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TXT全集下载_9(2 / 2)

此间 墨赴长安 4717 字 2023-09-04

一晌贪欢。

十八岁的柳青羡明显比二十一岁的柳青羡怜香惜玉得多,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端倪——尤其是有双重人格的容楚,第二日,柳青羡便悄悄把容楚送回了隔壁的将军府。

容楚苏醒后,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但却不疑有他。

自那以后,柳青羡发现,每到月圆之夜,容楚的另一重人格就会占据她的身体。

而与容楚行周公之礼,无疑是最妥当地剥离她体内妖兽之血的方法。

于是,当容楚另一重人格出现后,柳青羡十分配合她。

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纵容姿态。

一个越来越清醒,一个却越来越煎熬。

渐渐地,月圆之夜出现时,容楚的第二重人格不会出现了。而柳青羡却就此堕入了深渊。

无人会知,无人相救。

平常里,柳青羡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整日里阿楚长阿楚短。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面对另一重人格的阿楚时,他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一边捧着她的脸,一边无法自抑地一遍又一遍浅浅轻吻着她。

躺在他怀里的,是他愿意牺牲所有护着的人啊。

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怜惜不够……可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终于知晓了来龙去脉的容楚,双手捧脸哭的泣不成声。

八岁时的她许愿,要做像百年前的扶风将军般骁勇善战的将军。

所以,从不喜爱这等杀伐之事的柳青羡,立马着手举办了一场赛马大会。

当时的容楚蹙眉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八岁的柳青羡道,“赛马。”

还未等容楚接话,他又继续道,“最好的将军当然要配最好的良驹了。阿楚,我一定会给你找来这天下最好的良驹的!”

容楚不置可否。

当时小书童的吐槽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公子,咱好端端的赛马干什么呀您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谁说的只要是阿楚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也喜欢!我要为阿楚选一匹最好的良驹!”

自那以后,容楚天天在自家后院练剑,柳青羡天天趴在鹊墙上托着腮,聚精会神地看着容楚练剑。

无论几番寒暑更迭,她若在,他便在。

风雨无阻,霜雪难止。

是那个——

从小就陪着她一起长大,从小就想把她想要的东西都双手奉上,那个怎么赶也不会走的——

柳青羡啊。

柳青羡……柳青羡……

这个名字不断地在心田与脑海中敲响,容楚此生仿佛都走不出这个名字的禁锢了。

那次,她骑在高大的马背上,问他,“柳青羡,你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哪来的那么多钱?”

柳青羡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笑得眉眼弯弯,“阿楚,你没听别人怎么说嘛,自然是我贪来——”

“我不信,”容楚神色认真,语气笃定,“你不是那种人。”

当时的柳青羡只是怔了一下,随后眉眼笑得更开了,温柔唤道,“阿楚……”

他好像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容楚当时并不知晓。可现在读取了柳青羡的记忆后,容楚知晓了那后半句——

阿楚……只有你,从不用世俗眼光贬低我。

……

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绕着容楚转笑容满面的柳青羡,被容楚不理不睬黯然神伤的柳青羡,嘴上满是不正经心里却自有一番是非曲直评判标准的柳青羡……

容楚啊……

是你……是你亲手把骄阳囚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他原本该普照万物,却甘愿为你收敛锋芒,因为他怕灼伤你,因为他想靠近你,长长久久地守着你。

可是,你眼里只有自己的心愿,你看不见追在你身后,神色黯然却从不言弃的他。

甚至,为了完成你的心愿,他历尽千辛,受尽万苦。可是他却从不曾对你言明。

他只是说,阿楚,你多少也可怜可怜我,下次,不要再惹一身伤回来了……

你看,无论是怎样的柳青羡,他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一个你。

容楚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一看……

看看这个一直追在你身后的人……

……

终于,容楚从那纷杂的记忆中苏醒了过来。

“柳青羡……”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茫然跪在一地狼藉中的人,生还谷里的妖兽被屠戮殆尽,他的任务终于完成,那国师从他身上也取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如今的柳青羡只能像个废弃的棋子,随意地遗落在什么地方都好,反正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心疼……

不,容楚的心突然猛烈地抽疼起来……

有人的……

她心疼,这个人……如何教她不心疼。

凤启一百四十八年十二月甘七,常安城有名的护国将军容楚同当朝丞相柳青羡成了婚,婚礼之盛大,竟与天子娶亲相当。

原因有二。

其一,容楚将军为凤鸢国出生入死足足六载,本来陛下是想打算封容楚为一品大将军的。可是,容楚却婉拒了。因为,她要拿这无上的荣誉换一门亲事。

当今的陛下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岁,有野心有谋略,也更有疑心。

那日大殿之上,只有容楚一个人。

十八岁的陛下温言道,“容爱卿劳苦功高,自当予以嘉奖……”

容楚却呈上了一份承诺书。

看到承诺书的陛下露出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那份承诺书写着,她要拿这功劳换一门亲事。若陛下应允,她不仅不会要求封官进爵,甚至甘愿自降品阶,降到让陛下心安的位置。

陛下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一副惋惜之色,“容爱卿……”

容楚却态度坚决,不容更改。

陛下看着殿下那个身影,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多年前的另一个身影。这便是其二。

那是十六岁丧父的柳青羡,孝期刚满三月就不得不继任丞相之位的柳青羡。

可历朝历代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因为“孝”是人立身之本,是治国之第一要义。

可是没办法,陛下有野心但却也只是一个普通通的人。若是真要柳青羡守三年的孝期,陛下很可能会因政务缠身而英年早逝。

作为人子,自当要遵孝义。

作为人臣,更不能不守忠。

一个人的孝义在一个国的忠义面前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不值一提。

因为,世卿世禄是自先祖一代便流传至今的规矩,虽然凤煊帝君临曾改制,以有才有德为任官第一要义,可也实行了不过几代,便又被后来的一代代君王慢慢改回去了。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确能够以俯瞰之态审视着群臣。可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

任你是一代多么贤德的君王,也不可能凭区区一具□□凡胎,偷得二郎神的天眼,去挨个瞧瞧,到底谁是贪官污吏,到底是谁包藏祸心。

所以,虽然陛下惧惮臣子权势滔天。可当今陛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举国上下,就算前任丞相柳舒仍在,能比得过柳青羡有治国之才的,也找不出一二。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跟当今陛下相比,柳青羡才更像那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陛下怕啊。

这样一个人,做他的臣子。他总是睡不安稳。

是,他是想要有才之臣。可若是太过有才,稍不留神便会失去掌控,还不如平庸之辈看着顺眼。

所以,陛下一边不得不重用他,一边又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

柳青羡非寻常之人可比。他有治国之才,其他方面更是令众人望尘莫及。所以,陛下的心思瞒不过他。

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会善终。

做臣子的,不得将光芒盖过陛下。这个道理他懂。

可是,有志之士,谁没有一腔报国之志呢?

阿楚说她想保家卫国,她武守,那他便文治。

攘外安内,他同她,分而治之。

可是,不仅是他,就连容楚,也很难得到好的结果。

所以,十六岁的丞相大人在这只有陛下一个人时,请了一个旨。

他说他想要求一个人。

当国泰民安之时,愿陛下能够赏他俩几亩田地,余生清闲安渡,做臣子的也就都满足了。

功高震主,文官武官不得走动太近。

这两条大忌,让当年的柳青羡与如今的容楚占了个遍。

所以,无论是当初的柳青羡,还是如今的柳青羡,都在陛下那番沉默中,惴惴不安。

可是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两人的心思竟是同样的:若陛下不允,大不了来个诈死,使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反正,这个人(这门亲事)他(她)是要(结)定了。

隔着六载的岁月长河,两道声音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了一起。

无论几番寒暑更迭,她若在,他便在。无论何时何地,这句话都是作数的。

第18章相见欢番外

第一次的相见,对容楚来说并不友好。

刚记事起,容与带着她前往隔壁丞相府拜会故交之时,便是容楚记忆里与柳青羡的第一次相见。那时,也不过五岁。

抛却两家世代交好的渊源来说,只论柳舒丞相与容与将军的交情,那也是非单单过命之交可以相比的。

容与妻子因难产去世,柳舒妻子又是位只懂得享受荣华富贵的大小姐,所以,照看孩子的任务便齐齐落在了两位父亲的身上。

那日,容与与柳舒正坐在凉亭里聊着天。

忽闻身后一声落水之音,回首瞧去的时候,三魂七魄都吓得离家出走了。

两个孩子齐齐落了水,当时容楚还不会武功,而柳青羡更是一只旱鸭子。虽然如此,但小男子汉柳青羡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容楚,“阿楚……别怕……有我……”

柳舒也是心大,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容兄,你看,鸳鸯戏水!”

容与脸色黑如锅底,“什么鸳鸯戏水,还不快把孩子捞上来!”

柳舒缩了缩肩,“那水那么浅,不过没了身子半截而已。容兄且放宽心,无甚大碍,无甚大碍。”

好不容易把孩子救上来了,偏偏两位都不是会带孩子的主,干巴巴地坐在两个沦为落汤鸡的孩子面前,一时竟不知该训斥还是宽慰。

“阿嚏。”容楚的喷嚏适时打破了僵局,柳青羡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噔噔噔跑进屋里拿了一床棉被,给容楚裹在了身上,“阿楚,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

话刚说完,柳青羡自己却打了个喷嚏。

柳舒手里拿着个折扇轻摇,以扇掩面压低声音道,“容兄,你看我们家清羡多么懂得怜香惜玉啊——不如,我们结个娃娃亲如何?”

容与眉头一抽,“孩子才五岁啊——”

柳舒却道,“这有什么嘛,人家还有孩子刚怀上就定娃娃亲的呢……”

容与:“……”

柳舒道,“容兄放心,清羡继承地绝对是我和我家娘子身上全部的优点,我保证!”

容与道,“孩子会愿意么……”

说着,两人的声音齐齐转向了孩子那边。只见容楚面无表情地盯着冻得直打哆嗦的柳青羡看了会儿,突然掀开被子一角,“你也一起盖吧。”

柳青羡起初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红着脸笑道,“嗯!谢谢阿楚!”

容与见状道,“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你我分居文武要职,恐怕无论是如今的陛下还是以后的陛下,都容不得你我二人结为亲家。”

柳舒道,“那还不好说么!到时候,等朝局安定了,不需要我们出力了,我们两个人就辞官。届时,都是布衣平民,陛下的手自然也就伸不过来了。”

……

八岁那年,容楚从百尺塔回来以后就愈发深居简出了。

她每天都勤加修习武艺,柳青羡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但是他喜欢容楚啊。每次容楚练剑,他总要趴在两家之间唯一的墙上托着腮,聚精会神地看。

这就是他未来要娶的人。

柳青羡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突然,破空之声逼近耳畔,出神片刻的柳青羡回神之时,却见利剑就悬在他鼻尖不远处。

“阿楚……”

“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了,以后不要再来了吗?”

“可是我想你啊,阿楚……”

“柳青羡,不许胡说八道!”

“阿楚,我没胡说八道,我是真的想你!你知道吗,我爹和容伯父给我们订了娃娃亲,等长大了,我们就会成亲!然后,我们便能朝夕相处,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了……”

容楚把剑收入鞘中,“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啊?为什么?阿楚,你不喜欢我吗……”

容楚道,“我将来只想成为一名大将军,可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至于其他的事,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柳青羡,你很好,但我们——”

“我不管,阿楚,我爹说了,专情的男子才是好男儿,我这个人,认定了什么就会头也不回地一条路走到黑……不管碰多少次壁,死也不改……”

死也不改。

短短四字,竟囚禁了那人一生。

……

有一次,容楚十九岁那年,她正在自己家后院侍弄花草——因为这是奶娘要求的,说是女子的必修课。虽然经过她那双粗糙的手侍弄一番,这院子里的花草突然如同被“雁过拔毛”般劫掠了一番,但容楚却觉得,这光秃秃的,也别具一番风采。

但那日,柳青羡突然翻墙闯了进来。是酩酊大醉的柳青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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