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换做是前两天张东升这样软语相求，朱朝阳肯定也狠不下心来，但想到今天他‘背着’自己来相亲，而且还让他先回去？凭什么是他先回去？难道不应该是让这个女人离开吗？

“这事不能回去说。”

朱朝阳把张东升一把从座上拽起来，吓得刚准备上前劝说的小唐老师又给缩了回去。毕竟朱朝阳如今也是身高直奔185而去的青壮年，一旦卸去了平时温顺的伪装，就显示出了十足的狼性，谁看了能不害怕呢？

“哎，你们这是……张老师，你……”

“我和老师有话要单独谈。”

朱朝阳说着把惊魂未定的张东升一把拉到自己身边：“您请自便吧。”

“你这人，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小唐老师忍无可忍地瞪向一旁战战兢兢一言不发的张东升，但可惜对方现在也给不了她什么明确的解释了。

“我是债主，我是来讨债的。”

第17章17

从今天看到朱朝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张东升就知道大事不好。但是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还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朱朝阳在他心目中始终还是个温和懂事有分寸的孩子，可是今天这“强盗”一般的作风简直让他瞠目结舌。而朱朝阳大概也是真的忍够了，不顾对方反抗硬是把人从小唐老师面前拖走。小唐老师一听说他是来讨债的，顿时以为张东升不是什么“正经人”，哪里还敢再提相亲的事，恨不得像避开瘟神一般躲得越远越好。

“朱朝阳！”

因为怕引起路人围观，被朱朝阳拽走的一路上张东升也不敢太反抗，直到被他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里才忍无可忍地拼命挣扎起来。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饶是好脾气如他这次也是真的动怒了。原本以为他和朱朝阳之间的事已经和平解决，谁曾想他会突然杀出这一招。虽说这件事自己的确有亏，但他当着小唐老师的面这样发难也真的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朱朝阳，你到底……”

张东升被猛地一把推到墙角，话都来不及说完对方就像是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来。迎头而下的那片阴影再一次如罗网般将他困在了其中，不过上一次他还有逃走的余地，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没有了退路。

朱朝阳眼眶发红地紧紧盯着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他两只还在挣扎的手，扑上来就狠狠咬住了那双他朝思暮想的唇。

你以为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你以为我每天像做贼似地躲躲闪闪跟在你身后，明明想靠近又怕你为难，看着你近在咫尺却要忍着跟你保持距离，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朝，朝阳！……唔……”

张东升是真的被吓傻了，他活了这四十年，人生的风浪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但此刻他是真真正正被眼前这个人吓傻了。以至于对方按住他胡乱挣扎的双手强吻上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朱朝阳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样，对于渴求已久的美食毫不留情地下手尽情掠夺。那双唇他在梦里已经反复品尝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令他血脉责张，失控欲狂。但唯有此刻，所有的妄想都成了真实，他粗暴地撬开张东升颤抖的牙关，任由牙尖磨砺的血腥味漫过两人交缠的舌尖，张东升那微弱的，求饶般的呜咽声如同催化剂一般，让朱朝阳那颗烧灼得炽热无比的心更加疯狂起来。

所以循序渐进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起码不适合于张东升。

朱朝阳在心里发狠地想，握紧对方手腕的手更是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张东升的身材不算瘦弱，但天生手脚纤细，一双手腕被朱朝阳一只手就握得过来，所以当感觉到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在自己腰上肆意游走时，他真的彻底慌了。

大家都是男人，他太知道事情放任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是朱朝阳已经疯魔了，张东升看着那双被欲望熏红的眼睛，仿佛和他梦里的那个画面完全重合在了一起。被汗水沾湿的衬衫熨帖着对方远比他强壮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另一颗心脏压迫着。

很快，朱朝阳的另一只手钻进了他的衬杉，隔着已经潮湿的背心都能感受到那只手掌的火热。他顺着张东升的后背，就如同他平日里抚摸自己的那只宠物猫那样，顺着他背后的曲线一路朝着腰际滑去。

他下意识地战栗起来，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而这时朱朝阳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仿佛确认了猎物已经被驯服之后，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循循善诱地用舌尖侵入对方的口腔，挑逗他生涩的反应，直到被迫与自己一同沉沦。

在这方面，张东升这个老师实在是不太够格。

“老师……”

耳鸣声伴随着大脑缺氧的晕眩让张东升几乎瘫软在朱朝阳的怀里，直到耳边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他才恍恍惚惚地魂魄归体，但仿佛鼻息和口腔间仍然强烈弥漫着对方的气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跳进陷阱无处可逃的猎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你……你……”

被羞耻感和不安同时包裹的张东升用尽所有力气一拳挥向对面猝不及防的朱朝阳。可惜这一拳的杀伤力实在有效，对方躲得及时，反而他自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掉落下来，那双眼睛里支离破碎的脆弱在朱朝阳的眼中被无限放大。

但这种时候，拿这种眼神看着他，确定不是在勾引他？

“老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你站住！”

张东升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气势吼住了朱朝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这样就不正常！”

朱朝阳看着张东升双眼泛红地看着自己，配合着被扯开的衬衫还有咬破的唇角，看这样子真的是被欺负惨了。所以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对吗？

“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相亲，难道就正常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朱朝阳又往张东升面前逼近了一步：“你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想和我保持正常的师生关系，可是你做得到吗？你扪心自问，你做得到吗？”

朱朝阳没问一句话，就仿佛在敲打着张东升内心最后的防线。你做得到吗？如果你做得到就不会害怕到晚上不敢入睡，害怕到梦见这个男孩，害怕到要用相亲来迫使自己的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但那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被朱朝阳逼迫到这种地步，张东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没有重心地向下滑落直至瘫坐在地上。他用力抱住头，整个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不安而蜷缩起来，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悲。

“朱朝阳，离我远一点，我请你离我远一点。”

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和瑟瑟发抖的身影最终触到了朱朝阳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神经。他停下了步步紧逼的脚步，俯下身拾起地上已经摔碎的眼镜，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纹也许就像张东升早已经被现实撕扯得破碎的心。

他想要从张东升身上逼出的勇气，恰恰是他最给不起的东西。

“老师……”

朱朝阳很想上前抱一抱他，像这世间所有相爱的情人那样，在他受伤软弱需要安慰的时候，能够坚定不移地告诉他，别害怕，你还有我。

但是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张东升那像是承受着重压佝偻蜷缩的身影上时，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老师，今晚我在那家茶餐厅等你，我只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第18章18

张东升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朱朝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把他叫起来的是唐老师的一个电话。原本人家也是出于热心才帮他张罗这件事，结果因为朱朝阳的出现居然直接把人家表妹独自一个人撂下。电话里唐老师的语气十分不善，而他自己又解释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算反复道歉想来也平息不了那位小唐老师被冷落的怨气。这件事换做是旁人，或许主动请客吃顿饭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张东升自己心里清楚，既然是毫无指望的事何必又去假惺惺地给人希望。况且那位小唐老师的确与他也不合适，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对于朱朝阳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那孩子临走前留给他的那句话应该就是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去，他和朱朝阳之间就彻底结束了。这样的告别远比他想象中要惨烈得多，果然说什么‘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这种话真的太童话了。

张东升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锁上门关上窗，连猫咪在门口喵呜着用爪子扒拉门框也不去理会，他想自己只需要睡一觉，睡过这半天，睡到第二天早上，睁眼时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和朱朝阳就此断了个干净，或许若干年后朱朝阳有了自己的家庭时回头想一想这段经历，还会庆幸没有把青春时光浪费在一个失败懦弱，根本不值得他动心的男人身上。

你看，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用这种为了别人好的伪善理由来为自己的胆怯买单。张东升，你真的是没救了。

阴森森的房间里只有床头的时钟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每一秒都像是在通向末日的倒计时。张东升把自己用被子裹住，用枕头压住耳朵，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可是总能感觉到唇上有残留的血腥味漫溢到舌尖。

朱朝阳在他唇上留下的齿痕很深，他当时没有觉得有多疼，回到家之后照了镜子才发现原来连唇角都咬破了，难怪总觉得哪里刺痛不止。

少年人就是这样。张东升安慰自己，年轻的时候他也冲动过，为徐静奋不顾身的追求感动得在心里暗自许下誓言要一辈子对她好。但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长到他们连十年都没有坚持下来。

而他如今已经四十岁了，朱朝阳的人生才刚开始。

身为一个老师，却迷恋上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孩，这是不正常的事。可是和一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人相亲，谈论爱情和婚姻，然后交付余生难道就正常吗？

两件事相比而言，究竟哪一件更不正常呢？

张东升望着头顶上那一片不透光的天花板，朱朝阳的一句句反问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盖过了周围世界的一切声音，让张东升不由地呼吸急促，从床头猛地坐起身来。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张东升怔怔地看向窗帘缝隙间透出的那一线黯淡的天光。然后他床头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了一下，惊得他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给他发来信息的不是朱朝阳，而是不久前他去光顾的一家旧书店的老板。

老板告诉他，他要的那本1901年版的笛卡尔传找到了，因为是孤本，价格会有点贵，问他还要不要。

张东升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回复了那条信息。他要，多贵都要。

从床上跌跌撞撞爬起来，胡乱洗了把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出了门。他回家时还是毒日当头，出门时已是天光大黯。宁州的夏天昼长夜短，到了七点多天色才会完全暗下来。但是老街的夜生活才正开始，张东升逆着喧闹的人流，像是在奔命一样赶向那家旧书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就算嘴上断得干净，也总想着在心里某个地方，给这段记忆，给那个孩子，留下点什么。

他告诉朱朝阳，在笛卡尔的故事里他相信爱情，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童话，更多的其实是背叛和放弃。

张东升赶到旧书店的时候，那家店已经快要打烊了，老板是专程留下来等他的。那本书其实也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珍贵，但是对于渴望得到它的人来说，它就是千金难买的珍宝。张东升拮据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第一次豪爽地花钱是在买一本封面已经磨损不堪的旧书上。

“您可真是赶巧了，这书都成绝版啦，要不是我看您诚心想要，我都舍不得卖给您。这书再过两年，保准比现在这个价还要高。”

张东升本就是为了朱朝阳才买下这书，哪里想过要再倒卖出去赚一笔。况且对方开出的价已经高得离谱，恐怕不会再有哪个傻子愿意出更高价来买了。

是的，不会有了。

张东升小心翼翼捧着那本书走出书店。这是一份永远送不出去的生日礼物。

他知道那孩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也许此刻还等在那家茶餐厅里，但今晚不会有人赴约，自己注定要亏欠他一声生日祝福。

张东升站在人流攒动的街心，他的家和那家茶餐厅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他伫立了片刻便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几乎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但是也并不觉得饥饿，整个人明明疲惫得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却又似乎什么也填不进去。

经过街边的一家路边摊时，张东升实在累得有点走不动了，只好跟老板要了一碗馄饨顺便休息一下。夜市的生意向来很好，前来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张东升一边等着一边翻开了那本笛卡尔传，意外的是扉页上竟然就是英文原文的心形线的爱情故事。

街角晦暗不明的灯光落在那泛黄的旧书页上，张东升忽然之间就感觉视线模糊起来。他拿手背用力擦了擦，但这样也于事无补，那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莫可名状的悲凉和痛苦就像是突然从某个缺口处倾泻而出。

绝大多数时候，人和人的悲喜是并不相通的，没有人可以体会到张东升此刻被孤独裹挟的内心有多绝望。那种绝望甚至比当年看到徐静亲手递来的那一纸离婚协议更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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