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手上切菜动作不停,“是他们要喊,我拦不住。”
“你承认我是他们的爸爸了?”时信厚往里走几步,站在周青青旁边。
周青青弯腰低头,手肘碰到他的侧腰,她心里一慌,差点切到手。
“慌什么。”时信厚握住她的手,他伸长手臂,环住她的腰。
“别,他们会看到。”周青青紧张,她握着刀柄不撒手,眼睛紧张地看着门口,担心土土和彤彤会突然跑进来。
“我来切。”时信厚把她往边上推了推。
“你会做饭吗?”以前时信厚会做的饭,还只是米粥、简单的汤面。
时信厚说,“你在边上看着。”
“太厚了,不容易熟……这个要切成条不能切成块……要削皮……”周青青频频指出错处。
啪,时信厚把刀放在案板上。
周青青皱眉,她以为时信厚是不耐烦了,“你走开,我来。”
“谢谢你让他们叫我爸爸,让他们认我。”在周青青接过炒菜的活儿,把葱花姜片下锅,刺啦的声音里,听到时信厚说。
“是他们喊的,你应该感谢他们。”周青青往锅里下菜,她刻意忽视时信厚。
时信厚说,“我有家人了。”
周青青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见过亲生父亲,出生母亲便去世,七八岁失去唯一的外婆成为彻底的孤儿。“我有家人了”这五个字,从时信厚嘴里说出来,是多么苦涩和痛苦啊。
“不客气。”周青青说。
时信厚把锅盖递给她,他顺势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包裹住她柔嫩的小手,他握了两下,放开,“我现在,有了三个家人。”
土土和彤彤是他的孩子,第三个家人……是周青青。
周青青想自己是不是老了呢,为什么听到家这个词,竟然比“爱”更让她动容。
时信厚说他有三个家人,有两个孩子,有周青青。除了父母,对周青青来说,她何尝不是多了三个家人,土土和彤彤还有……时信厚。
作者:呃……忘记放存稿箱了……
第77章77
“是不是可以端出去了?”时信厚指着料理台上,已经装盘的菜问。
周青青点头。
时信厚一手端一个,他没走出厨房就对着客厅喊,“儿子,闺女,去洗手吃饭。”
“爸爸,我要挨着你坐。”一个孩子说。
另外一个孩子一样说,“我也要挨着爸爸坐。”
周青青没有出去亲眼看,可她能想象到土土彤彤欢呼雀跃围绕着时信厚的动作,她同样能想象出来时信厚的表情会是多么的喜悦。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小奶狗、小奶猫,及可爱的孩子。
周青青你还要坚持,要把时信厚推得远远的吗?
周青青你还能推得开时信厚吗?
周青青觉得她这些天的纠结和挣扎都像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真的讨厌厌恶时信厚吗?
不。
那还矫情什么呢?
她的孩子那么喜欢他,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她的孩子能接受他做爸爸,她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做爱人呢。
周青青,放弃给自己添堵添麻烦吧,你就承认,那天晚上你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吧。
这天,时信厚被儿女环绕,他满意得不行,笑得比平时更多。吃过饭没多停留,不等周青青赶人,他主动拿了钥匙,“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哦。”周青青跟到门口。
在她准备关门时,时信厚握住门板上上她的手,他说,“我等你主动留我。”
“再见。”周青青用力关上门。
她主动留他,怎么可能?她快吓死了。
手机各软件,从早上便开始提示暴雨蓝色预警。
周青青早上冒中雨把土土和彤彤送去幼儿园,才半天,老师又打电话通知让去接孩子,说下午雨可能会下更大,为了安全起见,学校提前放学。
雷雨天气,让土土和彤彤单独在家,周青青不放心,接孩子之前和公司请了假。
她现在的领导是时信厚,自然是要和时信厚说,“时总,我下午请假半天。”
“你有事儿?”时信厚下午有个会,要周青青整理资料和数据,做现场记录。
周青青说,“您需要的文件及资料我已经准备好,发给李助理,他打印之后会拿给您。”
“私事儿?”时信厚不在意她请假多长时间,只是在意她请假做什么。
周青青心里嫌他烦,还是耐心回答,“今天暴雨预警,幼儿园提前放学,我要去接土土和彤彤,下午他们两个在家不安全……”
没有领导会喜欢下属把孩子啊家庭啊的琐事挂在嘴上,影响工作的。不过时信厚是例外,因为周青青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很大方地问,“半天够吗?明天要不要再请一天假。”
周青青认为这是他在揶揄,抿了个笑容,“谢谢时总,不用了。”
外面雨下得如瓢泼,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同样心急如焚,手机安全提示满屏,“又改成黄色预警了,这是要淹城啊。”
另一个划拉着自己的手机,同样低声地叹,“可不是,我回家要经过一个路段,低洼,逢雨必淹,只能在水里开车,难怪要加车船税呢。”
时信厚看着窗户上哗啦啦往下淌的雨水,他挥手示意李敬同停止发放复印好的文件,“今天天气不好,大家讨论会心浮气躁无法静心下来。下午放假半天,大家早点回家,我希望下次开会,能听到大家不错的意见,看到的不再是无意义的附和或者毫无头绪。”
“谢谢时总。”天辰是家有企业文化的大公司,平时福利待遇、人文关怀做的不错,可暴雨天放假,还是头一回。
大雨天就不工作,时信厚这也是第一次。
时信厚关好办公室门窗,与从助理办公室出来的李敬同,同乘一部电梯下楼。
从七楼到一楼,大概用时三十秒到四十秒。
和尊敬又气场强大的领导同一部电梯,李敬同没话找话,“还好下午放假了,要不还不知道怎么给周助理送钥匙。”
“钥匙?”
李敬同把手里拿着的钥匙,展示给领导看,“周助理把办公室钥匙和家钥匙放在同一个钥匙串上了,早上来是她开的办公室门,可能随手放在文件筐里了,下班走得急没带走。”
时信厚皱眉。
“周助理说在来的路上了,我在公司楼下等她……”
时信厚的眉毛皱的更深了,“她有两个孩子。”
“可能先放邻居家了吧。”李敬同叹,“周助理挺不容易的,名校出来的工作能力有、人勤快又聪明,只是被两个孩子填满了所有空闲时间,腾不出更多精力给工作,不然她一定不止是做个助理。所以不应该过早结婚,是吧时总?”
“钥匙给我吧。”时信厚伸手。
李敬同怀疑耳朵,“什么?”
“顺路,不用她过来。”时信厚问,“还是你想冒雨单独跑一趟?”
“不想不想。”李敬同把钥匙递到时信厚的手里。
到了一楼,时信厚摁着开门键,等李敬同出去,他摁了关门键,车在负一层。
电梯门徐徐关上,李敬同还在发懵,时总什么时候这么体恤下属了。
孙赛飞你请假的不是时候啊。
虽然时总一直是个怪人,可更奇怪的是最近,李敬同没能一下子把时总的奇怪和周青青联系起来,在他想来,周青青是个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妈妈,时信厚怎么会另眼青睐这样的女人。可他想象不到的是,周青青的两个爸爸,喊时信厚为爸爸。
意外吗?惊喜吗?
时信厚找到车,上车给周青青打电话,“你在哪里?”
“外面。”雨哗啦哗啦地洗刷着玻璃,周青青用车载电话,听不清楚时信厚的声音。
时信厚说,“你把土土和彤彤单独放在家?”
“让他们在邻居家,我要回办公室拿钥匙。”周青青不理解他愤怒的声音是为什么,难道她想这样做吗?
时信厚说,“你现在,立刻掉头回家。”
“家钥匙……”
“钥匙我给你送回去,你现在回家。”广播里在播报哪些路段拥堵,哪些路段发生交通事故,哪些路段已经开始有积水,“周青青,你让我省点心,现在马上回家。”
“……好。”周青青心想,我怎么让你不省心了,不过她没犟嘴。
从公司到周青青家会经过两个桥下涵洞,而涵洞又是低洼容易积水的地方。
时信厚绕路到南环,又绕路往北,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时信厚撑着黑色的长柄伞从小区入口处进来,他顶着风雨,肩膀上染湿了一大片,他深色的长款大衣、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鞋子,踏水而来。
“是爸爸。”不远处,听到土土和彤彤欢呼雀跃的声音。
时信厚把伞往后抬高,露出前方的视线。
周青青带着土土和彤彤站在屋檐下,在等着他。
这是时信厚和周青青相识的第十一个年头,再有几个月,他们就要认识十二年。十二,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是一个生肖属相的完整循环,是很多字凑在一起的总笔画,是一个轮回。
那个燥热的夏天,在沙滩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偷偷地把脚放在他的脚印里,时信厚告诉自己不要心动;在他亲生母亲忌日他想要喝的烂醉的晚上,一个活力温暖的小姑娘跑进他店里,她抱了他瘦干的腰,时信厚告诉自己要不为所动。
人总归是要适应孤独的,那些年他做的很好。
周青青只是来房水县过暑假,她不属于这里,她很快就会离开,她会忘记他,他也该忘记她。
可那个带着烟味、血腥味还有酒味的晚上,周青青问他“你真的会来照顾我的生意吗?”他从来不去那样肮脏的地方,可因为问的是她,他说会。那是时信厚的魔咒,他十几年的疏离冷漠、自知之明和自卑怯懦、骄傲狂妄都没能阻止住他。
时信厚真的很爱周青青。
他把尊严踩在脚下,寄出一封只写着几个字母的信,日夜期待她会在学习之余回信给他;他去参加她姑婆的葬礼,希望她能同样赶回来;他不顾尊严追去A市,只为能再见到她。时信厚不相信爱情的,他只相信自己,可遇到周青青之后,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件事:让周青青爱上他,让周青青再也不离开他。
这五年的日夜难眠,把工作填满所有空闲时间,一遍遍的想她为什么要走,一遍遍的自责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一遍遍的在脑海中重复播放两个人相处的点滴,一次次的磨骨剖心,一次次的建立自信再次崩塌。
她连他的心都不要,他还有什么能给她的呢?
时信厚真的恨死周青青了。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再让他见到周青青,他发誓一定要把她的尊严碾碎,让她体会一下这五年他的痛苦。
看到她身边带着的两个孩子,至少有一个是他的孩子,时信厚瞬间没那么恨了。
这样一个雷雨的晚上,她带着两个孩子望着他的画面,他就没那么恼恨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时信厚仍然很爱周青青。
后知后觉地肯定:周青青同样爱时信厚。
“赶快过来呀。”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站在雨里做什么,从伞上落下的雨滴,和伞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腿。
时信厚的鞋子里灌了水,走起路来鞋里是水在摇荡,他一步步的走到屋檐下。
“我过去拿就可以了,你不用跑一趟的,你淋湿了……”周青青抬手,拍他肩膀上的雨滴。
时信厚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拢在怀里。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气,她身上干燥温暖。
G市已经到了初寒,时信厚淋了雨身上冰凉,周青青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不好受。可两个冰凉的人,拥抱在一起,好像又没有那么冷了。
周青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抱住她,可嗅着熟悉的气息,贴着熟悉的怀抱,她没有理由推开他。所以,周青青抬起手,环抱住他已经不再干瘦的腰身。
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她为什么要排斥和不承认呢。
彤彤抱住土土,她像模像样地说,“爸爸妈妈抱抱,我们也抱抱。”
土土被彤彤笨拙地抱住了头,他难受地哼,“姐姐,不舒服。”
彤彤又改抱住他的肩膀,“你要是一直不长高就好了,我都抱不住你了。”
周青青噗嗤笑,她从时信厚的怀里退出来,抚着儿子和女儿的头发,“弟弟长高了,换他抱你。”
“好吧。”彤彤嘟着嘴巴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男孩子应该抱女孩子,刚才就是爸爸抱了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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