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9(2 / 2)

接到族弟的信,得知他被下人煽动,向李儒献了一个“说是那个下人远房表妹”的舞姬,谁知那舞姬险些在李儒府上闹出点事——胡轸真恨不得飞回去把自己的族弟打上一百二十个耳刮子。

他忍着怒气读完,在推卸讨好的字句中摸到了重点。

“城西的巡城兵引荐?游毅解围?”

游毅,官拜武卫将军,是司隶左冯翊功曹游殷的族弟。

想到上回吕布参奏自己擅自掳掠时,游殷曾联名附议,胡轸顿时心头大恨,新仇添上旧恨,誓要将这两个非凉州集团的椽子除去。

时年四月,征东将军胡轸罗列武卫将军罪状十二条,中郎将吕布罪状十四条,加羽檄传至董卓案前。

与之同时上达的,还有吕布所书《奏劾胡轸二十二项大罪》。

由此,作为西凉集团与非西凉集团代表的胡轸和吕布,将二者之间的纠纷正式搬上案台。

他们知道自己被对方弹劾后,各自气了个半死,再度上书互掐。写满了对方坏话的文书雪花一样地飘到董卓的书案上。

董卓武官出身,本就不耐烦看这些,现在连主簿的念述他都不想听了,直接叫主簿代笔,把两人分别喷了一顿。

胡轸还好,山高皇帝远,跟董卓碰不上面,收到董卓的警告都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不给蹦跶就熄火几天;比较惨的是吕布,他就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在主簿下达批评文书后,董卓犹觉得不爽,又把吕布传召过来,当面骂了一顿,叫他不要搞这些香的臭的,多干点实事。口水沫子喷了吕布一脸。

由是吕布更加愤愤不平,认定董卓又在偏袒胡轸。人都是这样,好的时候千好百好,一旦有了嫌隙,以往的回忆都成了妖魔鬼怪。

吕布想起董卓曾经向他掷戟的事,对董卓更加恼恨。

又过几日,不知从哪传出吕布与董卓侍女有染的消息,吕布愤怒之余,不免有些惊慌。

就在这个时候,别家的说客上门了。

第82章劝说吕布(上)

并州军的小队伍碰上倒霉的杨伍长,自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崔颂与郭嘉分工协作的结果。李姓士兵的躺枪也罢,胡辅的调查结果也罢,少不了二人在当中穿针引线。当然,直接干预是大忌。二人并未露面,且在事后扫尾,哪怕有人看出其中的蹊跷,也找不到证据。

事成之后,崔颂被郭嘉拉着喝遍了长安城的酒肆,半点没提正事。

崔颂惦记着还未完成的策反任务,直言询问什么时候去游说吕布。

郭嘉给他比了三根手指。

崔颂:……比心?

“再等七天,此事自见分晓。”

崔颂握拳咳了一声。

不怪他认错……实在是郭嘉刚刚做的数字七的手势太像现代的“比心”,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以前去过的某场演唱会——台上的天王把拇指与食指交叠,对歌迷单手做出一个比心的手势。

崔颂便与郭嘉度假似的晃荡了七天。期间还有一次接受王允密召,郭嘉陪他同去了,开局就对王允丢出了几个直击灵魂的叩问。

“若能击毙董卓,当若何?若不能,当若何?”

“董卓余部反叛,当若何?群雄虎视,当若何?匈奴与外军趁火打劫,当若何?”

“朝臣各行其是,当若何?阳奉阴违,当若何?”

“何以赈灾,何以抚民,何以贮粮,何以守城?”

王允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答了几句,待到后来,对于郭嘉没有停顿的追问,他虽未明显地表现在脸上,实际上已是十分的不悦。

“义士有心了。这些问题——待到发生的时候,允自会解决。现在多谈也无甚大用,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郭嘉闻言,夷然一笑,并不反驳。崔颂见情况不对,打圆场绕开话题,又与王允寒暄了两句,告辞退下。

待走出几道街,崔颂见郭嘉安静不语,虽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萦怀,但还是忍不住宽慰:“王温侯或许有别的考量……”

郭嘉显然是真的不在意,见到崔颂这副斟酌的模样反而失笑:“这是自然。嘉弱冠之貌,无名之士;贸然登访,王温侯必有所顾虑。兼之所问逾越而锋锐,自不可能开诚布公。”

这不是反讽,也不是含沙射影。郭嘉语气平静至极,不带任何主观色彩。

崔颂不解:“那你为何还……”

明知道王允不会回答,还毫无顾虑、毫不客气地问出尖锐敏感的政治问题,这不是平白惹嫌吗?

“嘉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郭嘉笑容渐消,如湖水般清透的眼中多了几分慎重,“就只怕,王温侯当真认为嘉之所言乃无中生有、杞人忧天。”

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能在“牵”前考虑到所有最糟糕的结果并提前想好对策,一切皆休。以他所见,王允空有文治之才而无定国安邦之能,失去董卓这座太岁,实祸非福。

崔颂回想历史上王允的结局——好像刚杀了董卓没多久就被董卓部将反杀了——不免有些唏嘘。

“所以,”郭嘉话锋一转,眸带狡黠,“待董卓一死,救出你那位朋友后,我们就溜之大吉。”

崔颂早有这个打算,闻言笑道:

“巧了。颂也是这般想的。”

等第七日一过,密切关注吕布动态的崔颂二人获得貂蝉传信,确认吕布这两日“心情不佳”,正是“威逼利诱”的好时候。

既然想跟吕布拉关系,就不太好两手空空地上门。

郭嘉却是既不带金也不带银,只准备了一只嗓门嘹亮的野鸡。

崔颂:“……?”

注意到崔颂眼中的疑惑,郭嘉解释道:“礼以为之用,周公吐哺而归心。若能策反吕布,以上礼待之又有何妨?”

崔颂仍是不解,又听了几句才明白过来——

原来,在汉朝,送野鸡是士人之间的一种理解。野鸡就是“雉”,取谐音“挚”,认为野鸡这种生物“不可诱之以食,不可慑之以威[1]”,“士行威介,守节私义,不当转移[1]”,也就是说,野鸡们在士人看来品格高尚,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不为五斗米折腰,腿一蹬就能发个牌匾,上书「道德的模范」五个大字。

所以士人之间常常用野鸡当礼物,表示对对方品格的赞扬。

吕布不是士人,郭嘉却用“雉”为礼,虽给了吕布极大的尊重,但在时人看来,未免有些离经叛道,指不定还要被士人斥责“有辱斯文”。

郭嘉以为崔颂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便特地做了解释——“礼以为之用”,礼不但是礼节,还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只要基本的礼节到了,不管目的是什么,对象是什么,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

然而郭嘉弄错了一件事——崔颂根本不是因为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而感到奇怪,而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典故。

哪怕崔颂恶补速成了许多汉朝的常识,却仍然有遗漏之处——比如这个士人之间互送野鸡的礼节。

再次迷之过关的崔颂决定找个机会查漏补缺。也多亏他眼前的这个人是郭嘉,哪怕他真的犯了错也无需担心。

带着这样的想法,二人提着一只野鸡,朝吕布府上递上了拜帖。

吕布作为董卓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又是名义上的义子,平时给他送礼的人不知凡几。可他送了收了这么多孝敬,还是第一次收到野鸡这种……可以称得上朴实无华的登门礼。

吕布家的客卿是个擅长逢迎的读书人。他恰与吕布商量时事,见到这两只野鸡,一张口就给吕布打了两个马屁:“这对野雉来得巧,来得妙!将军之路定会像这对双雉——福气双临,步步高升,声名远扬,义气无双。”

吕布给丁原做过主簿,自然是读过书的。他知道雉的含义,知道这东西和官运亨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然而好话谁不爱听,何况这东西本身是个好兆头。

再者,雉实际上也代表了士人之间对彼此的赞扬,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为人与身份上的双重承认与重视。

不说吕布本身对这种礼物的看法如何,这种别出心裁的礼物,总归是产生了奇货可居的效果。

吕布想知道到底是谁送给了他这么神奇的礼物,便叫门房把人放了进来。

见到来人,他瞿然一惊:“是你?!”

崔颂曾拜访过吕布,又在董卓的宴席上露过面,早就做好了,会被吕布认出来的准备。

崔颂原想直接担任说客这一角色,但郭嘉不同意,只让崔颂陪他演一场戏,由他游说吕布,不让崔颂沾手。

崔颂细想其中缘由,惊觉郭嘉此举约莫是为了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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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可诱之以食,不可慑之以威。士行威介,守节私义,不当转移。”出自汉·班固的《白虎通义》

第83章劝说吕布(中)

今不同往,崔颂前几日刚在董卓眼前挂了号,再加上董卓进场时的那一句问候,不明内里的人都以为他得了董卓的赏识。这个时候,他若是劝说吕布反董,吕布难保心里不会有别的想法。怀疑他别有用心、不相信他事小,要是当面听完他策反的话,转头就去告诉董卓,那才叫麻烦事。

崔颂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但他从不是为了自保就让朋友帮他抗风险的人。何况郭嘉也随着钟繇去了那场宴席,虽说会厅很大,与会的人又多,坐在最前头的吕布大概率没有注意到郭嘉,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他不想郭嘉为他担险。然而郭嘉表现得太过胸有成竹,又直言,让崔颂不直接插手劝说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策反吕布,并不是让他置身事外,仍需要他一同前往。所以在听过郭嘉的详细计划后,崔颂最终还是同意了。

如今来到吕布府上,见自己已被认出,崔颂大大方方地上前见礼。

“奉先将军,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热络得仿佛与吕布是阔别许久的朋友。

吕布愣了一愣,想起崔颂上次“花式吹董卓”的盛举,疑虑尽消,以为这人习惯了逢迎。纵是热络得他有些不自然,但好歹人家送来了如此有诚意的礼物,总不好因为他比旁人热情就把人赶出去吧?

那吕布的客卿见二人似乎与吕布熟识,又见吕布一副默认了的模样,便安静地呆在一旁,不敢插话。

不多时,见吕布投过来征询的目光,还以为吕布嫌他待在这里碍事,便识趣地一笑,站起来说:“想来将军与二位美士有要事要谈,我便不打扰了。”

刚用眼神示意客卿支点招的吕布:???

因着客卿已经起身,吕布不好这个时候出声挽留,显得他很没底气,便大手一挥,让人退下,独自应对崔颂和郭嘉二人。

用小花招支走了吕布的客卿,崔颂二人应吕布的要求坐下。

他们与吕布不是真的相熟,自然不可能开门见山赤果果地挖墙脚,只说着一些不找边际的闲谈。但架不住郭嘉口才了得,崔颂同样擅长机变,几番闲聊之下,竟很快地在吕布这边达成了交情。

俩人仿佛真是为了交友而来,就这样毫无不耐地与吕布交谈了大半天。及至晌午,吕布自然而然地留二人吃饭,二人亦自然而然地应了下来。等到酒菜上桌,直到这个时候,崔颂才转变话题:“上回来拜访吕将军,本想求将军引荐……到底因为自身德才资质不足,自惭形秽,遂匆匆告辞。”他将上次半路溜走的事拿了个理由粉饰,一笔带过,极其自然地切入话题,“后因缘巧合,有幸谒见太师。”

一提到董卓,吕布就想起了这几日的糟心事,神情晦暗了少许。

郭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笑着接口:“只可惜我出身微末,不然定要和崔兄弟你一样——寻些门路,为明主效力。”

郭嘉虽然没有提到董卓,但经过崔颂这一茬,他口中的“明主”自然而然的被吕布理解成了董卓,这让吕布不由有些气闷。

可他作为董卓的“义子”,不好因为两人表现出对董卓的“拥戴”就兀自发火,只得自己憋着,险些憋出内伤。

崔颂与郭嘉对视一眼,惆怅地叹了口气:“郭兄折煞我了,我虽见着了太师,却也仅仅只是见着,并不曾入太师门下,谈何效力?”

郭嘉险些被他这煞有其事的演技逗笑,抿紧唇角的弧度:“这是为何?”

崔颂摇头不语,将写满忧郁的脸侧了个角度,确认吕布能够看到:“太师手下人才济济。武可安邦者,如吕将军;文可定国者,如李博士[1](李儒);我虽有报效贵上之心,怎奈……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拾起酒杯,不再言语。

吕布见他如此“失意”的模样,想了想,终是没有说话。

郭嘉道:“不若找李博士疏通一二?”

崔颂摇头:“李博士何许人也?岂敢劳驾?”

郭嘉:“听闻李博士于城西有一家雅舍,常有慕者寄书信,崔兄弟何不试试运气,去那儿文书自荐?”

吕布因为胡轸的事对李儒意见很大,现在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不离李儒,忍不住把酒杯往桌上一磕。

“那有何难,何必去找李文优?我替你去义父那儿说一趟便是。”

吕布在董卓面前极少以义父代称,在旁人面前却是截然相反,是以众人只道吕布与董卓亲厚,唯有李儒、胡轸这些亲信,与偶然撞见龃龉的貂蝉、来自未来的崔颂知道内情。

“不敢劳烦将军……”

崔颂才冒了个头,就被吕布截断。

“处士莫非是瞧不起我吕奉先耶?”带着渺茫希望去找李儒引荐,却不要他吕布的帮助,这是什么道理?

“绝非如此。”崔颂矢口否认,“将军乃太师帐下执掌一军的将帅。我虽尚未入仕,却是文士之数。将军为我引荐,恐怕会引起太师的误解,若是因此叫太师对将军生出些许芥蒂,那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言辞凿凿,诚恳非常。吕布恢复了冷静,又再度皱眉:“此话何解?”

崔颂不答反问:“若将军的裨将与门客相交甚笃,将军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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