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一盆,都吃了!”
没好气丢下一句话,沈樾起身朝外走。
路詹忙端着盆追出去,“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您不能下厨啊。”
沈樾面无表情道:“我不做,难道指望那些暗卫做吗?”
暗卫们……
齐刷刷松下一口气。
原想着,路詹就算不会炒料,切肉总是可以的,结果,沈樾发现,路詹不仅不会切肉,连烧火都不会!
他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一脸苦大仇深,路詹捧着手里的盆,一面看沈樾动作娴熟的做水煮肉片,一面犹如饮毒一般吃自己做的水煮肉片。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而这个时候,余州西北城一处民宅中。
面带蜈蚣刀疤的男子铁青着脸立在窗前。
他身后,立着一个灰布麻衣的男子。
男子面上,带着些许焦灼,“我们派出去的六个人,全部失踪了,跟踪宋家大少奶奶的人不见了,先前去王富贵家门口蹲点儿的人,也不见了。”
刀疤男面上的蜈蚣疤随着他的愤怒而颤抖。
“宋家那边呢?”
“宋家的宅子建的很奇特,院墙里,二十米之内的地方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任何树木。
而二十米之外的地方,郁郁葱葱,将宋家的宅子遮的严严实实,我们因着那二十米的空白区,完全无法潜入宋家。”
刀疤男眼底冒出阴戾的精光。
“这个宋家,不简单呐!越是看不见,我越要进去瞧瞧,你们寻个机会,把宋家大少爷给我绑了!”
“是!”
灰布麻衣的人领命,转头出去。
然而他才开门,人还未走出门槛,就被一柄刀给抵了回来。
满目惊恐盯着来人,他踉跄后退。
听到动静,刀疤男转头去看,一眼看到四皇子跟前的暗卫,刀疤男大吃一惊。
“你们居然找到这里!”
说着,嘴角跃出残忍的笑。
“送上门来找死,爷爷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刀疤男跃身而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柄双环刀。
带着腾腾杀气,直扑上去。
汪!
第十八章狗呆
随着刀疤男一跃而起,大黑狗踩着沈樾暗卫的头,就威风凛凛的冲了进来。
巨大的身体,直接在刀疤男头顶罩出一片阴影。
冲进来的样子,仿佛自带背景音乐。
暗卫……
这样出场,真的好吗?!
当叛徒,还要亮相?!
大黑狗踩着暗卫的头,身子一跃,闪电一般直接扑到刀疤男的头上去,朝着刀疤男的眼,一爪子就挠了下去。
干脆利索。
血星四溅。
就在大黑狗爪子落下一瞬,沈樾暗卫手里的飞镖,直冲刀疤男咽喉。
一人一狗,无缝隙配合。
刀疤男……
他甚至在断气那一瞬,脑子里回荡的,居然是一句说不出口的震惊:这条狗真特娘的叛变了!
……
在大黑狗的带领下,大皇子派来的三十名杀手,被全歼。
沈樾的暗卫望着眼前的战果,目瞪口呆。
说是大黑狗领着他们来剿灭敌人,事实上,他们这四个人,一共只有一个人出了手。
就是刚才朝刀疤男射飞镖那兄弟!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赶在大黑狗下嘴之前扔出飞镖,他们可能全员零战绩。
他们严重怀疑,大黑狗领着他们来,根本就是来让他们看它表演的。
什么叫碾压式绝杀!
大黑狗仰着头,领导巡查一般的从站成一排的暗卫面前走过,狗眼里,满满的骄傲和得意。
敌人全部歼灭,剩下的便是打扫战场。
这种打扫卫生的事,大黑狗就不勇争第一了。
一个人,不对,一条狗懒洋洋的卧在院中太阳地,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头顶的斑驳树叶,眼里有无尽的幸福和满足。
仿佛漂泊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属之处。
等到这边彻底收拾完毕,一行人回到宋家的时候,沈樾的水煮肉片,恰好出锅。
暗卫们先宋瑾一步回到松香院。
等宋瑾带着万喜,万喜提着丰瀛楼的水煮肉片进松香院的时候,暗卫们已经乖巧的隐匿,只有大黑狗,摇着尾巴,欢快的扑向宋瑾。
那种热烈的迎接,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宋瑾忍不住满面笑容,摸摸大黑狗的头,“乖,一会儿给你肉骨头吃。”
大黑狗的脑袋在宋瑾腿上蹭了蹭,摇着尾巴跟着宋瑾进屋。
圆桌上摆着一副碗筷,一个青花瓷的大盆。
大盆里,不断有香气冒出,直钻宋瑾的鼻子。
哇~
太好吃了吧!
宋瑾天生是个吃货,对美食,没有抵抗力。
香味扑鼻这一瞬,她险些忘记自己是个男人。
眼冒金光的就直接扑向那盆水煮肉。
嘴里口水:咕咚。
凭她多年吃肉的经验,单单气味就这么香的霸道,放到嘴里,一定就更爽了。
麻过头,辣过瘾。
肩头的伤还未痊愈,方才做水煮肉片又不慎扯动了伤口,沈樾面色微白的靠在床榻上。
眼睛里是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嫌弃。
这个娘娘腔实在是太娘了!
秉着办大事不拘小节的原则,沈樾忍了心头奔腾的嫌弃,道:“尝尝吧,可莫要食言!”
宋瑾已经迫不及待坐下。
“放心好了,我宋瑾从来说到做到!”
看都不看沈樾一眼,眼睛就直勾勾盯着面前水煮肉片,话音未落,一筷子肉片已经夹起。
肉片裹着鲜香麻辣,被宋瑾送入口中。
肉质滑嫩,麻辣上头。
宋瑾眯着眼睛享受的那一瞬,立在她一侧的万喜,豪爽的咽下一口口水。
“主子,好吃吗?”
弯腰杵在宋瑾肩头旁,万喜巴巴问道。
宋瑾飞快的又夹了一片送到嘴里。
万喜就直勾勾看着宋瑾筷子上的那片肉入嘴,然后,咕咚。
一面嚼肉,宋瑾一面道:“你去拿双筷子尝尝就知道。”
万喜得令,拔足就跑出去,一阵风跑回来。
顾不得烫,一筷子肉片送到嘴里,万喜眼睛都亮了。
“太好吃了!”
咕哝着嘴,万喜朝路詹看去。
“这么好吃的水煮肉片,简直吊打丰瀛楼十条街!谁做的!”
路詹正要开口,沈樾先一步道:“他做的。”
路詹……
意外的看了他家殿下一眼,转瞬了然。
这个锅,他背了!
他家殿下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虽然不得宠,那也是皇子,怎么能传出给人洗手作汤羹的事呢。
“是我做的。”路詹演技,十分到位。
宋瑾朝着路詹竖起大拇指,“做得好!沈大人给你多少银子,我宋家给你十倍,留下吧!你要是有妻儿老小,一并接来,我宋家全包!”
路詹……
惶恐的转头,看向沈樾。
沈樾嫌恶的看着娘娘腔,“宋大少爷,既是满意,就兑现承诺吧!”
沈樾才说完,就瞠目结舌看到大黑狗身子一跃,双脚站立,另外一对爪子扒在桌上。
耷拉着舌头,呵哧呵哧的盯着肉盆子。
舌头尖儿上,口水吧嗒吧嗒落。
宋瑾直接忽略沈樾的话,转头拍拍大黑狗的头,“你也想吃?”
大黑狗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宋瑾,流着哈喇子点头。
宋瑾忍俊不禁,夹了几片肉放到桌边,揉着大黑狗的头笑道:“这么辣,小心点哦。”
大黑狗一副我什么没见过的豪气,张嘴就把那七八片肉片全部叼到嘴里。
下一瞬……
一条杀人如麻的狗子,咆哮着奔出了屋子。
水!
水在哪里!
辣死了!
人类疯了吗?
这么辣还吃的这么欢!
水!
大黑狗犹如一头困兽,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半晌,最终奔向了厨房的水缸。
屋里人……
目瞪狗呆!
宋瑾忽然发现,原来这个目瞪狗呆,是这么用的!
好有文化啊!
万喜将悬在半空僵了足足半盏茶功夫的水煮肉片放入嘴里,担忧的朝宋瑾道:“主子,元宝没事吧?”
宋瑾……
“元宝?”
万喜一拍胸脯,“同是跟着主子,小的是万喜,它自然该叫元宝,小的刚刚去丰瀛楼路上给它取得。”
宋瑾……
所以,你和狗子是一辈儿的?
路詹……
沈樾……
对于这主仆俩的无脑对话,沈樾一个字也不想再听。
“我们谈正事吧!”
沈樾从床榻上起来,在宋瑾对面坐了,绷着一张面瘫脸。
宋瑾拉回目光,嚼着嘴里的肉,朝沈樾道:“你放心,答应……”
话没说完,宋瑾就发现,对面沈樾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个肉点。
而沈樾……
仿佛被人点了穴!
路詹立在一侧,脊背都僵硬了。
刚刚宋瑾说到放那个字的时候,他眼睁睁看到宋瑾嘴里被嚼碎的肉,喷向了他家殿下。
第十九章怪梦
感受到来自对面一桌之隔的杀气,以及自己嘴皮上沾着的肉,宋瑾龇牙一笑,麻溜起身。
“我家元宝带着人替你剿灭敌人,这种宛若再生父母一般的大恩大德,我就不用你涌泉报答我了,什么时候出发,叫我一声。”
说完,宋瑾身子一探,端起水煮肉片就走。
溜了溜了。
京都来的大人物,惹不起!
万喜见状,连忙跟上。
“主子,这种大恩大德您都不求回报,您可真是个好人啊。”
路詹……
颤抖着眼角,低头看向他家殿下。
左边脸颊三粒肉,右边脸颊两粒肉。
他……该上前擦一下呢,还是该假装看不见呢?
沈樾坐在那里,心头愤怒,排山倒海。
宋定忠到底养了个什么儿子!
真的好想捏断他的脖子!
“打水!”
沈樾咬牙吩咐,路詹得令就走。
不过须臾,端着个空盆回来。
“殿下,厨房水缸里,刚刚泡过元宝,水缸里全是狗毛,那个,奴才叫韩柏换水了。”
沈樾……
他要顶着脸上的五粒肮脏的肉一直到换完水吗?
沈樾抬眼,朝路詹看去。
感受到来自殿下的目光,路詹涌到嘴边的那句“要不奴才帮您擦擦脸”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奴才去催催韩柏!”
说完,路詹掉头就走。
沈樾……
蠢货,你走了,难道要本王自己擦吗?
那么脏的肉!
从那个娘娘腔嘴里喷出来的!
沈樾愤怒的快裂开了。
然而,宋瑾和万喜一回到左面书房,咣当就将门锁上,主仆俩围着一盆水煮肉,大快朵颐。
万喜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宋瑾。
“主子,您怎么知道,元宝带着人把沈大人的敌人都消灭了呢?”
宋瑾嚼着肉,“我猜的。”
反正猜错了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猜对了,这就是大恩大德啊,她都不让他涌泉报恩了,他好意思计较她的喷肉之仇吗!
万喜目光灼灼,“看来主子是猜对了,咱们元宝真厉害。”
顿了一下,万喜又道:“主子,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以前,您喷了饭在人家脸上,可不会像今儿这么从容。”
宋瑾嚼肉的动作就是一滞,心虚的看向万喜,“哦?怎么个不一样?”
她能继承原主的记忆,却继承不了原主的性格。
毕竟世上都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又怎么能要求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呢!
万喜眨巴着眼睛,斜向上四十五度翻了个白眼思忖一瞬,“说不上来,不过主子放心,小的适应能力强,肯定能跟上您改变的节奏!”
宋瑾……
她真是多虑了呢!
才悬起的心,顿时落下,宋瑾安心吃肉,然而筷子才伸出去,万喜忽的一拍大腿。
“糟糕!”
吓了宋瑾一跳,“怎么了?”
“小的方才去买水煮肉,特意从酿泉坊买了青梅酒,水煮肉配青梅酒,简直绝配,但是小的刚刚把酒落在对面了。”
说着,万喜起身直奔大门。
“小的去取来,有肉无酒,那像什么话!”
宋瑾想要阻拦,然而万喜已经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宋瑾只能担忧的望着她的背影,顺便趁着万喜不在,多吃两口肉。
万一一会儿对面那位白莲发作起来,她连肉都吃不安心了。
然而,对面没有传来愤怒的声音。
倒是万喜,很快抱着一小坛子酒,面容猥琐神情诡异的回来。
反手咣当将门锁了,万喜凑到宋瑾面前,“主子,您猜怎么着?”
宋瑾……
“沈大人没舍得擦脸上的肉粒,肉粒还挂在他脸上呢,他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
宋瑾差点一口肉全都喷出来。
没舍得擦?
照镜子?
这什么毛病!
嫌弃的回头看了一眼沈樾所在屋子的方向,宋瑾蹙眉摇摇头。
真是个怪人!
这厢,宋瑾和万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厢,沈樾面容凝重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面前的铜镜,一脸决绝。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别缠了五层棉手帕,秉着快准狠的原则,将脸上的肮脏的肉粒,飞快的捉下。
面前摆了一张纸,肉粒捉下,全部放在上面。
然后将纸包成小纸包,沈樾喊了路詹进来,“把这个,拿去烧了。”
路詹一脸莫名其妙盯着那小纸包。
沈樾又将手上缠着的手帕扯下,一并丢给路詹,“一起烧了。”
路詹……
这是什么?
很好奇,但是迎上自家殿下铁青的脸色,他乖巧的一言不发,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