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七皇子这么说着,又觉得哪里不对,自我反驳地嘀咕道:“不对啊,可我前阵子还听十一说皇叔和您没戏了……呀,沈姐姐你的手怎么流血啦!”
沈宴秋有些出神,被七皇子的这声惊叫,勉强拉回思绪。
食指被锋利的弓弦划破一道线,血迹迅速渗了出来。
伤口很小,但不知为何痛得厉害。
原来这把弓是他的,难怪方才看傅朝的神情怪怪的,那时候没看懂也就没多想。
她还傻乎乎地问傅朝,借用这把弓方不方便,谁想让他送来弓的人会是姜九黎……
其实只是道小伤,但在七皇子的一惊一乍下,附近的其他皇子也不约而同围了过来,纷纷问候。
姜九黎不过是片刻没看着众人,就发现围场里乱作一片,走近厉声道:“一个个都练会了是不是,今日考核目标改成射红心,一个射不中,通通不准解散。”
大伙儿顿时痛苦地嗷嗷大叫,但有机灵的皇子及时举手道:“皇叔,是沈姐姐手划伤了,我们方才是在商量送沈姐姐到太医院来着。”
老实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所有人都把箭术练好射中红心了,沈姐姐也不可能射中,皇叔那话说出来就是给他自己打脸用的。
不出所料,只要一搬出沈姐姐,皇叔神情就变得全然不同了。
只见他阔步迈进人群,先凝着沈姐姐上下打量了眼,接着皱眉冷声斥了句:“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语气很凶,吓得他们大气不敢轻喘一声。
下秒却又看见皇叔扣着沈姐姐的手,将人拉出围场,一边让侍卫傅朝把若雨神医叫来,一边带沈姐姐朝不远处休息的长棚走去,分明是真的心急了。
等两人双双走远了,众人方松了口气,从皇叔的冰冷气场中解救出来。
十三皇子小声问道:“所以咱们今天还要射中红心才能散吗?”
六皇子道:“不用吧,皇叔现在忙着照顾沈姐姐,想必没时间再管我们。”
众人相视一眼,开心地大“耶”一声,相互击掌。
……
沈宴秋被姜九黎带到长棚下,没一会儿傅朝便领着御医回来了。
姜九黎看清来人修眉蹙了蹙,不满道:“若雨呢。”
这嫌弃的表情全然当御医不在场似的,弄得御医尴尬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还是傅朝帮忙解释:“若雨不在宫里,属下看姑娘受的小伤,就去太医院找温太医过来了。殿下不放心的话,可以先让温太医处理一遍,晚点再让若雨过来看看。”
姜九黎没吭声,虚点了下下巴,算勉强应声了。
温太医长舒口气,提着药箱躬身上前,沈宴秋则把缠着手指的白帕解开,由太医帮忙上药。
姜九黎一直站边上盯梢着,温太医不似若雨,有那么大的心理抗压能力,被人多盯几秒,手上就忍不住发颤着加大了力道,疼得沈宴秋一个哆嗦,嘴唇花白。
姜九黎面上沉得都能滴出墨来了,拂袖愠声道:“罢了,换本殿来。”
温太医心中苦不堪言,像是得到解脱般,连忙欠身退到一旁。
沈宴秋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姜九黎在自己身前半蹲下。
他的左手手心托着她受伤左手的手背,右手拿着蘸了酒精的棉球,为她清理已经半结痂的伤口。
她很久没有那么近的看过他了。
沈宴秋有些恍惚地想。
“轻点,我怕疼。”
她抿抿唇,开口道。
语速缓缓的,带着点江南的侬语小调。
姜九黎正准备上药的指尖顿了顿,低不可闻地轻“嗯”一声,本就轻柔的动作又放柔了几分。
长棚里弥漫开古怪的气氛,傅朝干咳了声,非常有眼力见地领着温太医到外头等候。
沈宴秋低着眉眼,专注地看着姜九黎为她上药。
这回总不能再不承认他是对她有感觉的了吧。
她舔舔唇,三分矫情七分商量地道:“我不喜欢武术课,不学了好不好。”
“不行。”姜九黎几乎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他对她没有太高的要求,也无需她学的太好,只要会点皮毛,足够自保便可以。
虽然被拒绝了,但态度没有以往那么冷硬,许是这点错觉,让沈宴秋鼓起点勇气讨价还价道:“可是真的很累啊,每天晚上都手痛脚痛的,一点都睡不着觉。再说了,我一点武学天赋都没有,学再多也没什么成效,还不如不要浪费那个时间。”
姜九黎一直没回话,沈宴秋莫名有种回到以前两人相处,她无理取闹、得寸进尺,他却极尽包容的时候,一时间卸下心房,接着絮絮说道:“你看,我和这些弓啊箭啊的就是八字不合,今天才碰一下就划伤了,而且那把弓根本就拉不动……”
沈宴秋还在发着牢骚,姜九黎却是蓦地抬眸笔直看她。
很冰冷的眼神,深如潭水的眼波里没有一丝起伏,凭空散发几分凌厉:“没有人会无限度包容你的任性,你以为凡事都可以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冷不丁地一句质问,把沈宴秋满肚子的话全部摁了回去。
前秒还侃侃而谈的神情几乎僵在一瞬,眼睫眨了两下,充满无措。
这回的沈宴秋沉默了很久,良晌,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垂落回身侧,攥的很紧,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她道:“抱歉,可能是你今天突然对我太好,让我误以为自己是可以向你撒娇埋怨的,以后不会了。”
她说着又由衷地对他重复了句“抱歉”,继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长棚。
作者有话要说:注:弓箭用法引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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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这天下午,各皇子始终懵逼不在状态。
原本大伙儿在围场里顾自比试玩乐地好好的,皇叔突然阴沉沉地回来了,并且给他们加练加试一直到深夜,大有一副借人发泄闷气的势头,直到各宫的娘娘派奴才来问了,这才放行让他们回去。
而作为正主的沈姐姐,从受伤被皇叔带去包扎,便翘课再也没回来过。
皇子中传开,约摸是沈姐姐在老虎面前摸胡须,把皇叔弄生气了,但皇叔又舍不得对沈姐姐发脾气,这才降怒于他们这群年轻人。
从那日后,大伙儿便惊奇地发现沈姐姐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白日在上书房除去完成课业,便安安静静地坐自己桌案前,写她那叫做话本的什么东西,因为有十一和十六护航,其余人也不敢打扰。
至于皇叔,那就变得更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本就嘴坏没点情面的主儿,一旦刻薄起来,基本日日开启地狱模式,叫他们过得水深火热。
好在再猛烈的暴风雨也有过去的一天,许是皇叔也察觉自己这段时间迁怒于他人的行为过于幼稚、孩童脾性了,说不上具体哪天起,总之他不会再无故罚大伙儿抄课本,甚至偶尔开始告假不来上书房,由太师院的老太傅代劳,就连每日午后的武场训练,也都换成首辅大人给大家上课。
大家起初多少不习惯了一阵子,不过听闻皇叔是有众多国事繁忙,再加上边境传来一些不好的风声,城里人心惶惶,也就纷纷老实下来,无论对老太傅有多少不满,也都夹着屁股每日乖乖到上书房报道,不敢打扰皇叔,让他再为他们小辈的事分心。
随着临安城最后一片枫叶落尽,火红的秋天过去,凛冬彻底到来。
对百姓而言,这也是各种意义层面的凛冬。
南方的战况隐瞒多时,还是在城中不胫而走,引发百姓大规模的动荡。
据传,白芷圣女投秦助纣为虐,在接连几次大战中,于我军粮草投毒。虽说毒不至死,但也直接导致将士们精神萎靡,身虚体弱,难以应战。
加上秦国与燕国联盟,共同包围,即便我军早有预测,但因军力衰败,实无抵抗之力,最后连失城池三座,溃败千里。
穷途末路之际,只得以江南东陵江为界,死守最后防线。
众所周知,江南乃鱼米之乡,大启上下数十座城池都靠他们供应粮食,然而此刻那里成了战火硝烟地,只怕过不了多久粮米就会成为百姓哄抢的稀少物,倘若战争再持续久些,粮米变得有价无市,届时就真的只能挨饿等死了。
同日,童话镇新书在没有任何宣传推广的情况下,临时决定发售。
那天傍晚,城里下起了茫茫大雪,这是临安城今年冬日的初雪,整个皇城银装素裹,童话镇前排着长龙似的队伍,漫天雪花在人身上裹上一层淡雅白妆,倒与书名《白头吟》相得益彰。
这是巨先生笔下的第五本书,也是第一本未经杂志期刊连载,便直接发行完本的。
书价是从前图书的一半不到,第一批开售的千本善本中,扉页皆有巨先生的特签,开篇还题着不同的寄语,一句句简短有力,慰藉人心。
巨先生的这本新书,好比天降雨露,扑灭了民间因不安混乱升起的燥火,神奇地成为了百姓中的一剂定心丸。
当初撰写这篇话本时,为了增大戏剧张力,沈宴秋便着力描绘了许多战争场景,与如今的现实境遇不谋而合。而这本书最开始的意图,除去鼓舞爱情中受挫的女子勇敢面对,也是料想到会有战争爆发的一天,想陪伴大家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日子,是以在书中勾勒了许多战火里的温情画面,以期有团结人心的力量。
事实上她也真的做到了,书中朝廷的应对有力,巾帼的不让须眉,以及将士的兵法谋略,像是一个个灵动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榜样,充满生命,很大程度的安抚了民心。
百姓们渐渐恢复了平常心,不再闹街□□,恢复正常生活,等候朝廷的政策与安排。
后来消息传到朝堂,巨先生也成了大启百年历史中,以一只笔杆左右安定民生的第一人,证明了文人从墨的伟大力量,给国家筹来更多时间与精力,是以宫中太师院的人商量着给她绶带勋章以嘉奖。
但奈何巨先生的真人实在太神秘莫测了,一年里城中大规模的扒马甲活动都进行了两次,从第一才女沈南卿猜到孤寡美人江念,无一落空,没探得半点风声,最后只得做了象征特殊身份的金丝带与懿奖的公文,送到童话镇里,请段老板代为转交。
要知道金色是只有帝王、皇室才可以佩带的色彩,这对文人来讲,实属无上殊荣。
沈宴秋最后在宫里收到手时,可谓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前两日在上书房,她还被太师院的老太傅训斥,说是不开窍的草包,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她这般乱史经纶的学子,今儿个就得到了太师院那儿送来的讴歌褒奖,看这洋洒措辞,当真是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不过摊开了讲,她做的那些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佐料,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朝廷的应对。
好在此番朝廷政策的下放也开展的十分迅速,将南方形式开诚布公地进行说明后,便发出了公告,年后会由首辅亲自带兵出征,率神医若雨及太医院一班子人手前往江南支援。
薄易在边境历练七年,“战无不胜”的称号可谓闻名遐迩,还为大启开辟了不少疆土,如今有他出马,百姓充满信服。
————
沈宴秋写《白头吟》时,基本把自己的全部情绪都沉浸去了。写完后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书里走出来。
渐渐地,她不再抗拒去与人群相处,恢复了一部分的人际交往。时间久了,也会开始参与起上书房诸皇子课后组局的茶话会。
这天,一行人择了小太子的东宫,将两扇落地推门大展,在他的观景房里烤炭观雪。
六皇子姗姗来迟,一边脱下铺满雪花的斗篷给侍者拿去清理,一边哈气搓手地往里走:“我来时经过大明宫,听宫人们说,江南那位姓霍的富甲这几日动辄往宫里跑,回回带上她家闺女。说是此番秦启大战,要打水战,但咱们船舰设备落后,只能与那商贾合作。听那老头儿狮子太开口,想将家里闺女嫁做摄政王妃,才愿意答应朝廷的要求。”
九皇子应和:“确实,我昨儿个还听我母妃说起,此番与霍家的合作事关重大,她和芸娘娘招待了霍家小姐一整日,可能真有联姻以救燃煤之急的打算。”
姜水原本正倒腾着炭火,听言没好气地将铁锹往炭炉一扔,啐道:“我呸,我大启什么时候孱弱到还要靠牺牲皇叔婚姻大事来拯救了。那霍小姐长那么大没见过男人是不是,哪有一个姑娘家像她那样上赶着嫁人的。”
“话不能这么说。”三皇子宽解道,“霍小姐姿色不差,与皇叔也算登对,倘若真能对国家战事有利,多纳个妃子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水战是大启弱点,霍家以此要挟,只能说他无奸不商,怪不了旁的什么。”
姜水听不进去,冷嗤一声:“你们男人左拥右抱的当然只顾自己开心了。皇叔倘若真因这点缘故就娶了那霍姓女子,我就再也不认他这个叔叔了。”
姜白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有些话当说不当说,吞吐半天,总算道:“那个……孤早上的时候就听父皇提起,今儿在大明宫招待霍家父女,可能是有把婚期敲定下来的打算。”
此言一出,方才还一直平淡无波在煮茶的沈宴秋动作僵了僵,直到手腕被蒸汽烫红,这才一个激灵地将手缩了回来。
姜水眼尖抓过她的手吹气,呼呼道:“秋秋姐姐你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拿点药膏涂涂?”
沈宴秋只觉得室内的暖气熏得她有些窒息难受:“我没事,只是屋里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她说着径直起身,走了出去。院子里的积雪很厚,脚刚迈进去便有刺骨凉意席卷而来,风雪扑打在脸上,叫人瞬间清醒。
姜水来时鞋子湿了,被宫人拿去烘干,一时无法追上,只得站门边大喊:“秋秋姐姐,外面天冷,你好歹把斗篷带上啊。”
沈宴秋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走远,化作雪地里的一个小黑点,绕出阆苑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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