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结放下帕子:我说几个人你就懂了。
他缓缓道: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个传奇人物,江湖人称赞他为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
陆小凤笑道:是那位楚香帅吗?
苏结嗯了一声:这位雅贼每次出手之前必会给失主下一张帖子,写明动手的时间和目标,从未失手。
苏结:三十几年前梅花盗横空出世,犯下大案无数,杀人如麻,被害人都是胸口留下五个梅花状的血洞。可直到现在他重出江湖,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长相如何,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已经命归黄泉。
苏结: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来无影去无踪,易容之术出神入化,无人知其真正面目,甚至极有可能你都不知晓他曾经光顾过你家。
金九龄依旧苦笑:我还是不懂。
苏结也不卖关子:我说的这三个人是三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花满楼笑容温和,又为苏结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做贼的例子吗?
自然。苏结接过茶水:我刚才说的三个人中司空摘星最像一个贼,因为他只偷东西,而从来不会留下任何多余东西,他名动江湖,却无人知他真正面目,他行动悄无声息,却几乎从不失手,这才是一个完美的盗贼应该拥有的样子。而一个真正的贼是不可能希望自己被抓住的,因为一旦被抓住就意味着失格,就像一个暴露的杀手便不配被称为杀手一样。
苏结:与司空摘星相比,那位楚香帅与其说是做贼,不如说是恶作剧或者强盗,说是偷不如说是去明抢,依靠自己独步天下的轻功来去自如。他特意下帖子,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他行事从来轰轰烈烈,他不怕别人抓,因为他知道世间能抓住他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他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和隐藏。
而那位梅花盗。苏结眼睛微微眯起:他不但偷东西,他还杀人,所以他不但是个贼,还是个连环杀人犯。他喜欢并且享受杀人,有独特的杀人手法,这也代表了他自己的印记。这个印记不但让人能够认出他的手笔,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炫耀和挑衅,炫耀自己的成绩,挑衅世人的无能。这种贼是喜欢被追逐的,如果没有人关注他,那么他从犯案中获得的快感至少减一半。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金九龄忍不住开口:苏兄莫非做过与我相似的差事?
他指的自然是像六扇门这样断案缉凶的差事。
这倒没有。苏结漫不经心的放下杯子:我只是见多识广,俗话说的好,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陆小凤哑然失笑:这是什么俗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苏结继续往下说:我刚才说的那三个例子虽然不能代表所有,但不妨拿来参考一下。很明显这位绣花大盗并不想成为第二个司空摘星,因为他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还留下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他也成不了第二个楚留香,所以他伪装自己。他的行为模式更接近梅花盗,但是他比梅花盗更嚣张,因为他不但留下了线索这块帕子,还留下了活口,甚至偷盗平南王府震动朝野江湖。恕我直言,如果说梅花盗是喜欢被关注,这位绣花大盗就是希望被抓住。
也许是他的结论太惊人,过了好一会金九龄才勉强笑道: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陆小凤扶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图什么啊?
苏结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这是一场敌暗我明游戏,游戏的关键取决于这位绣花大盗他是真的想被抓住还是不想被抓住。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留下的线索必然也是真的,他在通过犯案享受操纵者的快感。如果是假的,那么他留下的线索和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那么总结一下。苏结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男性,有钱,武功高强,或许很有名,爱好风雅一般的江湖草莽可不会想着去偷什么字画,其他的线索太少,只有这么多了。
他看向陆小凤: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陆小凤端起酒杯敬他:多谢。
苏结意味深长地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之前大金鹏王朝的教训,再被人当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陆小凤显然想起什么,脸上轻松的神情渐渐消失。
席散之后苦瓜大师木道人等皆离去歇息,房间里只留下要参与进后续案情的几人,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陆小凤伸手指着龙小云问:他怎么办?
苏结看了一眼仍旧做乖巧状的龙小云,嗤笑了一声:等。
这里离兴云庒不远,李寻欢去拜访故人了,想必很快就能得到结果,到时候不论是他还是兴云庒的人一来,就能把他送走了。说罢他话音一转:我这次本是来找花满楼的,他既然要趟这次的浑水了,我自然不能置之度外。
花满楼闻言一怔,神情温和地笑问:找我?
苏结叹了口气,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花满楼摇了摇头:朋友之间何须用一个求字,但有所能,义不容辞。
苏结眉头舒展,咳了一声:我想在百花楼附近置一处房产,只是那些都是你家的产业,且不售给来历不明之人,所以
是的,江南花家就是这么有钱又任性,那些繁华地段的房子就是空着也不卖给不知根知底的人,除了自动找上门的,杜绝一切可能给花满楼带来麻烦的存在。所以别看花满楼独自一人别居在外,却仍然在花家的保护下,住在百花楼附近的那些人估计三代都被查的一清二楚了。
花满楼哑然失笑:这倒是一桩小事。
陆小凤奇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置房产了?
苏结同样对他报以奇怪的神情:人总不能住狗窝吧?
陆小凤闻言得意一笑:你看我,既不用买房子,也不用去住狗窝,照样活的不知有多快活!
苏结一脸冷漠:哦,你何止不需要房子,你划船也不需要浆吧。
陆小凤茫然:嗯?跟划船有什么关系?
苏结冷笑:全靠浪。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室内寂静了片刻后蓦然爆发出大笑。
陆小凤也一遍忍不住笑一边摸着鼻子神情复杂地开口:我所有的朋友中最怕和你说话,每每总是叫我无言以对,偏偏说话最有趣的也是你,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吧。
苏结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会被虐出什么属性了吧?
金九龄笑罢,微笑开口:我在那附近倒是有几处房产,苏兄若不嫌简陋,为兄愿赠你一套。
苏结摆了摆手:不劳金捕头破费,在下并不缺钱,只是需要花满楼帮忙行个方便罢了。
花满楼温声询问: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
苏结想了想,点头:只有一条,离你那百花楼越近越好。
陆小凤忍不住开口:这又是什么道理?
哪有那么多道理。苏结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我喜欢百花楼,也喜欢花满楼,想住得离他近一点行不行?
陆小凤神色顿时有些古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苏结,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花满楼怔怔地看着他的方向,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你
苏结不明所以地看着神色异常的二人:何况百花楼正好在最繁华的地段,以后出行生活也方便。
当然,最重要的是百花楼里有花满楼。
说来可笑,曾经麻木又规律的过着每一天,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后来又为了活下去日日挣扎拼命,幻想着哪天能够挣脱樊笼,结束轮回,回归平静的生活。可到头来真的能平稳度日时,却发现心终究不同了,平静无波的生活催生出来的不是满足和幸福,而是渴望刺激和危险的压抑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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