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为何会在那个时候把手伸向他呢,难道曾经一度击退星球外敌的圣剑不足以托付吗,若是那些英灵们拼命办法,赶在天亮之前一样可以解决掉这种事情吧。

演算,无解。

人类总是这样。一双看透世界的眼睛能看清那复杂的轨迹,可又总是随随便便的跃出既定的轨道。

他曾经见过他的王赐福于新生儿,但从未亲手抱过那生命之惠果。魔术式不需要多余的情感,只要运作顺畅即可,那个时候不论是其余的魔神,还是盖提亚本身都这样认为。

然而,当双手间真正躺着一束花的重量时,盖提亚才骤然发现,自己竟有些手足无措。躺在他手中的柔软使他想起约旦河被风点起的涟漪,温度则令他回忆起了耶路撒冷干燥的风,生命带来的记忆是如此丰富,又是如此令人心驰神往。

感受到了他冷凉的体温,幼童睁开眼,混沌的高烧让藤丸立香有些神志不清,他还记得自己是想要触摸到白之杯,却没想到拉住了盖提亚。

其他人呢?他虚脱到说出一句话都十分艰难的地步。

盖提亚看着他昏沉却又不至于浑浊的眼睛,胸腔翕动,只有你和我,害怕了吗,害怕这从兽之宙域沦落到此处的一点残渣。

盖提亚。他伸出手,试图捧住魔术式近在咫尺的脸,意外的是盖提亚没有躲闪,而是直直的盯着他,仿佛在无声的问询着什么。

灼热的温度和男人那略显冷凉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藤丸立香看着他的眼睛,但不是注视那双瞳中映照的自己,他想和兽的灵魂对视。

藤丸立香哑然失笑,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但仍然记得自己有想说的话。

那个时候,在地下室,他没有问出口的是

你现在愤怒吗?藤丸立香问。

人理烧却式·盖提亚,被生命片面的痛苦所环绕的究极之爱,哀叹人类的终焉而不惜成为究极之恶。被愤怒和失败的骄傲感所困顿的怜悯之兽。

这份愤怒来源于人类,自然应该由人类亲手熄灭。胸中的愤怒啊,似乎已是过往云烟。

盖提亚沉默了几秒,沉沉地答道,否。

你现在寂寞吗?藤丸立香又问。

为了纠正人类之中存在的不完整,他在时间神殿一站便是三千年。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时间变换,唯一可以笃定的是人间的悲喜无法抵达玉座。魔神们忙碌着,去编织出特异点,去投入足以燃烧的柴薪。

没有一个会去问,你寂寞吗。

魔神王不存在寂寞的概念,故而不理解寂寞的含义。可不死性被褫夺之后,获得了有限的生命之后,人类应有的喜怒哀乐被他一一品尝,是此他才抵达了连所罗门王都没有抵达的人之王的高度。

是的,那个时候,或许的确是有些寂寞的。盖提亚心想。

但现在的话,他略往前俯身,离藤丸立香更近了。空置了千年的空腔中在流动什么,他还未能参透,只明白那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手握智慧之权柄,真正通达睿智的人之王徐徐摇头,万分肯定,否。

那么,你现在,快乐吗?

盖提亚像是听到了有生以来最让他惊讶的问题,积满了时间的尘埃的双眼蓦地明亮起来,红色的瞳吸纳了字符和朝阳的光芒,变得极其澄澈,澄澈却又不至于空空如也。

快乐?他的快乐只会是自身伟业成功的那一刻,重铸这颗毫无道理可言的星球,终结人类与生俱来的不完整,那便是他的快乐。

但自醒来之时便蕴藏在胸中的空白驱使着他,盖提亚看到了湛蓝湖面倒映出的自己,他竟然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人理重铸的丰功伟业,也不是因为自己坚持了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径。

而是极其单纯的,因为某件事物,某个人类,某个虽然丑恶无比,却又容许那令人无比心爱的五分钟留存的世界。

他在人类的双手之间诞生,如今又在人类的双手之间获得了成长的隐秘。

一室阳光依托着一室悄寂,在藤丸立香即将再度昏睡过去之时,怜悯之兽终于愿意埋下头,与他脸颊贴着脸颊,共享彼此的温度。

跨越了三千年,一声喟叹如羽毛般安稳落地,然。

与此同时,一直聚集在盖提亚指端的魔力一如甘霖,一改主人的性格,以温和的面貌在那干涸的魔术回路中奔流,仔细地梳理每一个节点。

不同地方的日出总是有些不一样的韵味,太阳在一个半球死去,又在另外一个半球新生。

黑夜伴随着喧嚣和酒气,回荡在巴勒莫的街头,夜晚是危险的,而今夜尤其如此。

当地第二大的家族首领被人俘虏的消息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盛在了大大小小的首领桌案前,是要赌马里诺重回巴勒莫,还是另寻高枝。

出事了,BOSS!属下闯进一处书房,埃斯波西托带人到我们的地盘开始宣战了!

首领出离愤怒的拍桌站起,那群乡巴佬竟然赶在这个时候出动?打算这个时候撕毁合约?那好,一群阴魂不散的苍蝇早该去贫民窟里吮吸他奶奶的臭袜子了!

一枚火种足以引燃整座森林。

是你们提的联盟,现在我们到了,你们人呢,埃斯波西托的门外顾问!听筒那段传来激烈的交战声,某个家族的首领正焦急的对着话筒怒吼,他接到了埃斯波西托的同盟请求,试图在第二大家族即将倒台的时候分一杯羹增加自己的实力。

哎哟哟,在美妙的夜晚里大喊大叫让眼前的美景都变得索然无味了,我记得你们意大利人总是以风情著称,那就拿出些本地人的样子好了。足以俯瞰巴勒莫的高楼上,蓝闪蝶自由自在的飞行着,稍不留意撞上了角落的蜘蛛网,目睹着一切的中年绅士并不打算出手解决,而是看着蜘蛛一点点爬向猎物。

我,我明明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要我们一完,埃斯波西托家族也别想逃!

绅士愉快地笑出声。

手机对面的人也意识到了他用词上的不对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是埃斯波西托的门外顾问吗?难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吗,回答我!

绅士故作为难地答道:骗人?当然没有,我至始至终只不过说了自己门外顾问身份而已。你知道吗,人脑是个很不可思议的组织,睿智和糊涂只是一线之隔,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容易只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我相信其他如你一样的愚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那么轮到我退场的时候了,再见。

那是你故意在误导我!?等一下,等一下!我

通话戛然而止,莫里亚蒂毫不在意地关掉手机,电话卡一抽,他松开手,那一小枚芯片像是星星的碎片落了下去,转眼又被狂风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风中,他的言语是最邪恶的蛛丝,一度相信那是希望的人们最终会沦入更加悲惨的地狱。

多亏了黑手党们之间本身就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稍微摁动一下翘板,立刻就会看到成效。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践踏秩序是第一步,熔铸秩序是第二步,哎呀,不知道立香君会不会喜欢这座城市,先拿了下来再说好了,作为大恶人的见面礼再合适不过了。

藤丸立香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梦里见过许多人,又告别了许多人,他深知自己的人生不过才启航不久,尚未求得人生的真理,他不曾停下脚步,也从未停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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