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妩媚[重生]》TXT全集下载_1(2 / 2)

晏宁此言不出意外的获得她们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得意,光禄大夫家的五小姐掩嘴笑她:“几个奴隶罢了,晏三妹妹怕什么,血又溅不到你身上!”

“等会儿我们去薛姐姐家,晏三妹妹你要一起吗?”

以往晏宁还心大的和这些世家小姐们往来,可重活一世,看清了许多事,心里又装着那么多秘密,早没同龄人该有的小女儿心态了。

眼下心里乱糟糟的,对于她们所说的首饰衣裙也提不起兴趣,只得婉拒了:“不了,我许是吹了风有些头疼,这便要回家了,你们去玩吧!”

闺秀们也不多加纠缠,打扮的光鲜美丽的姑娘们,说说笑笑的往前走了。

晏宁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想的却是今日的所见所闻。

昏聩好色、残忍暴戾的含元帝,如同魔咒一般在面前挥之不去,看他随意开口决定旁人生死的时候,晏宁只感到无边的愤怒和憎恨。

然大晋朝以这样的方式虐待奴隶屡见不鲜,像今日牢笼中那几人,多是战俘亦或是犯了抄家灭族重罪仅剩的犯人。

按大晋律法,当以斩首示众,萧乾酷爱折磨这些罪犯,美其名曰大发慈悲,留人一条活路。

这样让他们厮杀求饶,有时倒不如一刀砍下去痛快。

但晏宁也知道,生死关头能大义赴死少之又少,便是她自己,临死之前不也心怀不甘吗?

老天开眼,她能重来一次,已经是何其有幸了……

晏宁收回飘远的思绪,听见前面几位世家小姐还在谈论京城今年时兴的衣裙料子。

晏宁兴致缺缺,那边晏绥一身水蓝色妆花织缎锦裙,窈窕身姿,款款而来。

“阿宁。”晏绥过来,牵了她的手,嗔怪道:“我先前在和长安侯夫人说话,怎么转眼你就不见了!”

看到晏绥,晏宁心下一松,和她并肩而走,压低了声音:“大姐,长安侯夫人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就要上家里来提亲了?”

晏绥闻言伸手就敲敲她的脑袋:“胡说什么,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晏宁偏头看着她,神色认真:“但你和谢昀哥哥情投意合是真的啊,我盼着你们长长久久的!”

晏父是太子太傅,二十岁时高中探花郎,先帝赐婚,娶了贤阳郡主为妻,成亲八年才生了晏宁。

而晏绥是晏父通房陶氏所生,贤阳郡主婚后几年都不能有孕,陶氏就是这个时候做了晏父的通房,当年就怀孕生了晏绥,第二年就又生了次女晏莹。

陶氏怀孕之时就升了姨娘,成了正经主子。

贤阳郡主这个时候有了晏宁,晏宁虽是嫡女,却是次女,除了和晏莹时不时不对付,和长姐晏绥关系倒也亲密。

谢昀是长安侯世子,年轻俊朗,少年有成。因晏谢两家就一墙之隔的距离,谢昀和晏家姐妹几人都相处的很融洽。

久而久之,晏绥和谢昀就暗生情愫,晏谢两家也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原本挑着黄道吉日就准备办喜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

晏宁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两家就准备议亲了,然而萧乾横插一脚,不知怎得看上了晏绥,强行召她进宫封了妃。

晏绥郁郁寡欢,悲痛绝望,进宫半年就染了重病,年仅十七岁就香消玉殒了。

晏宁暗自握拳,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晏绥这样好的人,就应该平安幸福的过完余生。

晏绥并不着急,淡声说:“八字没一撇的事,阿宁你别再说了。”

“大姐,你别再拖了。”晏宁有些急了,她怕事态重演,就来不及了:“早些跟谢家把婚事定下来吧!”

晏绥哭笑不得:“你在急什么呢?谢家都没发话,我一个女儿家要上赶着嫁人不成?”

晏绥这话说的不错,女儿家是该矜持一些,晏宁想了想,准备寻个机会找谢昀亲自说说这事。

另外还有她父亲晏太傅,受了皇帝蛊惑,把妹妹送入火坑不够,还要把亲生女儿一并送进宫。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打消晏太傅的心思,否则她和大姐都没有好日子过。

姐妹俩亲密说着私房话,恰好看见几个士兵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脚步虚浮,浑身是血,要绕过晏宁她们的时候,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手上是污垢和鲜血,在晏宁裙摆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后面的士兵脸色大变,一脚踹在他身上,怒喝道:“不要命的奴隶!敢冲撞贵人,你想死了是不是!”

那人闷哼一声,匍匐在地上一言不发,晏宁低头,看清了他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只一眼晏宁就认出了他,那个在牢笼中,杀了七人后被赦免死罪的奴隶。上一世,她并未从奴隶场上看到过这个少年,难道就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吗?

身穿盔甲的士兵又踢了他几脚,然后拱手朝晏宁请罪:“贵人恕罪!这奴隶重伤,没有力气走路,污了贵人衣裙,还望您网开一面,饶他一条贱命!”

士兵战战兢兢的告罪,奴隶死不死跟他们没有关系,但能来木兰行宫参加皇宴的都是世家勋贵,他们负责押送奴隶,惊扰了女眷,担心贵人怪罪。

晏宁往后退了一步,又去看那少年的面容,但他蓬头垢面,五官隐没在层层血迹中,只依稀看到那双漆黑却又带着狠意的眼眸。

明明是满脸脏污,叫人看不清表情,这一刻晏宁却看出了他眼中的倔强,以及……对生的渴望。

晏宁心头一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余光瞥见行宫各处招摇的明黄色旗帜和帷幔,想起龙椅之上萧焕得意张扬的笑,想起自己不愿屈服皇威而撞死在大殿之上,心中激流澎湃,涌起无边波涛。

那时的她,应该和这个少年一样,无路可退、前途渺茫吧!

晏宁目光闪了闪,淡淡一笑:“无事,他不是故意的,我回去洗洗就好了。对了,你们这是要把他带哪儿去?”

士兵不知晏宁是哪家的小姐,只得恭敬道:“属下奉皇上之命,将犯人带到后山!”

晏宁试探着开口:“木兰行宫后山地势险峻,多有猛兽,他这样一去,只有送死……”

为首的士兵只是拱手,态度恭敬:“属下奉命行事,不敢不从!”

晏宁眸光微动,轻轻颔首:“既然这样,那你便带走吧!”

等几个士兵把人带出行宫,晏宁这才收回视线,走了一截路,晏绥在一旁皱眉问她:“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你怎么替他求情?”

“我于心不忍吧……”晏宁露出笑容,拉着晏绥的手还未来得及说别的,忽见远处雪地里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

明黄色的华盖下,皇帝的八抬肩舆缓缓而来,含元帝萧乾和殷贵妃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调笑着。

晏宁心头一震,猛地清醒过来,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惊涛骇浪的情绪。

萧乾怎么会出现这里?

上一世,她也来木兰行宫参加大宴,但那时候她被几个世家小姐拉着说话,没有注意到奴隶场上那个少年,也没有注意到萧乾投来的怪异的眼神,更没有在后来遇见他和殷贵妃。

也是,如果当初她有所知,也不会被萧乾虎视眈眈的盯上而无能为力,最后强行下了封后的圣旨嫁给他。

方才宴席上隔得远,没有近距离的去打量萧乾。此刻长长的队伍从面前路过,她微微抬眸,就可以看清肩舆上和妃子卿卿我我的男人,能看清他傲慢放肆的笑容,以及眼角细细的纹路。

陌生又熟悉。

仇恨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晏宁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晏绥看出她的异常,悄悄拉了一把,福身行礼。

晏宁这才如梦初醒,竭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屈膝福了福。

没想到萧乾没有直接略过她们,反而兴致勃勃的停了下来,他依旧坐在肩舆上,殷贵妃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里,瞥着晏宁眼神意味不明。

萧乾一身龙袍,披着黑黄相间龙纹大氅,居高临下的看着晏宁姐妹俩:“你们是晏太傅家的千金?”

晏宁心里嗤笑,明知故问,姑姑进宫后,她们先后几次去探望过,也和萧乾遇见了几回,只是近两年年岁长了,不便再多进宫去,才没和萧乾打过照面,他没道理不认得她们。

晏绥动了动正要说话,晏宁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回皇上,正是。”

萧乾探究的目光落到晏宁身上,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问:“你是晏宁?”

晏宁垂首,恭敬道:“是。”

萧乾一笑,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庞:“有两年没见你,出落成大姑娘了。”

按理说,晏宁姑姑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名义上她还该称呼萧乾一声姑父。

倘若他以长辈的名义,说这句话还没什么,但晏宁知道他的心思,听他开口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重活一回,晏宁知道该如何隐藏情绪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垂首道:“多谢皇上夸奖。”

萧乾不说话了,手指撑着下巴摩挲,眼中有暗光流转,一瞬不瞬的盯着晏宁看,半晌忽得勾唇一笑:“很好!”

晏宁心头一凛,脊背蓦然发凉。

☆、救人

萧乾说完这两个字就起驾离开了,抬轿的侍卫们脚踩过一寸厚的积雪,留下整齐的脚印,长长的队列走出老远,都还能听见女子的娇嗔和皇帝得意放肆的笑声。

晏宁一颗心落回原处,紧绷的弦轰然崩塌,脚下突然一软,晏绥一惊,赶忙扶住她:“怎么了,阿宁?”

晏绥摸着晏宁的手,才感觉她手心汗津津的濡湿一片,连脸色都有些苍白。

晏宁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我没事,就是突然见到皇上吓了一跳。”

晏绥恍然,这才笑了起来,晏宁有快两年没见过皇帝了,被萧乾问话,一时害怕也是正常。

“那你方才就不该说话,我来出面。”

“我这不是来不及多想吗,怕皇上怪罪。”晏宁实际想的是不让晏绥在萧乾面前出头,免得被昏庸好色的皇帝看上。

她应该和谢昀在一起,举案齐眉,长长久久,而不是在拘于深宫琼楼中,勾心斗角,苟延残喘,姑姑走过的老路,她们都不应该再重复了。

方才萧乾那句‘很好’让晏宁的心莫名慌乱起来,重生几个月来,她尽量避免进宫,不与萧乾相遇。但今天这样的大宴,是晏太傅强行安排的,她不得不从。

原以为小心躲着,就不会和萧乾碰面,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还用那种令人畏惧胆寒的眼神看她。

晏绥道:“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要不我们先回家去吧?”

晏宁回过神来,柔柔一笑:“大姐,方才薛家小姐邀我去看她新得的珊瑚,你先回吧,我晚些时候自己回去!”

晏绥不爱这样的热闹,想了想点头:“那你小心,天色晚了,早些回家。”

晏绥一走,马车消失在面前,晏宁脸上的笑容悄然隐没,纤细的影子被阴冷的日光拉的老长。

晏宁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直到浑身都冰凉起来,才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

婢女杜若迟疑了半晌,才上前来问:“小姐,要让阿松赶马车来吗?”

“先不用。”晏宁摇头,四下看了看,大宴过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等半个时辰我们再走!”

杜若不解:“为什么?您不是要去薛家吗?”

晏宁面色沉静,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和这冬日的阳光一样清冷:“过会儿你便知道了。”

冬日的天色很快暗下来,酉时一过晏宁就让阿松赶了马车过来,一上马车就道:“去后山!”

“后山?”杜若和阿松齐齐色变,杜若满脸惊讶:“小姐,去后山做什么?”

晏宁让阿松赶紧走,低声吐出两个字:“救人!”

杜若作为贴身婢女,今日一直跟在晏宁身边,很快就明白她要救的是什么人,顿时变了脸色:“小姐,那可是……”

晏宁打断她,冷声吩咐:“今日之事,你们不许对外说!”

外面天空微暗,影影绰绰的树枝划过马车,地面崎岖不平,马车上下颠簸着,隐隐有轻微的响动从树丛中传出来。

杜若吓得脸都白了,不自觉的靠近了晏宁一些:“小姐……您、您不害怕吗?”

晏宁目光冷凝,风雨不动,她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些?

更何况,这世上,人心比鬼怪、猛兽,还要可怕!

“有我在,别怕。”晏宁低声安慰,拍拍杜若的手,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隔着车帘,阿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前面没路了。”

晏宁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跳下车,环视四周。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山路,天色变暗,连山间树林都染了深深的墨色,山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一抹晚霞悬挂在山巅,在寒冷的冬日中更显萧索阴森。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怪吓人的!”杜若声音颤抖着,却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晏宁,阿松在前面开路,静谧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杜若顿时面如菜色,双腿发软,都快哭出来了:“小姐……”

她家小姐是多大的胆子,怎么敢在傍晚独自上后山来?

万一有什么毒虫猛兽怎么办?

晏宁放轻了脚步,嗅了嗅鼻子,似是猜到了杜若心中所想,淡淡道:“天还没黑透,野兽不敢出来。”

晏宁跟着脚下浅浅的脚印,很快找到了前面凌乱的草丛里躺着的人。

晏宁心头一松:“阿松,快!扶他起来!”

接着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呼吸。

还活着!

晏宁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会救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或许是从对视的那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屈服的倔强,还有一种近乎荒唐的熟悉感。

晏宁没有去细想,让阿松把人扶上马车。

马车不大,晏宁和杜若两个人正好,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就显得狭小拥挤了。

杜若掀开车帘,和阿松一起坐到外面。

男子半躺着,随着颠簸不止马车左右晃动着,晏宁向来胆大,又是死过一回的人,没有在意那些规矩体统,伸手拨开了他挡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

方才阿松简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此刻少了脏污,露出一张很年轻的脸。

看模样和她年纪差不多,只是十分单薄,脸上有浅浅的伤痕,下颌削瘦的明显,衬得眉眼有些凌厉,他双目紧闭,乌黑的眼睫投下些微光影。

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依旧不安的蹙着眉。

晏宁看他如此年轻,心中也不禁讶然,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若是梳洗打扮一下,没了那些疤痕,必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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