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似为了打破此时的沉静,对方悠悠地问:“顾庭瑞今日早朝已下大狱,顾府是怎么事先得知的?”
这个可是个大问题,很有深度的大问题。
锦衣卫存在的目地就是让皇上掌握一切,据说有个大臣感觉累了,随便做了首诗,结果第二天皇上就说“昨夜诗做得不错”,吓得大臣立即跪地。
安王谋反,还未朝堂处罚同党,就有官员家眷一大清早的出城逃命,走了个干净。是谁走漏了消息?难不成比锦衣卫还厉害。
现在守城官得知的是顾老太爷冥寿,顾家得知的是老夫人早上做梦地动,只有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是她天蒙蒙亮时派丫鬟各处游说要逃命去。
一定是知道了真正详情,所以这位大人才会直接到她这里。否则顾家分好几路而去,他偏偏就跟上老夫人这一队,而且找上她?
希宁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问:“如果我说是小女早上做梦,撞柱子的顾老太爷托梦提醒,大人信不信?”
“鬼神之说,皆是人为。”就是不信呗,你骗骗别人还行,用来骗连鬼都怕的阎王锦衣卫,是天真还是无邪?
希宁只有苦笑了:“可就是梦到了,否则以小女的能力,怎么知道未知的事情?”
就是做梦梦到了,顾府的大小姐,闺房里绣绣花、弹弹琴,最多也就是看基本闲书、写几个大字、赋几首风花雪月无伤大雅的诗罢了。
一般人都会做梦,不是古时周公解梦,朝中也有人会解梦。皇上做个梦,就有大臣顺着意思拍马屁,且不管事后安排,还会是冥冥中注定,还经常灵验着呢。
“你祖父托梦时,身穿何衣、额头上的伤在左边还是右边、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不换不忙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声音稳重而深沉,那双眼睛并未看着她,好似空无一物、视若不见,但又好似她一举一动甚至心中有那么一丝念头,都能捕捉,让其无法遁形。
不能想时间太长,太长的话,就是想办法狡辩;太短就是胡说八道。
第260章罪臣之女7
也只有一边想,好似回忆,一边回应:“嗯,记不大得了,但额头上并无伤。模样也挺陌生的,但又感觉熟悉。后来醒过来才想起来,家里供奉的祖先像里有祖父的画像。他对我说,今日家中有大事,父亲会被下狱,叫我们赶紧出城躲避。”
好累人呀!
“来人!”对方喊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锦衣卫闪到了门口,掏出一个毛边纸装订的小本本,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对着本子念了出来:“祖父去世时,孙女还小,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他说是孙女的祖父。说今日顾家有大难,父亲会在朝堂被牵连,以谋逆之罪下狱,顾家会被抄家灭族。要孙女立即告知祖母,带着所有人在一个时辰内出城逃命。暂避一二年后,父亲自会脱困,重回朝堂。”
听到一半时,希宁已经是大汗淋漓。
锦衣卫还真是厉害,这些话都是早上她对老夫人说的,一字不落的全被记录。
锦衣卫继续说着:“何顾氏‘太老爷为何找你?’”
老夫人姓何,冠以夫姓,就连老夫人的话都写下来。
当时都是内眷,除了她和老夫人,丫鬟不是陪嫁过来的,就是伺候了好几年的,到底谁是锦衣卫插入的线人?
“顾菀馨‘寅时祖母已渐醒,母亲也醒,只有孙女睡得正沉……’”
“本座”大人悠悠打断:“行了,门外候着。”
随后是让人窒息的沉寂,希宁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这还没上刑,她就快紧张的晕厥过去了。这些锦衣卫都是什么人呀,难不成在顾府装了窃听器?
这下更不能随便说话了,对话都是记录下来,前后一对,如果发现其中蹊跷,会让她反复说到死为止。
往往重复说上百遍,哪怕最简答的话都会说到崩溃,什么实话都能说出来。
希宁硬着头皮,此时她头皮早就发麻了,非常中肯地说:“大人全都知道啊,既然这样更是证明小女所述具实。”
“为什么找你?”
他娘的,我怎么知道?
希宁当然不敢这样说:“因为小女年纪轻,睡得沉。”
“已故顾大人为何能知晓?”
他娘的,我怎么知道?
希宁:“可能是祖父一生行善积德,父亲在朝一直谨小慎微,上天垂怜。”
“顾大人额头上的伤呢?”
他娘的,我怎么知道?
希宁努力保持平静:“祖父是忠臣,非厉鬼。蒙受皇恩,自然死后衣冠得体,伤痕遁形。”
这个皮球扔回皇上那里,这样说总归没错吧。难不成忠臣就是要披头散发,额头上一个血窟窿的形象示人?
对方笑了,其实长得不错的人,怎么笑容看上去阴恻恻的,浑身都让人不自在。
言语依旧平静而深沉,看不到丝毫情绪,但话语里意味深长:“顾大小姐还真是能言善辩呀~”
希宁只感到冷汗又出来了,浑身已经汗淋淋的了。
正在这个时候,锦衣卫端着个盘子上来了,里面放着二碗饭和一把筷子。
另外一个锦衣卫出现,掏出一根银针,插入饭里试探,银针未变色后,转身在门边继续候着。
锦衣卫端着盘子进来,将饭拿起,一碗放在对方面前。但另一碗暂时未动,端着盘子看着“本座”大人。
希宁可怜巴巴地看着盘子里的饭:“能不能自己来,我饿了!”能不饿嘛,从早上到现在,一路逃命,除了车上放着一些平时的小点心和蜜饯,还没吃过东西。
“本座”大人嘴角好似微勾:“给她。”
锦衣卫将饭直接从盘子里拿起,放在她面前,还有筷子。
每放一样,就让她感觉心惊肉跳,浑身肌肉都能不自觉抽搐一下。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她是没啥,可身主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
真是很难消受锦衣卫的伺候。
咽了下口水,希宁带着几分小心地问:“那我用了?”
这饭菜就是你的,对方却象是主人:“用吧!”
希宁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对方却没动筷子,在旁边看着她吃饭。
就跟吃饭时,旁边有一只狼,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叫人怎么吃得下去?
希宁装作对方是真空,不存在,只管自己吃。身主肯定是吃不下去的,但她必须吃,指不定这是最后一餐。
对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好吃吗?”
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真是莫名其妙。希宁眉头跳了跳,这饭里是不是下毒了?
反正下毒了也已经吃下去,希宁咽下嘴里的饭,去夹菜:“菜凉了,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顾家大小姐饿过肚子?”
是不是怀疑她不是顾菀馨?素味平生,但有眼线,知道这个顾家大小姐平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身主的喜好也会影响到她,她点的菜也都是平时爱吃的。
是这个人心眼多,还是随便聊聊?
可为什么要聊天?是不是想从话里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希宁感觉碰到这个锦衣卫大人,她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要倒霉还是会倒霉,再小心也没用。于是她回应:“顾家蒙受皇恩,不敢纵容子孙太过轻佻,家教甚严。小时不懂事,一蹦蹦跳跳就被罚抄家规,不抄完不准吃饭。罚了几次就安静了,但饿肚子的感觉一直留着,至今还记得。”
作为礼部侍郎的顾家,确实家教很严,如果行为没个规矩,还会请了宫中教导礼仪的年长嬷嬷过来。
她很是随口:“大人饿过肚子吗?”
说完就后悔了,但又觉得应该问。不让这个大人说说话,一个劲的问,早晚会被发现什么,露了馅。
忐忑中,对方却好似回忆到什么,沉思了一会儿,才悠悠一声:“饿肚子呀……”
随后拿起碗来,吃起尚还有余温的饭开始吃了起来。后面就没再回答什么。
希宁没再问,继续吃饭。这顿饭真是好难吃,要不是她饿了,压过了身主的感觉,真的会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这个锦衣卫大人,说话都是半句,吃个饭都感觉放下饭碗就要杀人的。
六菜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原本她吃完给芙蓉的,现在芙蓉的晚饭要她自己想办法了。可目前情况,看她刚才吓成那模样,不要说吃饭,是不是还醒着都不知道。
第261章罪臣之女8
希宁发现她居然也吃下了满满一小碗饭。
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请人家出去吗?
哪敢呀!其实他们这样,已经是大为不雅了。哪怕门开着,外面有二个人把守,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单独和一个陌生男人吃饭,足够让那些迂腐的夫子用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要不是你他娘的是锦衣卫,照着平时,就陌生男子,能被家丁护院给打出去算不错了,指不定捆了送官府。
希宁小心翼翼瞅了瞅对方,身材高挑,坐在那里有模有样,一张好似很少见阳光的瓷白色脸,侧脸看过去,鼻翼高挺,薄唇红润。人是挺帅,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深沉的阴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对方也看了过来,吓得她立即回头,将目光落在满桌的空碗空碟子上。
气氛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象是有无数双大手随时能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她撕个粉碎。
可这样坐着也不是个事情呀。于是她艰难地问:“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要杀要剐,要抓要下大狱,也给个痛快!
对方沉默了片刻,短短数秒钟,感觉就跟一个世纪那么长,屋里就跟坟墓一般死寂。
“既然没什么可以问的了。”希宁浑身冷汗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大人今日车马劳顿,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对方高挺的鼻翼微微喷出一股气来,整个冷冰冰的人总算有点活气了。意味深长地说:“本座不累。”
我去,不肯走了。希宁硬着头皮:“大人不累,小女累了。”
对方终于站了起来:“那好好休息。”
终于走了,希宁简直想哭,终于这位活阎王能走了。
他站在那里,侧低着头:“不送送我?”
希宁就算想,也站不起来了,身主的反应那么强烈,说话都她自己强撑着,双腿早就软了。
她也只有坐在椅子上,做了个行侧身礼,微微低首,恭敬地说:“送大人。”做个样子吧,真的站不起来。
看着地上那双皂色的官靴,在黑色的披风下,时不时露出,朝着门外走去。
就是嘛,从桌子到门口,总共也就没几步路,送屁送,自己走过去得了。
希宁刚抬起头,看也不敢看对方的脸,就看到那黑色高大的身影停在了门口。
好不容易随着脚步而动的空气又凝结了,传来对方平静深沉、始终如一的声音:“本座乃北镇抚司指挥同知徐勉。”
北……北镇抚司……指挥同知……
“噢,徐大人,恕不远送。”希宁坐在那里,虽然面无表情,但藏在桌底下的双腿在颤栗。
徐勉淡淡地看了眼她,转身而去。
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
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监察、人员管理等。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可以自行逮捕行刑处决,不必经过刑部。
虽然锦衣卫的官职是指挥使官职最大,其次才是二位指挥同知。可实权在北镇抚司,所以锦衣卫中看谁的权力最大,不是看谁的军阶最高,而是看谁掌管北镇抚司。
呜呜呜,能不能不玩了?好吓人,我想回家。
墨冥:“当然……不行。”
对方已经离开了,希宁还呆呆坐在那里,直到芙蓉跌跌撞撞跑到跟前,才回过神。
“小姐,小姐……”芙蓉跪在脚边,抱着她哭着,弄得象生离死别般。
希宁此时已经是全身淋漓,冷汗不知道出了多少回。目光转向桌面,有气无力地说:“先把桌子收拾了吧。”
关上门,芙蓉收拾了碗筷送去楼下。大夫人身边的木香端着一盆水过来了,进出都是轻轻掩上门,借着送水来询问情况。
希宁拿过绞好的湿巾,擦着汗:“没事,只不过是北镇抚司的。”
木香……
还没事?北镇抚司那简直就是阎王殿。
“现在大夫人正在老夫人那里,还想询问一下大小姐,是不是……”木香毕竟是大夫人身边的,性子还沉稳。说到此处,左右看了看后,才压低了声:“连夜赶路。”
希宁想都没想:“如果是针对我们的,逃也没用。如果不是,何必要逃?明天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赶路。”
过了会儿又加了一句:“到时去雇几条商船。”
坐船比坐车快,现在不要去考虑什么水匪和队里大部分都不识水性了,怎么快怎么走!
木香点了点头,伺候她擦了身,并且帮她解开发髻,用布条束好及膝长发。
解开发髻时,希宁就心疼,那支金簪还在锦衣卫指挥同知大人手里。十足的赤金,料足做工好,一看就知道宫里才有的手艺,典当了能抵普通人家半年的家用。
这下要都不敢要回。早就叫芙蓉梳个马尾辫就行了,非要好看,梳什么发髻。逃难期间,要什么好看?
梳洗妥当,木香扶着她躺下,回去复命了。
而她全身抽干了力气般,一下瘫软下来。
突然听到窗外有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近至远。
指不定是锦衣卫放出信鸽,给京城报信。
这里离京城百里,鸽子最多一个时辰,快则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等到京城有了回复,派出信使,连夜骑马过来,一二个时辰就能到。
果然又听到楼下有马蹄声远处,刚放信鸽不算,还派出人去报信。
希宁也只有叹气,听天由命吧,如果任务只管身主,她立马收拾东西滑脚,可非要保全顾家所有女眷清誉。清誉个屁,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清誉。
芙蓉收拾好东西,这里也没其他地方躺,也就躺在她身边一起睡了。翻来覆去好几下,显然是受惊,睡不着。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