动,分心注意着军营内外的事宜。
也是因此,这几日,他的精神有些不济,连带着面色也不大好。
腿疼的厉害?沈鸿一脸担忧,比起其他的事,他更优先关心的是程平遥的身体。
就是,老样子。程平遥说着有些颓然的握拳捶了捶有些不听使唤不断抗议折难他的腿。
沈鸿起身,几步走到近前,一把挥开他握在膝盖上的手,怎么不早说,疼也不会说一声的么?
他甚少如此形色于面,此时担心和生气让他持不住稳重淡然的皮子,一章俊秀非常的面孔,厉色然然。
沈鸿就地蹲下,单膝跪地,不由分说的将程平遥的一条腿,小心的抬到自己的膝盖上,手又稳又快的按捏了几下。
嘶,没事儿。程平遥下意识紧了紧撑在府首上的手,身子也耐不住倾了倾,每年不都这般。
沈鸿的面色更寒,看也没看他,用力搓热了一双手。
承安!他扬声唤了一声,承安!
沈鸿一连急急喊了三五声,将刚刚前来接班的赵承安唬了一跳,也顾不得正在交接,不由分说的跑了进来。
属下在。
将火盆子端过来!沈鸿一面说着,一面褪掉了程平遥的靴子,刚想撩起裤腿,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
真没事儿。程平遥缩了缩腿,过两日雪停了就好了。
沈鸿抬头看他,很是平静的问了一句,我还是他。
什么?
此时赵承安已经小心的将火盆移了过来,对于两人现在的姿势有点茫然,又不敢多看。
承安,把你们将军抱到榻上。沈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啊?
不用!程平遥一声厉喝,对上沈鸿的眼时,又气弱了,我自己过去。
沈鸿却不管那些,他几乎是嘲讽的冷笑了一下,那我抱你。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承安!沈鸿轻哼了一声,抱你家将军上榻!
哎!
赵承安这会儿多少也看明白了,这是自家将军不舒服,还闹脾气了。
赵承安!尔敢!
他听了沈军师的话,二话不说,上前几步,不顾将军的怒喝,一手托背,一手穿膝盖,一吃力,将人横抱了起来。
放肆!几乎是压着嗓子的低喝。
小心些腿。沈鸿跟着起身,还不忘提醒道。
赵承安动作利索极了,都不等程平遥不顾体面的挣扎,就已经将人放在榻上了。
军师,可要去请军医过来?
嗯,多移两个火盆过来,然后去请陈大夫。沈鸿拉过榻侧的被子一抖,盖在程平遥身上,压着他的胸口,将人摁在了床上。
是!赵承安动作干脆的将屋子内的火盆,移了一般围在榻边,然后急慌慌的跑了出去。
程平遥沉着脸默默看着,油生一股子廉颇老矣的心塞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程平遥:遥想当年...
沈鸿:你腿还没有伤瘸,人也还没有残缺的时候?
大逆不道赵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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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132.
接连的几日,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偌大的雪粒子随着邪风呼啸着,扫在身上窸窸窣窣的响,打的人脸又冷又生疼。
已经积过膝盖的厚雪,铺了一层又一层松软又扎实,往往前头的雪还未来得及扫,后头的雪已经又厚厚落了一层,繁重的扫雪代替了训练,成了全军每日出勤的日常任务。
如此连绵几日的大雪,便是再心大的兵卒们,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而身处军营中心的帅营中,气氛更是日渐凝重了起来。
弥日的大雪,陈痛不断折磨着程平遥的神经,想来坚实的汉子,躺在床上,常常咬牙忍出层层的薄汗。
周围被戒严了起来,赵承安作为少有的几个知情人,被留在了帅帐,十二个时辰的守在帐中。
怎么样?陈大夫坐在床侧的凳子上,收回了把脉的手。守在一旁的沈鸿,立时开口询道。
寒毒邪风入体,说了多少次了,他这腿受不得寒风凉气!冬日格外要注意,要注意!
陈大夫面色沉凝,心中气急,转头就朝沈鸿和杵在一边的赵承安喷了过去。
赵承安垂着头,心中自责不已。
陈大夫,不怪他们,程平遥半撑起身子,是我...
当然是你!
陈大夫窝火的回头就怼,不怪你怪谁,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这军营里,你就指示不动人了是不是?什么都要你上?
他说的是前日雪最大的时候,程平遥不放心,非要冒雪亲自出门巡视,回来又没及时换下一身被冰雪湿透的衣裳。本来就犯了的旧迹,这才会犯的更加厉害。
到今日起身时左腿一时难以着力,险些栽倒,他们这才知道严重。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陈大夫拉着一张脸,怒声低骂。
他年纪比程平遥还大些,身为这军营中资历最老,手艺最好最得用的前御医,也就是他敢这么直怼程平遥。
是我大意了。不待程平遥说话,沈鸿开口道,真真恳恳的朝陈大夫躬身一礼,绝对没有下次。
他这么说,陈大夫也没啥好说的了,连旁边的程平遥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又躺下了。
陈大夫也没多纠结,伸手打开赵承安抱着的药箱,抽出一卷细布,在床边打开,露出内里寒光闪闪的一长排银针。
将他的裤子脱了。陈大夫开口吩咐,你,把火盆凑近些,再拿壶烈酒烫上,还有热水、布巾...
赵承安上前在沈鸿的帮助下褪了程平遥的裤子,然后急急的准备好了一应用具。
陈大夫将银针细细的用酒擦过一遍,又将瓶口对上程平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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