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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 墨赴长安 4729 字 2023-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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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陷入沉思太久了,以至于忘了给自己喂食,柳青羡不满地伸出手在容楚面前晃了晃。

容楚终于回神。

她目光转动,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柳青羡,忍不住微微一笑,抬头摸了摸他的鬓发,“怎么了?”

自从从生还谷回来以后,柳青羡便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能以一只妖兽的习性生活。

但奇怪的是,他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但对容楚,他不但不怕还喜欢亲近。

容楚为了更方便照顾柳青羡,同陛下请了旨,同柳青羡成了婚。

可惜,柳青羡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更不必说写字等其他的事。

他只会吃饭,睡觉,晒太阳。和……偶尔呆呆地看着容楚。

成婚两载,容楚也没看出柳青羡如今像什么动物,只是单纯地眷恋如今的生活。

国泰民安,良人相伴不相离,走到青山为雪白头……

原来,除了这些简单的美好,真的可以不需要私愿这种东西。

……

成婚第五载。

容楚听说三国之外有处名为寒山携的地方,传言上面有座玄都观,供奉着一位玉骨仙,名唤梅三弄。人人皆道,那仙脾气虽古怪,却有求必应。

可经过国师一事后,容楚不敢再轻易许愿了。但却知悉,那人只要是合理要求皆应,只许在观外种树梅花即可。当真是位极好说话的神仙。

容楚种了树梅花后,不过半月,柳青羡便恢复了正常。

本以为会有肉麻的重逢场面,却被柳青羡不正经的调笑震得支离破碎。

“阿楚,我失忆后,你对我百依百顺的,真好……我们既已成亲,不如今日就把洞房之礼给补了吧。”

容楚:“……”

容楚突然想起柳青羡当时上树捉鸟,下水摸鱼的场景,当时真的是头疼心疼极了。

如今想起,却像是同其他回忆一样,无论如何,都是甜的。

……

“因为我喜欢阿楚啊。”

可惜,当时的容楚委实不解风情,她后来松了手,柳青羡的两颗门牙不小心牺了牲。

为此,容楚挨了容与一顿责罚。

容楚面壁思过,面前是那堵鹊墙。她回想起柳青羡满嘴是血的惨状,原本低声的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处理好伤口的柳青羡隐约听见了容楚的哭声,又爬上了鹊墙,探出头看着容楚,“阿楚,你怎么哭了呀?”

容楚哭的泣不成声,“我爹罚我……”

“你别哭了,我去找容伯父求求情——”

“不是……”哭声越来越大。

“啊呀,你别哭呀!那你为什么哭啊?”

容楚的哭声压低了些许,“你、你疼不疼啊?”哭声嘹亮中,柳青羡怔住了。

须臾,他傻笑着抓抓头发,“阿楚,你看,血已经止住了。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所以,你别哭了呀。”

晚风忽起,衣摆摇动间,容楚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瞧见柳青羡没了两颗门牙的笑容,忍不住破涕而笑,“丑死了……”

柳青羡笑逐颜开,“那先说好了,阿楚你可千万一定不要嫌弃我呀……”

第19章金丝雀其一

凤启二百五十八年,凤鸢国常安城发生了一件命案。

东街的花巷走了水,烧死了一名歌姬。本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足为众人津津乐道的。不过,这次的事却在常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因有三,其一,这死的歌姬乃是当红歌姬之一,名为红袖。其二,这件事居然与当朝名门之后陈氏一脉陈家的独子陈熠有关。其三,当今陛下竟然亲手审理此案。

若单凭第一条,也不过叹句红颜薄命,唏嘘几天罢了。可扯上了后两条,众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常安城太平太久了,终于出了事能让他们好好“评头论足”一番了。

可一连几日,原本生意红火的花巷竟一连闭了好几天的业,迟迟不见开张。

为此,众人怨声载道。

原因不过有二,其一,八卦之火没柴烧了,不甘心哪。其二,花巷柳街虽冠以歌姬乐伶卖艺之名,实则却是做那种拿不到台面上的生意。花巷关了,柳街的生意自然便好了起来。

其实,花巷柳街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一般的花容月貌,唯一的差别也就是男女性别之差了。

可没成想,不过短短几天。柳街又紧接着出了茬子。

这时,人们心里不断烧灼着的八卦之火终于有了几分“偃旗息鼓”的架势。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作为常安城商业顶流的花街柳巷仿佛被下了魔咒。一桩命案接着一桩。身为大理寺卿的陈遗为此一筹莫展。

身为大理寺卿的独子,且与命案相连的陈熠更是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先是被自家父亲以家法打去了半条命,好歹有帮亲不帮理的娘护着,这才能苟活着下了狱。

下了狱比什么都安全。

因为他那公正地近乎呆板的父亲,随了他那清廉公正的祖父。向来都是以真凭实据说话,自然不屑于严刑逼供。陈熠总算是能活了下来。

一连三天,案子都没什么进展。

事故现场既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没什么可疑行迹。

无奈,陈遗只好拿着卷宗进了宫。

内侍将他领到了陛下的合欢殿——那里是陛下日常起居的地方。

待得到通传后,陈遗这才掀开官服衣摆,步履跨过门槛,跪拜下去,“臣大理寺卿陈遗,拜见陛下。”

陛下许是刚刚小憩了片刻,刚从屏风后换好衣衫走出,此时的他正值三十岁,身量很高。他一边说着爱卿不便多礼,一边走到书案前接过陈遗的卷宗查看。

“梓桐,渴了。”这句话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对亲近之人才能唤出的撒娇语气。

陈遗垂手恭立,闻言不由得偷偷将视线转向屏风后。他甫一进门,便瞧见了这殿内是有两个身影的。

果不其然,一只白履从层层叠叠的云衫中露出一角,自屏风后踏出。竟是位青丝半散,广袖云衫的男子。

陈遗想起朝臣们口口相传,说陛下有位十分要好的知己养在宫里。想必便是眼前这位了。

那人未多言,只是冲着陈遗微微颔首,陈遗同样回礼颔了颔首。

如玉手指拿起了那白瓷做成的茶壶,竟不见丝毫逊色,反而衬得手指更显莹白如玉,教人忍不住将视线在上面逡巡停留。

“这案子,还没什么进展吗?”陛下问。

“回陛下。据仵作检查,死者生前并未有激烈的挣扎痕迹,像是自杀。走水一事,像是人为却也有可能是事故,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定论。”

谈话间,陛下伸手去接茶盏,可那斟茶的人却好像是走了神,热茶撒在了陛下金贵的手指上,那人才终于回了神。

那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陛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想什么呢?”

这里面的意味陈遗有些听不清明。

那人想挣出来,陛下却像非要同他较劲儿似的,就是不肯松手半分。

“你先松开,我给你上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

陛下挑了挑眉,“终于知道心疼寡人了?”

陈遗隐隐觉得这不像是知己之间会有的对话。

“陛下,不要闹了。”那人无奈道。

陛下把卷宗随手丢在书案上,“陈爱卿先回去吧,这件事待会再聊。”

陈遗应声退出。

身后两扇门还未来得及合上时,陈遗听见了屋里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

晚上再入宫之时,那位知己竟没在房间里。同陛下商讨了会儿之后,陈遗离开了合欢殿。

宫门口,陈遗见到了那位本该出现在陛下寝殿的知己。

“陈大人。”

由于不知这人名姓,陈遗只好唤道,“公子。”

“我有件事想拜托大人帮忙。”

……

回府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陈遗的脑子很乱。

花巷的当红歌姬,柳街的几名乐伶根本毫无联系啊……

“先别回府了,去大理寺吧。给夫人捎个信回去,我今天先不回去了。”

回去也定是要因为熠儿的事争论不休一番,还不如待在大理寺处理政务来得清净。

马车调转了头。

……

案情终于有了点眉目。

据说,是柳街的老板挂着歇业的牌子,竟还有人视若无睹,破门而入。

当时花巷老板也在,瞧见那戴着斗笠身着青衫的男子,恍然大悟道,“羞面郎!”

关于羞面郎的传言有很多。

去掉一些夸大其实和胡编乱造的,大概是这么一番描述——

羞面郎,又名无颜人。传言那人生的丑陋可怖,平常戴着斗笠出行,借白纱掩面。如何的可怖呢?俗言,鬼见怕。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的面貌,因为据说见过他脸的人都死了。

可也有人这么说——

那人生的貌若天仙,醉倚黄菊,清香侵怀……

至于这传言孰真孰假,终是无法考证。

因着羞面郎无从考证的来历和飘忽不定的行踪,一些不轨之徒借机加以利用。前几年,一些采花贼还冒充羞面郎犯了好几起案子。

真的羞面郎没遇到几个,假的倒是抓了数十个。

那如何辨别真假呢?

据说,那人的歌声犹如天籁,非寻常人可比。

根据两位老板透露,那歌声绕梁之时,他们仿佛被定住了身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临了,那羞面郎拂袖而去,“红袖有负于我,该杀。”

转瞬,便没了踪影。

待恢复行动后,两位老板吓得双腿一软。但还是抓紧时间报了官。

这只能算作悬案了。羞面郎之事邪乎的很,与留给凤鸢国根深蒂固的阴影的国师行事作风很像。况且,陛下吩咐过。羞面郎一事不可再查。

紧接着,花巷又出了第二场命案,死的人是白宣,是红袖的至交。

可陛下却道,瞒着。

不许声张,不许立案。

虽然心下疑惑,但陈遗只能一一照做。

偶有一日,陈遗路过了一所学堂,不由得在门前驻足停了停。

“陈大人怎么来了?”柳青羡道,“听说常安城最近出了不少事,陈大人如今定是琐事缠身,如何到了我这学堂来了?”

陈遗道,“心有困惑,前来请教丞相大人。”

“我已是平民之身,不必再如此唤我了。你若有事,直说便是。若能帮忙,我自不会推脱。”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柳青羡道,“听陛下的。”

“可是——”陈遗面露迟疑。

柳青羡了然于心,接道,“可是,你觉得事有蹊跷,不想听从陛下旨意草草结案,你想继续查下去,还死者一个公道,是也不是?”

陈遗点点头,“柳大人所言,正是在下心中所想。”

柳青羡失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大人了。”继而正色道,“可是陈大人,身为人臣,最重要的不是才能。比办事能力更为重要的,是听话。你想做位好官没错,可你不能让陛下不放心哪。”

陈遗沉默了半晌,终是吐不出只言片语反驳。

……

回到府上,刚进书房,一摞圣贤书便被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避无可避。

陈遗立在书堆间,语气无奈,“你这是又在闹什么。”

成了多少年的亲,她便闹了多少年。

要是当初没有成亲就好了……唉,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能不成亲呢。

吴瑜瑾吴氏把手边上的书案上的书一扫而空,“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遗不言,吴瑜瑾继续抱怨道,“熠儿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话锋一转,“奥,我知道了,你心里是不是还惦念着那个人——都多少年了!是不是只有她的孩子你才会视若珍宝,而我的孩子,就只能经受牢狱之苦!”

陈遗只道,“我们的家事牵扯旁人作什么。”

“旁人?”吴瑾瑜冷笑几声,“你若当她只是旁人……你若只当她是……当她是——你哪里把她当作过旁人!陈遗,陈子瑜!”她的手狠狠地戳着自己的心口,“你睁开眼睛瞧瞧,你明媒正娶的人是我!是我堂堂尚书之女吴氏!而她,不过是位卑贱的奴仆!”

“够了。”陈遗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否则也不会容忍吴氏这么多年,他虽心有怒火,但语气还是与平常无异,“这几日我在大理寺住,便不回府了。”

本以为自己政务缠身生怕冷落了她,今日才特地抽空回府看看……唉,终是不该回府来的。

第20章金丝雀其二

入了深夜。

突然有人造访,陈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来报官的人先安排在偏室吧,这么晚了就不要惊动他们升堂了。我自己去处理就好。”

若是别的官,肯定就要破口大骂了。

入了偏室,那人却穿着斗篷遮身。

待屏退众人后,陈遗这才开口,“这位——”待那人转过身来后,陈遗大惊失色,“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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